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半夜鬼聲

第八章 半夜鬼聲

杜曉彬回到崔家老宅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鍾了,由於喝了酒他把車停放在公安局大院裏,一個人打出租回到了這所滿是疑雲的老宅。門房的燈已經關閉了,狹窄的窗戶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那個瘋瘋癲癲的老人可能早已睡去了。

今天的酒喝的可能多了一些,杜曉彬走起路來有些踉蹌。看看眼前那棵古槐安靜的矗立在寒風中,搖曳著枯敗的樹枝似乎在訴說當年的恩怨情仇;那如鬼魅般的黑樓,隻有崔血月的房間還亮著燈,其它都已是一片漆黑。

正衝著自己的廳堂在暗夜中尤為詭異,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破敗的門窗雖然經過簡單的修整,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斑斕破舊,其中的幾扇窗戶內部的插銷已經破損,風一吹過窗扇“嘎吱嘎吱”的一開一合讓這安靜的夜多了一分怪異。曾幾何時這裏也算是天堂,崔家老少一起歡聚,燈紅酒綠金碧輝煌;曾幾何時這裏又變成了地獄,崔家三爺搖晃著蒼老的身軀從這裏消失;秋芬老太在這裏仰麵跌倒,留下她驚恐的神情和淌血的遺照;範愛卿、古耀武、古耀文還有父親杜玉山都被這棟詭異的黑樓吞噬了。

在杜曉彬眼中這棟建築與其說是小樓,不如說是披著夜色的鬼魅。

忽然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從門房小屋裏傳了出來,他駐步傾聽似乎是那個瘋癲老人傳出來的,語速很慢,聲音嘶啞,像是在默默禱告。“你這個女人啊……是個禍害,害死了你的姐姐有害死了丈夫!還不甘心硬讓人家斷子絕孫啊。你知不知道這也算是你的兒子,你的兒子啊!你就那麽狠心,要你那夥人來斬盡殺絕。可是又有什麽用?他們也得死了,會死的很慘啊,這就是報應!什麽?你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仿佛這屋子裏還有第二個人,但是杜曉彬沒有聽到再有人說話。良久瘋癲老人又開始說話了“你說我們崔家對不起你們家,不就是幅破畫嗎,搶了幾百年了,誰也沒得到。就算是在我家放著可是它就是一張破畫!嗨……我死過一回兒,不想再死於非命了,你就饒過我們吧!回頭我把那幅破畫燒了可以了吧……”

老人不再說話了。屋裏又傳出聲音:“這樓裏有鬼,也有人,有人也有鬼。你給我記著和那個姓杜的警察長得很像的那個年輕人,恐怕要到這樓裏來了,到時候不管是人還是鬼都安生不了。不過他也會像他爹那樣不明不白的死去,誰讓他們多管閑事。”

杜曉彬不由得大吃一驚,屋裏的聲音變了,不再是那個瘋癲老人嘶啞的聲音,而變成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他想湊近小屋隔著窗戶看個究竟,老婦人的聲音再度傳出變得更加淒厲了“這兒還會死人的……這還會死人的……哈哈。”

這個聲音讓杜曉彬後脊發涼,毛發皆立。他乍著膽子湊到窗戶前,發現窗戶緊閉,裏麵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但是能夠感到瘋癲老人瑟瑟發抖的呻吟聲。

“要出事嗎?”杜曉彬心中暗道,此時的他真想破門而入看個究竟。忽然門口大燈一亮,一輛黑色的轎車徑直開了進來。

“哎,是誰這麽晚了還在這裏?”從駕駛室裏彈出一個油光光的頭正是崔潛。

“哦,是我杜曉彬……”杜曉彬看到眼前的車燈靈機一動,裝作找東西的樣子在地上尋摸起來“啊,崔公子我喝了些酒,把鑰匙掉在這裏了,麻煩您用車燈給我照一下。”

崔潛非常不耐煩的咕噥了一句“神經病”,然後極不情願的打開車燈。杜曉彬借著這個機會一邊蹲下身體佯裝找鑰匙,一邊側目向窗戶裏麵看去,隻見窗戶內有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窗外,滿是褶皺的麵皮上帶著驚恐的抽搐。杜曉彬將目光越過老人的臉向裏麵看去,屋內除了瘋癲老漢,竟然空無一人。杜曉彬剛想把目光收回,隻見小屋的後窗微微的動了一下。

“哦,找到了,找到了,謝謝你啊崔公子。”杜曉彬將早攥在手中的鑰匙向車內的崔潛晃了晃。

“晚上沒事別出來亂轉,我父親心髒不好,怕受驚嚇。”崔潛說完一踩油門向院內拐去。

杜曉彬看著黑色轎車拐進大院,又看著安琪和崔潛從車上下來,互挽胳膊走進小樓。杜曉彬才將臉貼近窗戶小聲問:“老伯,剛才您在和誰說話?”

“我在和鬼說話……”老漢陰森的說道。

杜曉彬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而後馬上靜下心來追問道:“不對,分明是一個老女人在和你說話,她是誰?”

“她……?她是鬼……”說完老漢緩緩的拉上窗簾,他那怪異的表情被厚厚的幕布遮住。

杜曉彬在回自己的房間路上,特意向崔血月的房間裏瞟了一眼,隻見崔血月一身睡袍,懶洋洋的斜靠在躺椅上,帶著金邊眼鏡看著報紙。也許是看得太投入了,對走過房門的杜曉彬全不在意。

回到自己的房間,剛才的驚悚已經把滯留在體內的酒精衝淡。杜曉彬躺在床上思考著剛才詭異的一幕。

這簡直讓杜曉彬不寒而栗,他想得到真相,他想破解迷案,但是又無從下手。這時他想起從黃小婉那裏借來的那本小說,於是打開手包,借著床頭的燈捧在手裏。

這本書的封麵、作者都引起了杜曉彬的強烈興趣,可是當他看到題目和前言竟有點失望的感覺。題目如同一般懸疑偵探小說一樣采用了《野店古宅》這樣一個名字,無非是迎合封皮畫麵。再看前言,前一大段都是介紹作者的簡曆。

杜曉彬隻記住了這個所謂的作家筆名崔子華,原名崔廣元,三十六歲、本地人其他的無心看下去。後邊一段是介紹小說的基本內容,開篇第一句話就是“本小說以我市東郊崔家老宅真實發生過的三起懸案為背景,以穿越的手法,大膽想象還原懸案背後的故事。”這一點到讓他興奮終於在見到崔廣元之前,接觸到了他的小說,或許在這裏可以鎖定這個嫌疑人的蛛絲馬跡。

杜曉彬一邊想一邊翻開小說的第一頁。看過幾行已有睡意,眼睛慢慢的眯成了一條縫,但是當他看到第二自然段時,眼睛立刻睜大了,他無比驚訝的看著這本以第一人稱創作的小說……隻見書上寫到:

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啦,可是為了幾百年來的愛恨情仇,我不得不再次出現在這個恐怖的宅院裏。我就是民國三十六年在這所院子裏失蹤的崔子華……那一夜天上出現了異象——血月,就是如銀盤般的滿月瞬時變成了紅色。虎丘山坡上的宋老蔫又發瘋了高一聲低一聲的喊著:“血月啊,血月不祥之兆啊。”病入膏肓的我知道“鬼”就要來了……

杜曉彬看到這裏忽然不再敘述那個恐怖的夜晚了,筆鋒一轉提到了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這一年的大年初一,我的侄孫崔廣義和他的媳婦為我家添了一個男丁取了個名字叫崔新元,我想以後這份家業就由他繼承了……那時候我一看曾孫我就高興的不得了,因為我知道一直隱藏在黑暗處的胡家正在用惡毒目光盯著我們這個家。”

“興許是太高興了吧,一向失眠的我那些日子忽然間睡得非常香,常常是日到三竿才起床,這樣的日子一直延續到我死的那一天。馬上到元宵節了,我期盼著侄孫廣義能夠帶著媳婦秋芬和曾孫崔新元來給我請安。沒過幾天他們來了,廣義夫婦兩個抱著孩子跪在我的麵前。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忽然一陣眩暈,我什麽也看不見了……

整個身子就像飄了起來。這個時候我還記得我叫崔子華。身子一直在飄,一直在飄,經過的地方完全是黑暗。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的印象裏像是過了許多年。身上一陣刺痛,我的眼睛能夠睜開了,看到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書房,正對麵放著一張碩大的書案。後邊坐著一個穿著華麗的大官,他的那身服飾我知道應因該是明朝宰相的裝束。在書案的兩側有十幾個裝束威嚴的官吏或坐或站,一個個滿臉怒氣,麵目猙獰……”

“崔紹!如今你是想死想活?”那個身著宰相服飾的大官大聲嗬斥著我。

我努力要恢複心智,想弄明白眼前的一切。啊……,我想起來了,我現在身處明朝洪武六年的南京,座上的那位宰相便是當朝右丞相胡惟庸。我在那個朝代名叫崔紹,父親崔循曾做過當朝的禦史郎中,後來在洪武皇帝那裏狀告胡惟庸弄權,而被革職下獄了。我呢?今天是被他們抓來問話的。

“胡大人……,小人當……當然想活命……”我顫顫巍巍的跪在那裏乞求道。

胡惟庸點了點頭命令左右道:“拿上來吧,讓崔公子開開眼!”

我的頭壓得很低幾乎都能碰到方磚鋪成的地板,隻能偶爾的偷眼看一眼這如閻王殿一般的書房。隨著身後的腳步聲,我渾身上下感到一陣寒意。

“啪”的一聲不隻是什麽東西扔到我的麵前,我不敢看,仍然低著頭。

“你抬起頭看看眼前是什麽東西!”胡惟庸嗬斥道。

我緩緩抬起頭先麵前一看“啊……”我不由得一聲慘叫。

眼前放著的竟是我父親崔循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