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求子

第72章求子

說到此處,我才恍然大悟。難怪覺得眼熟,那道山梁分明就是一副頂戴花翎的樣子。官帽兒嶺的說辭,當真是貼切無比。

隻見穆南迪接著說道,就在這官帽兒嶺的正中位置,有幾棵高大的柿子樹。樹後三丈遠,就是上麵梯田的底部。

選擇此處落葬,既有高大植物固定地麵,又有梯田遮擋庇蔭,四季不缺陰濕之氣。墳上的植物一定可以生長茂盛。

而此次遷墳,便可以趁機洗淨棺材上殘留的“地蚨王漿”,讓陰濕之氣充滿墓室,做成個人財兩得的風水陣勢。

大家聽著不住點頭,都是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誠然。我們這些三爺的後代,可以說是人多勢眾,而且多數已經遷到太原城內,多少有點勢力。但家中卻絕沒有一位可以說的上話的富人,這也是這個張姓家族的尷尬之處。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有誰不想提高自己的經濟地位啊?

依照穆南迪的意思,這裏就是祖墳遷移的最佳場所了。借著這片風水,不僅能夠做到人丁興旺,還取了升官發財的寓意。家族振興,指日可待。

二表叔匆匆擠到了近前,打斷了父親與穆南迪的對話。

說道,穆先生。之前是我不好,會錯了意思。還要謝謝穆先生為我們張家排憂解難。

隨後一把拉過父親的衣袖,悄聲道,哥,這麽說來,遷墳是個大好事。做兄弟的全力支持。可是,這座山頭是村後的外姓人家二狗包下來的,上坡專門種柿子曬柿餅,下坡種苞米,放山羊。咱們就這樣將祖墳遷到人家的地頭,人家不會有意見麽?

父親愣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我也考慮過。原以為村裏都是同一個祖宗,誰家的地裏沒有幾個墳包包啊。打個招呼,以後多多關照就是了。怎麽,這片山頭什麽時候包給了外姓人家?

二表叔嘿嘿一笑道:哥,不瞞你說。你也知道我城裏那個糧油店生意不好,就想著回村裏包塊地,再賺取一份收入。當時就看上這座官帽兒嶺了。打聽出來,是二祖宗那一脈的同輩堂弟家的祖產。而那堂弟幾年前得了怪病已經去世,隻留下一個寡婦,無力耕種。本以為能輕鬆的包下這座山頭,誰知橫插一杠子,被外姓人家搶了先。

父親眉頭一皺,還有這樣的事情?為何那家的寡婦不將山頭包給咱們本姓呢?

二表叔歎氣道,是啊,我起初也是納悶,但後來才聽說的,這外姓人二狗,後來和寡婦好上了,都領了結婚證。難怪人家要一個鼻孔出氣了。要是當初已經包下這山頭,便算是咱們自家的地盤了,哪裏還有這些七七八八的擔心?

父親一拍大腿道:這個可是耽誤不得。咱們趁著今天人齊,不如一起到這家去議一議圈地遷墳的大事。最好還要請這家的老人出麵,畢竟都是一個祖宗啊,多少總會給些方便吧?

村子裏的故事其實有很多。

張禿子便是那官帽兒嶺的原來主人。他本不禿,但娶了媳婦之後就開始禿了。他從前身體一直很好,一頓飯吃三個白麵饅頭,還能一隻手拉兩頭牛下地。但據說娶了這房媳婦之後,眼見著一天天的瘦了下去。

媳婦不是本村人,長得據說挺俊,皮膚又白又嫩的好像能擠出水來。禿子很疼她,不讓她下地,也不讓她幹家務活。連四季的衣服都是禿子給洗的。

就是這麽一個外人眼饞的老婆,禿子卻沒享福幾年。隨著身子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剛過完三十,人就走了。

當時禿子媳婦剛守寡的時候,村裏沒少人指指點點的,都說這外來的媳婦克夫,生生的把這麽精壯的一個好勞力給克死了。

禿子的父母哭天搶地的,埋怨這媳婦沒給禿子留個後。先是禿子的老爹,過完年關就咽了氣。

又過了兩年,禿子的母親也心梗,市裏的醫院沒搶救過來。

於是,本來紅火的一家子,就隻剩下這麽一個寡婦,守著一處荒山,幾間空蕩的窯洞。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麽年輕的一個女人,身下還沒有孩子。惹得村裏的大老爺們想入非非,直流口水。

村裏那些別人家的媳婦都恨死了她,說她能把人的魂勾走了。自家男人要是經過了她家的門,回去就等著跪搓板吧。

如此一來,找不到人幫著耕種,那座官帽兒嶺便徹底的荒下來了。

等到二表叔得知此事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一年。本想著討個便宜,占上這生財的寶地。卻不料拜訪之下,發現寡婦家住著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後來和寡婦在一起的外村人二狗。想想也是這麽個道理,寡婦也是女人,總也要過日子吧?二狗是寡婦以前的同鄉,家裏貧寒,沒房沒地。本來想從這陌生的村裏討個生活,卻一來二去,幹脆做了這幾方窯洞的新主人。

這麽一來,寡婦門前難聽的話就更多了。說什麽不守婦道的,早有奸情的,等等,足足能把人羞死臊死。

可這二狗骨頭硬得很,誰說些不中聽的話,他都記在心裏。夜裏敢去點人家家門口的柴堆,也敢去人家地裏撒上敵敵畏。

一時之間,誰都知道是二狗做下的,卻苦於找不到證據,大夥隻能忍氣吞聲,並帶著三分畏,七分無奈。

來年開春,二狗上山墾荒,將官帽兒嶺重新種上了糧食,眼看著日子過得紅火起來。村裏這些閑話傳的也煩了,隻當沒有兩個人,都不去招惹,也省了許多麻煩。

又過了幾個月,從前和禿子過了好幾年日子都沒生下一兒半女的寡婦,竟然懷上了。

鐵樹開花。這可算是不小的新聞,村裏人又有的聊了。

言語之間,祝賀二狗的人倒是占了多半。禿子一家走了已經幾年,二狗也成了村裏的熟麵孔。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多少也該有點同村鄉親的情誼了。

農村人俗氣了些,直接指著二狗說,你小子挺厲害。得了便宜,還留了種。禿子沒享到的福,都被你沾上了。

二狗心裏高興,總是哈哈大笑。

我們聽完二表叔的敘述,這才知道,村裏還有這樣一戶奇特的居民。之後心裏不由得有些打鼓。

父親作為一家之主,卻沉著的道,無論今天對方是否黑臉,我們都不能和這家人談崩。先說些客氣的話,誇誇這沒出生的小娃。沒準人家一高興,給咱們開了綠燈呢。

說話就到了二狗家的窯洞前。

隻見院門緊閉。透過門縫向裏瞧去,院內淩亂無比,就連掃帚都沒有擺放整齊。

父親剛想帶著大家敲門,我卻隱約聽見了一個女人哭泣的聲音,下意識的攔住了大夥。

二表叔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搖頭道,不知是不是聽錯了,窯洞裏有人在哭呢。

穆南迪走上前來,側耳傾聽。

隨後說道:不錯,裏麵確有女人的哭聲,斷斷續續的樣子,顯然已經是哭了許久了。

父親稍稍考慮了一下道:不知這家人有何變故,咱們這麽多人突然拜訪,或許會給人另添苦惱。不如我與你二表叔一道,帶著穆先生先行進去,大家在外麵等候便可。

話音未落,院內窯洞之中門板吱呀作響。接著,便傳來細碎的腳步。

一個沙啞無力的聲音想起:外麵是誰?可是有二狗的消息了麽?

隻見一名大腹便便的婦女,一步一停的向院門口挪動。

等她打開院門的時候,我們彼此雙方都是大吃一驚。

都說這家的媳婦是個水靈靈的女子,此刻卻見她蓬頭垢麵,眼神空洞,簡直像是個中老年人一般。

而這女人見門口聚集了這麽多陌生的麵孔,竟然受了些驚嚇,眼睛一閉,直直的向後倒去。

老舅眼疾手快,上前扶住這女人。

我們就近的幾人七手八腳,將她扶回屋內的炕上。

精通些醫術的老舅最為沉著,十指對著女人的口鼻之間壓了下去。

幾秒鍾的功夫,女人悠悠轉醒。

見到周圍全是陌生人,一臉的迷惘。

環視了半天,才從我和老舅的人縫中看到了一張認識的麵孔,不由得哭道:二哥。是不是我家男人真的出事了,你別瞞著我,快點告訴我啊。

二表叔表情極為複雜,吞吞吐吐道:弟妹啊。我們今天才回到村裏,你家二狗出了什麽事,我們可確實不知道啊。

女人疑惑的擦擦眼淚,問道,二哥,若不是二狗出了大事,你怎會帶著這許多鄉親過來看我?

老舅從一旁插話道:這位大姐,請不要多心,我們在這裏是為了另外的事情而來。如果不見外的話,你不妨將家裏發生了怎樣的變故說出來,我們也好群策群力,幫你想想辦法。

女人眼淚一下子又湧出來了,斷斷續續的說起了近日發生的事情。

原來,看著媳婦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那二狗便多了一個心眼。心道,我這媳婦已經三十好幾了,懷上孩子不容易。生完這一胎估計也就到頭了。別到時候出來個閨女,那不完蛋了。我怎麽也要給自己留個兒子。

想到守著太原這個大城市不遠,那裏有一座龍隱寺久負盛名,據說求子簽有求必靈。

這就帶著小半年地裏的收成,足足幾千塊的香火錢,直奔龍隱寺而去。

誰知這一去,不僅當天沒有回家,接連三天都沒有音信。

這懷孕的女人隻好報了警,讓城裏的公安幫著尋找。

又是三天,傳來的消息是:寺裏的大師曾經見過這樣一個男人。可是男人許願求簽後,留下了一千塊錢香火,便在天黑之時離開寺內,之後就再無蹤影。

這是公安局唯一追查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