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聲嘶力竭的向夢

第49章聲嘶力竭的向夢

“我臉怎麽了?”我的手本能摸向右邊臉頰,卻被李含笑一把抓住。眾人的目光集中起來看著我,忽然爆發出一陣哄笑。

魏航呼喊:“看看他嘴上有沒有唇膏印?”

我這才反應過來,林裳的紅唇印留在了我的臉上!我趕忙掙脫了李含笑,用手抹了抹臉,但我欲蓋彌彰的動作又引來一陣嘲諷。

而見怪不怪,仿佛看透一切的花逝扯了一把椅子給我說:“三兒,坐下喝酒!”

自打知道了花逝開這家殘缺酒吧,是為了等一個女人,而且已經枯等了十年之久,我便開始能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種悲涼的意味,我不知道,是否我與他在這猜不透的感情世界中,產生了一些不言而喻的共鳴……

我舉杯,用冰涼的酒液試圖去凍結那些關於愛情的惆悵,但我發覺我失敗了,我不能像在座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一樣,從異性那裏取得歡愉,又做不到像花逝一樣心如止水,泰然靜待。

這個場合已經不適合我繼續停留,於是告別眾人。李含笑依然開著玩笑說:“這就要走?怕是你的林裳已經給你鋪好床暖好被窩了吧?”

我笑著用拳頭砸了他一下。

而汪銘與我約定,在他離開成都前往上海之前,會請大夥再來一場High的。

……

朋友間的短暫聚會,猶如漆黑夜裏點燃的煙花,短暫絢爛過後,生活又如一潭死水,枯燥乏味地蒸發著。

接下來的幾天,是一段平淡如水的日子。

我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家裏,得知爸爸的身體狀況一天天地好了起來,稍稍放心,但得知後期用藥的費用仍然很高,又覺肩上的壓力多了一分。

而爸媽在每個電話中都會問起林裳的近況,我敷衍了事地對付了他們,告訴他們我和林裳一切都好。電話每每掛斷後,我卻心煩意亂地點燃香煙……謊言說得越多,隻怕最後揭開事實的時候,給父母帶來的失望越深。可我無可奈何、別無選擇。

有那麽幾個瞬間,我甚至想真的追求林裳,真的讓她變成我們家的兒媳,那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可我很快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除了對感情方麵的自己沒有絲毫的信心以外,林裳她許久也沒有來過“月光之城”了,甚至,“遍體鱗傷”也似乎銷聲匿跡了。

……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的晉升考試初試成績合格,在所有通過的員工中排名不前不後,但也算是個不錯的成績,我想因此請林裳吃飯,一是感謝她辛苦教我這個數學白癡學習,二是希望和她保持聯絡。可是我打給她的電話總是無人接聽,然後在每個即將入睡的深夜,她隻回複我一條“今天很忙,手機靜音”的微信消息,此外再無交流。

隨著我考試成績的公布於眾,我在部門裏除了被人看不起外,現在又開始被人妒忌,沒能通過初試的同事失望自語:“連陸鳴都過了考試,我卻過不了……”我聽著很不舒服,但也無力爭辯,我知道我自己能夠通過考試,除了林裳幫助我學習外,最重要的,是文惜提前把考試範圍透露給了我,我才勝之不武地通過了考試。

但我也不想妄自菲薄,我隻想升職、多掙點錢,哪怕不擇手段,哪怕對別人是種陰險的不公平……

今天我依然下班很晚,但連續一個月的加班加點,換來的是我業績排名上的提升,我已經從最後一名,回到了本就屬於我的第一名的位置。

正當我站在排名表前發呆時,向夢又一次結束了下班後的活動,回到了辦公室,她又要在這裏過夜。隻是她從我背後走過時,僅僅掀起了一陣馨香的味道鑽進了我的鼻腔,除此之外,連個簡單的“Hi”也沒有。

她鑽進辦公室,更衣,走出辦公室,洗漱,把我像個不存在的幻影般無情地漠視著。我的憤怒源於我對她的不解,我很想砸開她的門,問問我這個做弟弟的究竟怎麽得罪她了,究竟是她不喜歡我和林裳過多的接觸,抑或是她對我一次次放縱自己不好好工作而徹底失望……

但我抬起了手準備敲門時,她的房間裏,忽然由小聲變大聲地響起了一陣陣的爭吵,她似乎是在電話裏與人爭執。

初時,向夢盡是語氣尖銳地說些“不用說了!”、“夠了!”、“我不!”之類簡短的詞匯,而她每說一句,便沉默許久,似是與她打電話的人在一個勁地絮絮叨叨,但後來,向夢的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她帶著哭腔說著“求求你我放過我好嗎?”“一切都結束了你不要再像個惡魔一樣地纏著我行嗎?”“我求求你你走吧……嗚嗚嗚……”

她無比悲戚地哭了!

而我愣在她的門外,不知該敲還是不該敲這門……但她的哭泣和悲呼攪得我心裏一陣陣地酸楚,甚至覺得她哭得有些駭人、哭得有些恐怖!我很擔心她!

於是我敲了門,咚咚咚……咚咚咚……

門遲遲不開,而裏麵的向夢又不再出聲,我猛然腦袋一大,被林裳折騰過的我,幾乎是本能地想到她是不是在尋短見,立刻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用力向門上撞去!

恰在我已經收不回動作時,門突然開了!我撞在了向夢的身上,她哎呦慘呼一聲……下一秒,我已經將她撞倒在地,而我也因強大的慣性撲在了她的身上,雙手本能地向前撐起,待我回過神來,手心裏的觸覺,是兩片圓潤的柔軟。

這一下,驚得我立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從她身上滾下翻落在旁,待我坐起,眼前一道灰影閃過,啪的一聲,我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耳光。

這一刻秒針仿佛都停止了跳動,我又驚訝又歉仄地望著她,而她已經哭腫了的像兩隻水蜜桃一樣的眼睛淌著淚花,迷離地呆呆出神。隻剩下地板上跌落的她的手機裏,一個男人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喊著:“向夢!向夢!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她不理那手機,而是忽又淌了幾大滴淚,將目光的焦距對在我的臉上,然後伸出右手,撫在了我被打痛的臉上,她的手掌柔軟但很冰涼,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力量。

地上那電話兀自不停地叫喚著,我伸手去拿那電話,誰知向夢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我推開,急切地撿起了她的電話,放在她的耳邊。我便如此撐著地看著她,而她聽著電話看著我。電話裏那男人又說了一陣子話,向夢忽然垂下眼睛,抿了抿嘴唇,對著電話冷笑道:“不必了,我現在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麽關係……對,我早就愛上別人了……”

說著,向夢抬起一雙雖然已經紅腫但仍然十分動人的美目緊緊盯著我,又說:“他很好,他也對我很好……嗬嗬,離開我你活不成,那你就去死好了……恩,我就是這麽絕情……滾!我不想再聽見你的聲音……好,你願意等你就等,有本事在那等我等到死,你死了我也不會給你收屍!”

說完,向夢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氣氛再次凝結成為尷尬的冰點,我就這麽看著她,直到我手腕因過久撐地而麻木失去了知覺,直到她臉上的淚痕幹了又濕,濕了,又再次變幹……

我終於用僵直的胳膊伸向了向夢的臉,想替她擦擦淚……但我的手隻觸及她的秀發,她忽然像一隻驚覺的小獸,猛地向後閃了一下。我有些憐惜地喚她:“姐……”接著又伸手向她。

向夢卻突然像是雪崩了的冰川,以鋪天蓋地般的、絲毫不容我躲閃的氣勢,撲向我,怪叫著悲鳴著,用她的拳頭狠狠地砸在我的臉上、胸口上、肩膀上,她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拳頭如冰雹雨點般劈劈啪啪地一下下響著,砸得我痛不堪言,但我咬著牙忍著,直到她喊啞了嗓子,直到她垂下了手臂……

向夢撲在我的懷裏,像個迷路了的小女孩一樣哀泣不止,她的身子伴隨著她短促的換氣而不住顫抖,許久許久,我感到,我T恤的胸口處,被她的眼淚淚濕了,初時溫暖的淚在我的衣上漸漸擴散暈染開來,漸漸化作一片麵積越來越大的涼意。

“陸鳴……”

“恩?”

“給我一支煙。”

“姐,你不能……”

她狠狠一把掐在我的胳膊上,我疼得幾乎跳起。

她離開我的懷抱,以我從來沒見過的凶狠吼道:“給我一支煙!”

我無奈從口袋裏抽出一支煙遞給她並給她點燃,她用力地吸了一口在嘴裏,然後像深呼吸一樣猛地吸進了肺裏!

抽煙的人都知道,初次抽煙的人決不能一口氣將口中的煙氣絲毫不剩地吸進肺裏,那樣的結果,除了因極度的刺激而猛烈咳嗽以外,這樣的一口煙,也完全能夠讓一個不會吸煙的人瞬間暈厥。

果然,她咳得像是要把嗓子眼都吐了出來,而且身子一陣搖晃。但她不讓我拿走她手中的煙,而是咳著、抽著、咳著、抽著,將一支煙抽到了煙屁股。

“再給我一支煙!”

“不行!”

向夢二話不說便掐住了我的肉狠狠一扭,我痛得頭都快炸了,但還是沒有給她煙……幾秒種後她仍不放手,反而加重了力氣,我痛得實在忍不了,發了怒推開她,吼她:“你他媽瘋了嗎!”

轟!大辦公室未關的窗外傳來了爆裂般的雷鳴,像是就在我們頭頂炸開的雷迅速淹沒了我吼聲的尾音,而向夢立時嚇得抱住了我,久久不放。

雷聲一聲緊似一聲,她的身子隨著雷聲而嚇得顫動,手臂把我抱得越來越緊。終於我喘不過氣,安慰地摸著她柔軟的短發,柔聲說道:“沒事,沒事的,有我呢……有我陪著你,不怕……不怕……”

雷聲過後,劈劈啪啪的雨聲接踵而至,遠遠望去,窗外的雨幕已經將對麵大樓的燈光完全掩蔽,讓那排原本輪廓分明的閃著光亮的大字變成一片迷離的剪影。向夢漸漸回過了神,拿起我的煙盒,抽出一支煙塞進嘴裏,點燃。

向夢這次抽煙抽得很慢,走向大辦公室窗戶的腳步也很慢很慢,她沒有咳嗽、沒有哭泣、沒有歇斯底裏,一縷縷輕煙從她的口中飄出,又隨著風卷進了窗外的雨裏。而她手拿著我的煙盒,癡癡地立著,久久地望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不顧我的阻攔,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直到她的身形再一次開始搖晃。我知道她抽得太多了,定然已經頭暈惡心,我終於搶走了煙盒,用手摟著她的腰,扶著她的身子。

她卻從我的懷裏掙脫,返身鑽回了小辦公室,幾分鍾後,她換回了她的套裙,提上了她的小包,冷冷對我說道:“車鑰匙給你,送我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