第52章 待嫁為妃

礙於自身的狀況,葉禾不得不終日留在夏府養傷,從早到晚臥在床榻上幾乎與世隔絕,所見的人除了偶爾來探望她的夏年德,便隻有負責有伺候她吃飯喝藥的丫鬟了。傷藥中少不了有助眠效力的藥材,睡夢中時光總流逝得特別的快,轉眼之間,三天便過去了。

西郊遇刺一事交予刑部著手調查,卻是至今都仍是毫無音信。會有這樣的結果葉禾並不詫異,她對查到幕後主使本就不抱希望,畢竟西郊的荒山早已被清理幹淨,屍體、箭羽、兵器皆消失不見,就連血跡都被大雨衝走,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跡,又能從何查起?

葉禾不由得再次想起了三年前在雪原上所遇的刺客,同樣的緊追不舍視死如歸,同樣的拚死搏殺手段毒辣,同樣的雷厲風行不留痕跡。這兩次的遇刺,會不會是同一夥人?

這次的遇刺雖影響到朝堂上的政事,但並未耽誤大祁與北耶的聯姻,婚事的前期準備得如火如荼,十日後那場萬眾矚目的婚禮亦會照常進行。眼見婚期逼近,葉禾心中卻暗暗有些不安,這些天來,八爺那晚的話時常在耳邊回響,莫非十日之後的聯姻婚禮上會有什麽行動?

然而葉禾這些天幾次三番或探聽夏年德的口風,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常。莫非是她多疑了?畢竟娶了北耶的長公主,使得祁帝有所忌憚,對八爺來說可保他一時無恙,或許他那晚的所說的,不用再過提心吊膽的日子,指的便是這個?

經過這三日的調養生息,葉禾身上不少傷口漸漸愈合,但仍是感到渾身酸痛提不起力,雖勉強可以下地走動,卻總是累得虛汗淋漓,相比之下,另一人就比她嚴重多了。據夏年德所說,祁帝已連續兩日罷朝,擺駕金麟殿,不顧龍體日夜守在愛子床頭。經太醫院眾人兩個日夜的不眠不休,謙王雖已經從昏迷中醒來,卻是渾身虛寒咳嗽不止,稍有過大的動作便要咯血。

葉禾從夏年德口中探聽到的關於謙王的消息便僅此而已,這咳嗽咯血的症狀讓她暗暗心驚,若是肺癆該怎麽辦?需知在這醫療技術不甚發達的時代,肺癆治愈的希望是何等的微乎其微。不會的……葉禾暗暗安慰自己,肺動脈高壓和支氣管擴張等也有這樣的症狀,那狡詐的狐狸命那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些天來葉禾為此憂心忡忡,然而皇城之中的百姓卻與之相反,整個城內都彌漫著喜慶的氣息,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八爺與北耶長公主這場關係兩國交好的婚禮,就連每天替葉禾煎藥送飯的小丫鬟,都想著婚禮那天搶個吉利的彩球,以後好嫁個如意郎君。

然而這天,小丫鬟走到葉禾房裏,手上既沒有端湯送藥,也沒有送來飯菜茶水,卻是急急叫道:“小姐,皇上傳聖旨來了,大總管徐公公親自送來的,指明要您去接旨呢!”

皇上身邊的大總管親自傳來聖旨,定然不會是小事!一聽這話,葉禾穿上床頭的外衣便急忙起了身,赫然站起來的時候有些不穩,一旁的丫鬟見狀連忙將她扶住,葉禾便半倚著丫鬟去了前廳。

夏府前廳裏,果然正站著那身材發福圓臉白胖的徐公公,一旁還有幾個雙手置腹端正而立的小太監,看似早就已經在此等候。皇上身邊的紅人得罪不起,葉禾連忙邁著小步走過去,然而還未踏入門檻,便聽見那宦官特有的尖細聲音便說道:“夏小姐無需著急,您身子不便,應當慢些走才是。”

葉禾微微一怔,有些詫異於他對自己恭敬客氣的態度,但腳下步伐仍沒減慢,邁入前廳,走到他一米來遠的地方停住,禮貌說道:“有勞徐公公了。”

“夏小姐無需客氣,這是奴才分內的事。”徐總管微微點頭一笑,說著捏了捏嗓子,麵色變得嚴肅,揚聲喊道:“夏氏葉禾接旨。”

隨著徐公公話音響起,葉禾連忙彎腰跪下,廳內的丫鬟家丁亦是相繼跪了一地。

“奉天成運,皇帝詔曰。”尖細的聲音在廳內緩緩響起:“戶部尚書夏年德之女夏葉禾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今皇九子謙王適婚娶之時,然不慎為病魔纏身危在旦夕,為得喜氣衝散病痛還以安康,當速擇賢女與配。夏氏之女與之堪稱天設地造,特將汝許配朕九皇兒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七日之後即為良辰,適時完婚。”

當徐公公拖聲拖氣的說完“欽此”二字,葉禾才從那聖旨內容中回過神來。病魔纏身危在旦夕……已經嚴重到了需要衝喜?對於她與謙王的婚事,皇上雖曾在大殿上親口承諾過,但礙於她狼藉的名聲,本以為皇上定會一拖再拖,卻沒想到是如此的迅速。雖說是為了衝喜才會如此倉促,葉禾一時之間還是有些接受不能。

“恭喜夏小姐……”徐公公笑眯眯的上前說著,卻是忽然住了聲,擺了擺手改口道:“瞧奴才這記性,現在應該稱您為謙王妃才是。”

葉禾思緒複雜的起身雙手接過他遞來的聖旨,微微猶豫,終是開口問道:“徐公公,謙王的身體可有大礙?”

“主子的事,奴才不敢多嘴。”徐總管臉色微變,低頭說道:“請恕奴才直言,無論王爺身子如何,皇上旨意已下,您萬不可再多做他想。”

葉禾怔住,頓了頓才明白過來,徐公公以為自己詢問謙王的身體狀況,是擔心嫁給一個性命岌岌可危的王爺後可能成為寡婦,因此勸自己認命,不要鬥膽違抗聖旨?需知以她葉禾對他的虧欠,隻要能讓他擺脫病痛還以安康,莫說嫁給他衝喜,就是要她這條命也不過分。

聖旨傳到,徐公公一行人便告退離開,葉禾站在廳內久久未動,麵上的擔憂焦慮之色卻是不言於表。

那人,當真是得了命不久矣的肺癆?想到這裏,葉禾心口像是被鈍刀劃過一般,向來鎮定的情緒卻是怎麽都平靜不下來了。

“小姐,您不要太難過,這婚事雖是衝喜,但好歹也是嫁給王爺……”諾諾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換回葉禾的神智,側臉一看,就見身邊的小丫鬟滿是哀戚之色的看著她,眼中帶著一絲同情。

葉禾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難怪這丫頭麵露同情,用作衝喜的新娘大多命苦,或守著病夫過一輩子,或丈夫死了終身守寡。該怎麽告訴這丫頭,她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命苦,而是擔心那據說已經危在旦夕的病重之人?

在圈椅上坐下,葉禾攤開明黃色的聖旨重新看了一遍,卻忽然發現了一個方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七日之後即為良辰,適時完婚。七日之後……那不正好是兩國的聯姻大典?北耶長公主嫁到祁國是何等大事,婚嫁物品、禮儀祭司、鳳冠霞帔等是早就開始準備的。衝喜雖然事發突然,但畢竟是九皇子娶妃,總不能太過寒磣,另做準備又必然耽誤時間,婚禮定在聯姻大殿這一天同時舉行,竟不用再花時間另做準備,又不會丟了一國皇子的顏麵,確實便利許多。

然而,這樣一來,她豈不是要跟八爺在同一天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