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招魂

第73章招魂

女人知道以後,便開始每天以淚洗麵。不僅如此,村內的瘋言瘋語也緊跟著甚囂塵上,都說這外來的婆娘已經接連克死了自己的男人,克死了公婆。現在又跟了另外一個男人,還是要把人家活活克死。

如此一來,女人更是覺得沒有活路。隻盼著二狗能趕緊回家,或是萬一得知二狗遭了什麽不幸,自己也跟了去便是。

靜靜的聽完女人的敘述,在場的人無不替她難過。

我不由得勸道,嬸嬸,您還是稍稍放下些心,現在全村都在幫你想辦法,加上城裏的公安也在行動,一定不會有事的。

女人看了我一眼,突然叫道,你就是那個在北京讀大學的張小天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怎麽會被這素未謀麵的女人認了出來。

女人接著高聲喊道,你是在首都讀過書,有大學問,見過大世麵。你給我評評理,他們村裏人,憑什麽說是我克死了男人,克死了公婆。這個屎盆子扣在我腦袋上,這日子還真就沒法過了。

我看這女人已經即將崩潰,不知該從何勸起。為了防止說多錯多,隻好緊緊的閉起嘴巴。

老舅與穆南迪相互使了眼色,趁著旁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從懷裏摸出一枚纖細瓷瓶。

緊接著一個小小的黑點,被彈進了女人的口中。

老舅有意無意用拇指和中指擠壓女人背上的幾處穴位。

女人下意識的做了幾個吞咽的動作,便將那小小藥丸吃進腹內。

片刻之間,女人的哭聲減弱了,眼神也漸漸的柔和起來。

老舅與穆南迪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著將我們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女人隻是眯著眼睛點頭,再點頭,貌似是聽進耳朵了。但既沒說同意我們遷墳,也沒說反對。

父親在旁邊有些坐不住了,突然問道:穆先生,你說過遷墳也是要看日子的吧?這事情談不妥,耽誤了日子可如何是好?

女人依舊目光迷離,輕聲道,禿子走了,什麽也沒留給我。現在二狗也不見了,我還怎麽活呀?留著這座帽兒嶺又有什麽用?

緩了一口氣,接著道,你們都是城裏住著的本家,能耐大,熟人多。要是能幫我將二狗帶回來,別說把祖宗三爺的墳遷到嶺上,就是整個帽兒嶺讓我拿出來,又有什麽關係。

這女人聲音時斷時續,精神恍惚的樣子,我們竟是再也沒法交流。

看到天色已晚,我們好幾十人圍在這女人家中也不是長久之計。對她稍作安慰,便依次退了出去。

看著家中幾位長輩都是愁眉不展,我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眼神往旁邊瞥了一下,隻見老舅正和穆南迪輕聲商量著什麽事情。

我的耳朵裏麵鑽進了幾個字眼,什麽“今夜”、“老槐樹”、“七日”之類的,其他的,便再也沒能聽見。

眾人登上了返程的車輛,我載著父親、老舅與穆南迪先行回到家中。

老舅說道,姐夫,今天回村裏祭祖大家都很辛苦,晚上讓外甥送穆先生回家吧。

父親表示隨意。之後我便跟著他們二人再次下樓,發動了吉普車。

老舅指揮我前進的方向。走著走著,我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怎麽越來越往城外去了?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老舅看都沒看我一眼,隻說了一句話,外甥,小心開你的車。今晚咱們悄悄的去辦件大事。

又開了幾分鍾,我便知道老舅的目的了:車子此刻正在駛向郊外村子的途中。

我的心思飛轉,暗道此刻已經入夜,折回村子又是為何?

行到將近村口的時候,老舅命令我關掉汽車大燈,停在隱蔽的地方。

老舅接著道,外甥,你在此處稍微等待片刻。最多半個小時,我和穆先生就會回來。記住,千萬別亂跑,也不要讓人注意到你的車子。

後排上一言不發的穆南迪,此刻竟然無聲無息的來到了車外,並肩與老舅漸行漸遠。我甚至沒有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而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正漸漸的與黑暗融為一處。

又過了片刻,在我看來,老舅竟是一個人往村裏行走的樣子,那穆南迪的整個身形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似乎夜深之後,野狗的叫聲變得淩厲起來。聽見這些嘈雜的聲響,我的中反而稍微平靜了一些。想到這穆先生鬼魅一般的身形,不由的打了個個寒戰,暗道怎麽老舅認識的都是這樣的奇人。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吉普車前風擋傳來啪的一聲輕響,一張倒置的蒼白的麵孔緊貼玻璃,兩隻修長的手掌正不斷輕輕的敲擊。

我的神經仿佛突然間繃斷了,嚇得整個身體都向後撞在了座椅上:前麵出現的,可是一隻厲鬼麽。

那厲鬼模樣的臉孔頃刻發生了傾斜,一縷長發先是垂在了肩上,緊接著又垂在了胸前,直到那張臉孔直立過來,變作了正常的角度。

此刻我才看清,這時蹲在吉普車發動機蓋子上的並非野鬼,而是那行為詭異的穆南迪。想想剛才他那種匪夷所思的姿勢,隻有身在車頂將腦袋探下來時才做得出來。

而這位穆先生何時來到車頂的,我更是一絲感覺都沒有。

連忙打開車門,請穆先生進來。我不由得問道:老舅現在何處?

穆南迪麵色陰晴變換,似乎是頗為不滿道:唐文武麽?將我重新誑來此處,竟是做了這樣的安排。哼,早知如此,就不該給他麵子,答應你們張家的事情。

說罷,將懷中之物直接扔在了後座上。

透過後視鏡的反光,我隱約看見那是一個圓滾滾的鮮紅布包。

穆南迪接著一聲令下道,咱們現在要趕到官帽兒嶺附近,你老舅會在那裏等著我們。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重新發動了車子。

記得今天步行靠近官帽兒嶺的時候,看見嶺前是一道深溝。我的車子即使越野能力再強,這道土溝都是越不過去的。

穆南迪卻讓我直插近道,從同鄉的菜田中徑直的行駛過去,找了一處坡路較緩的地勢,降到土溝底部,緊貼著官帽兒嶺底部附近的梯田。

隨後便讓我下車與他同行,繞過官帽兒嶺,來都後麵的一處更高土嶺前。

行至這座土嶺的山腰處,頭頂上傳來手電的閃光。光線一長兩短,反複三次。

我愣了一下,心道:這不是從前老舅給我規定的信號麽?一長兩短的光線表示一切平安。

我想也沒想,拿出從車上帶下的手電,做出了相同的回應。

穆南迪一指頭頂上方道:你老舅已經先到了,咱們走。

看他骨瘦如柴的樣子,沒想到身體這麽矯健。在黑夜之中,在沒有現成通路的梯田之間,如履平地。我這個小夥子隻能勉強的跟在後麵。

終於接近剛才亮起的光線處,土嶺拐了個彎,繞到了背麵。

那裏有一處寸草不生的平台,底下就是陡峭的土坡了。

老舅正站在那裏,如同一尊雕塑。

穆南迪見到老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唐文武啊唐文武,你這又是何苦?助我一臂之力將多年的心願完成難道不好麽?為什麽又要讓我牽扯進張家的瑣事?

老舅沉聲道,南迪,張家的事情,就是我家的事情。張小天是我的親外甥。如果你還惦記往日的情誼,便依照我的安排,將答應我的事情做完。咱們恩怨,可以日後再算。

穆南迪露出的那隻眼睛射出一道寒光,狠狠地道,你我相識近二十載,亦師亦友。我穆南迪不是個記仇的人,你又何必故作大方?你越是如此,我越是心痛。如論如何,我那。。。

夠了。

老舅大喝一聲道:當年那件事情失敗,你可知我的心痛麽?況且,難道你在其中就沒有責任麽?現在讓你再次施術,隻是小小的皮毛而已,又豈是難事?還要與我提這些狗屁條件,你可真夠意思。

我心中抖了幾抖。從沒見過老舅如此動容憤怒的樣子。

再看穆南迪,嘴唇動了幾動,半晌沒有吭聲。

過了許久方才說道,唐文武,以前的事情咱們休要再提。我還是那句話,事情我可以幫你接著做。但你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先帶我找到“軟苓骹”,咱們才有後話。

老舅也是一陣沉默,隨即點頭道,恐怕我也別無選擇了。你要的東西就在這裏,隨我來吧。

說完一轉身,閃開了背後的一方空間。

老舅所站之處,有一棵被砍倒的棗樹。這棵棗樹不知道生了多少年,上麵的尖刺最長的地方有將近兩寸,讓人看著就感覺極不自在。

穆南迪“咦”了一聲,說道:這裏我從沒留意,誰在這裏布置了一棵枯樹?

老舅一聲沒吭,取出一隻亮閃閃的手套。抓住了棗樹的樹幹,一使勁,竟然將棗樹整體拖了出來。

隨枯樹帶出來的,還有厚厚的一層黃土。眨眼之間,土壁上露出了低矮的洞口。

穆南迪自語了一聲“厲害”。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說道:看來唐文武的本事這些年可沒落下,藏寶地方偽裝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老舅歎了口氣道:南迪。你說我鑽牛角尖,你自己又何嚐不是撞到南牆也不回頭?這件東西你找了這麽多年,我其實早就知道在哪,卻沒有告訴你。你知道是什麽原因麽?

穆南迪搖了搖頭。

老舅接著道,南迪你隨我下來,就知道了。

接著便最先俯身鑽進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