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暴戾的男人

第50章暴戾的男人

科魯茲沿著人民南路一路向北,駛向天府廣場。道路兩旁高大華麗的路燈將路麵照得如同白晝,小小的車廂裏卻陰鬱得像是進入了永夜。向夢坐在後排座位,雙手緊緊地扯著衣擺,身體因過度的緊張而緊繃。

我問:“姐,你還好嗎?你,要去見誰?”

向夢答:“我沒事……你好好開車就行……”聲音卻短促而低沉,仿佛她要見的人讓她很是害怕似的。

我隻好沉默開車。夜間車少,很快到了天府廣場,我找了個角落停好車子,便打著傘,跟隨著向夢走向廣場中心。

遠遠看見幾乎空無一人的廣場中央,地鐵站入口處的台階上,席地坐著一個穿著迷彩裝的男人,隨著彼此距離的縮短,我漸漸看清,那男子穿著一件敞著衣襟、不帶肩章的迷彩軍裝,身旁放著一個很大的軍綠色行李包。而他似乎也看到了向夢,看到了向夢身旁的我,從台階上站起,等待我們的靠近。

雨水已經將男子的全身淋得濕透,但他的精神卻像他根根直立的短發一樣,昂揚而堅挺。水滴在他有些黝黑的臉上匯在一起迅速滴落,淌在他結實的胸口肌肉上。

隻是這男人的臉,一眼看上去我心裏便咯噔一下,覺得哪裏讓人很不舒服。細細一瞧,原來是他鼻梁顯得過於細長,使得一張整體上很英俊的臉拉伸得過長,帶著一種很陰森詭異的感覺。他的眼睛也很是陰冷,看向我時,這原本不熱的夏雨忽然冷得像冬雪一樣。

“向夢!你來了!”他跳下台階,幾步來到向夢身旁,激動興奮地上下打量著向夢,說,“這幾年沒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抬手就抱向了她。

向夢本能一躲,閃在我的身後,而我也護著她,警惕地看著麵前的男子。他抬手推我,試圖像抓一隻小兔子一樣把向夢從我的背後揪出來,向夢幾乎驚得要叫出來,再次閃躲。那男子的臉色立時變得很是難看,語氣凶狠地道:“你來都來了!還躲著我幹什麽!”

向夢沒有回答他,而我在他們兩人之間,變成了女人的保護牆,男人的阻隔網。他的視線又轉移到我的身上,惡劣地向我吼道:“你他媽誰啊,走開!”接著,他再一次用力推向我,而這一次,我沒有能夠支持得住。

他的肌肉很誇張,相應的力氣也大得可怕,可以感覺出來,他應該接受過非常嚴格的軍事訓練。

向夢尖聲叫道:“吳碩!我這不是來了嗎?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再發瘋了!”

被叫做吳碩的男子暫停了他的糾纏不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自顧自地抽上,囂張地把煙噴在我的臉上,指指我說:“這小白臉就是你的新男朋友?”

向夢挽起我的手臂說:“嗯。”

吳碩指著我說:“放開她。”

我回擊道:“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保證讓你身上少一件東西。”

吳碩嘿嘿嘿地笑了起來,掐著煙猛吸了幾口,一把扯掉他的上衣,露出黑色的緊身訓練衣,健美冠軍一樣地展示著他的塊頭和肌肉,說:“來來來,別逼逼!”

接著,在我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眼前一黑,砰地一聲,接著一陣猛烈的痛……耳鳴和眼黑消失以後,我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地上,我捂在臉上的手心裏,是滿滿的一把鼻血。

向夢撲在我的身上護著我,對吳碩喊道:“你滾!滾!”

吳碩半蹲在我身邊,用笑起來更加詭異的表情對我說道:“你娃娃,不是讓我少一件東西嗎?”接著,他一把扯住向夢的手,又轉身提起幾步遠處的背包,拖拽著將向夢拉走。向夢的整個身子都向後仰倒,幾乎拚盡了全部的力氣,仍無法撼動他的力量。她尖叫著撕扭著,跌跌撞撞地被吳碩拉扯著向前而去。

我將鼻血抹在地上,支起身子,甩開大步,撲向了吳碩。他早有防備似的,抬腿就是一記飛踹,我結結實實地又挨了一腳,胃像是被踢爆了一般**地痛,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就要暈厥。

但我不知哪裏來的承受力,生生地忍著疼,又一撲而上,用胳膊肘勒住了他的脖子。吳碩顯然受過很專業的格鬥訓練,他隨手按在我的巴掌上,迅速將我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向後彎折,與手背形成一個恐怖的銳角。劇痛讓我失去了理智……但我的眼前隻剩下吳碩扭曲了的臉,我發狠縮緊了胳膊肘,越來越緊地夾著他的脖子,而他將我的手指扳得就要折斷了……

向夢的哭聲在我的耳邊不停回蕩,她的拳頭砸在我和吳碩的身上,但無法分開已然在搏命的我們。

……

天府廣場的巡警和安保們將我們丟進了派出所,我的彎折了的兩根手指已經痛到完全麻木,腫得像兩隻棒槌,而吳碩雖然看上去並無大礙,但他的脖子上也出現了明顯的淤痕,而且看向我的眼神不再那麽輕蔑。我雖然打不過他,但未必不敢和他拚命,如果沒被人扯開,也許我已經勒死了他。

而警察給了我們三人單獨解決問題的時間和空間,隻是我和他各自戴著手銬,隔著桌子而坐。向夢頹唐地坐在我們二人之間桌旁,發絲淩亂,神情幾乎崩潰。

吳碩,明顯和向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猜不透,隻能緘默,聽他們的對話。他直勾勾地看著向夢說:“向夢,你這次找的這個男人,我看還行,至少還有點膽色,不像上一個,蔫貨慫包一個。”

向夢極度苦悶地搖頭說道:“吳碩,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咱倆完了,一切都結束了,你聽不懂嗎?”

吳碩道:“你向夢這輩子就是我吳碩的女人,我不在你身邊時,你找別的男人我不管,我讓你找。但是我現如今回來了,你就得老老實實地跟我走。”

“你已經毀了我的一切,你覺得你這麽勉強我跟你在一起,我會開心嗎?是不是看到我不開心,你才會開心?是嗎!”

吳碩沉默了一會,道:“我從沒勉強過你,因為我知道你最愛的男人是我,是我吳碩。”

“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毀了我爸爸媽媽的家,又毀了我自己的家……如果我能殺一個人,我第一個就要把你碎屍萬段!”

……

向夢交了罰款,為了不讓吳碩繼續糾纏我們,她請求警察在我們離開半個小時後,再放他離開。而當我和向夢互相攙扶著離開時,吳碩忽然瘋了一樣,擺脫警察的阻止,用頭猛撞身前的桌子,將桌上的文具物品掃得到處都是,並且在幾次猛烈的撞擊後,打碎了桌上的玻璃板。他的額角淌下了血,沿著他細窄的鼻梁滑到嘴角,讓他原本詭秘的臉顯得更加恐怖。

他在血色中微笑說道:“不管你躲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的,夢!你等我,你等著我……”

……

“姐,看,我也有了兩根小蘿卜,給我看看,你的小蘿卜還在不在?”我在向夢的陪同下離開醫院,舉起包紮固定過後的手指,對向夢微笑說著,我想打破她的慌亂和煩躁。

向夢淌著淚,心疼地輕撫我的手,說:“姐……姐對不起你……我本想讓你扮作我的男朋友,讓他死心讓他走,可我沒想到……”

我搖搖頭說:“我沒事的。”

向夢難掩悲傷地靠著我哭了起來。

我忽然鼻子一酸,淚水立刻模糊了視線,有點責怪地抱怨說道:“姐!這麽些天來,為什麽你都不理我!為什麽?”

她在我懷裏搖頭說道:“是……是姐不好,對不起,對不起陸鳴,是我不好……”

這幾個鍾頭裏向夢幾乎一直在哭,小聲的哭、大聲的哭、悲泣的哭、恐懼的哭、憤慨的哭……她像是一個表演悲劇的演員,把所有能夠表演出的哭泣全部表演了個遍。

我歎氣說道:“姐,我在成都本來就過得很不開心……如果不是想改過自新,跟著你一起好好地工作,我可能就回老家了……可你,可你為什麽不理我!是我的原因,還是那個吳碩的原因?”

向夢一聽到吳碩這個名字,便猛地顫抖一下肩膀,陡然停止了哭泣,而後她抱緊了我的身子,抬頭用一雙泉眼般的雙眸看著我,說:“陸鳴……我好害怕……”

我從沒想到仿佛這世上所有的問題都難不倒的向夢,竟也有像今天這樣受驚害怕的時候,此時的她不像是我的姐姐,反而像是一個可憐的小妹子,在自己大哥的庇護下哭著鼻子。

“姐,他是你什麽人?”

向夢不語。

我有點著急:“姐,咱倆雖然不是親生姐弟,可我來公司第一天,叫你姐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把你當做我的親姐姐了!你有事不跟我說,跟誰說!”

向夢說:“一時半刻,又怎說得清楚?”

“我們有的是‘一時半刻’!今晚我不睡了,我要你說!”

“那,找個地方我們坐一會吧。”

……

我帶她來到24小時營業的麥當勞,點了兩杯熱飲。

向夢看著漆黑的窗外,淒慘地喃喃說道:“陸鳴,你不知道吧……其實……其實我結過婚的。”

結過婚,便意味著也離過婚,我皺眉,我曾經僅僅以為向夢大齡未嫁,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

果然,她苦笑說道:“我也離過婚……”

我問:“吳碩是你前夫?”

她搖搖頭,抿了幾口飲料,猶猶豫豫地繼續說道:“我和吳碩,是小時候的玩伴,長大以後的仇人……”

在向夢帶著哭腔的喁喁細語中,我聽了一個很是受虐的故事,我不敢相信這樣電影般戲劇而悲傷的事情竟然在她的身邊真實上演,但我又不得不接受著這個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