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被撕掉的真相

第056章 被撕掉的真相

我連著叫了兩聲羅婆婆,她才驀地一下回過神來,神情古怪複雜,“沒事,沒事,就是剛才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事,想得出神。”然後又看了看正在打電話叫人撈屍的江清明,回過頭來疲憊地接著說:“哎,人上了年紀了,受不了折騰,胳膊腿也不中用了,酸疼酸疼的,這裏沒事,我得回去了。”

羅婆婆經過胖警察身邊時,看他還在閉眼念訣,惆悵地提醒了他一句“別念了,都完事了,歇會吧。”然後搖著頭走開。

胖警察扔掉手裏的符幡,緊張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一屁股堆在了地上,直到江清明打完電話,他才緩過點勁來,衝著江清明苦瓜著臉,“下回抓鬼可別帶著哥了,這抓鬼可比抓小偷刺激多了,最起碼小偷我能看到,抓鬼我是眼前一抹黑,啥也看不到,看不到的敵人,才更可怕,你都不知道她會從哪個角度攻擊你,太嚇人了,下回可不來了。”

江清明拍拍他肩膀,遞給他棵煙,“抽顆煙壓壓驚。”胖警察坐在地上接過煙抽了起來。

江清明又走到我近前,目光別有意味地掃了一眼廖宗棋,然後對我說,“也嚇夠嗆吧?這裏沒什麽事了,一會警察來,先把湖水抽幹,把底下的屍體都撈出來。忙活一晚上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我還沒開口,身旁的廖宗棋一把摟過我的肩膀,向宣示主權一樣地看著江清明,搶過話陰著臉挑著眉毛酸溜著說;“我媳婦還用不到你來關心。”

我尷尬地用胳膊肘懟了一下廖宗棋的腰,廖宗棋卻將我摟得更緊。

偏偏江清明還不服他,不悅地回敬了一句,“一個鬼而已,你能蹦躂幾天?”

可想而知,小廖被氣炸毛了,呼呼往出竄黑氣啊,要不是我拉著他,估計已經撲過去了,江清明見他這樣,偏偏又不知死活地往前跨一步,這倆人居然就這麽不可思議地杠上了!!!!

奇葩,都是奇葩!

我一陣頭大,連忙跑到中間,將他倆的距離分開,然後把廖宗棋推到一旁,用隻有他聽到的聲音嗔怪他,“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你知道常遇春老婆怎麽死的嗎?”

“她怎麽死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廖宗棋的目光還鎖定在已經走開的江清明身上,看得出來,他是一點也不喜歡江清明。

“善妒、愛吃醋,讓朱元璋給燉湯了。”我沒好氣地說。

廖宗棋楞了一下,知道我在影射他,眉頭擰在一起,又舒展開,身上的縈縈黑色,才收斂回去,指著和胖警察待在一起的江清明,支著脖子看著我,“你願意怎麽燉我就怎麽燉我,反正我肉都爛沒了,就剩下骨頭棒子了,你願意喝人骨頭湯,現在就可以挖出來。反正老子就是瞧他那張哭喪一樣的臉不爽!你也不許跟他走得太近。聽到沒?”

“老子,老子,你是誰老子?”

我見廖宗棋死性不改,還支著脖子和我稱老子,氣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背過身去,不想理他。真懷疑這貨到底是淹死在井裏,還是酸死在醋缸裏了。

廖宗棋見我生氣,忽然軟了聲音,勾了勾我的手哄我,“我錯了還不行麽?媳份兒別生氣,乖。”

我故意板著臉甩開他的手,他見了我真不理他,蔫著腦袋,從我身邊無精打采地飄了過去,我以為他傷心了,連忙叫住他,“你幹嘛去?”

廖宗棋慢悠悠地轉過身子,垂頭喪氣地說,“我惹媳份兒生氣了,媳份兒想喝湯,我去撿柴火去。”

“噗!”我被他逗得繃不住臉,笑了出來。

廖宗棋見我笑了,也樂嗬起來,一臉不正經地湊了過來,用手順著我的後背,“媳婦乖,不生氣,你看一笑多好看。要不我們回家睡覺覺吧,你看天都快亮了。”

“不正經。”我害羞地用小拳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胡教授的屍體還沒撈出來,而且女鬼也說她的屍身釘在湖底下,我想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我們這邊正鬧著,那邊警察來了,三輛警車,兩輛消防車,也沒閃燈,也沒鳴笛,靜悄悄地從林蔭道上開過來,停在江清明和胖警察那裏,從裏麵下來二十多個警察和消防隊員。

李哥這會才從地上站了起來,和一個帶隊的交談幾句,警察們就圍著人工湖忙活起來,遠遠地扯起警戒線,架起照明燈,消防員從消防車裏拿出幾個抽水泵,扔到湖裏同時作業,幾個校領導也聞訊趕來,配合錄筆供,介紹胡教授的一些基本情況。

江清明和帶隊的警察打了招呼,我才沒有被限製在警戒線以外,和廖宗棋找了一個燈光較暗的地方,站在湖邊看他們忙碌。

湖水很快就被抽幹,湖底的淤泥裏,發現了胡教授的屍體,抬出來時,我擠過去看一眼,屍體沾滿淤泥,眼睛睜得大大的,胸前被一截刻有奇怪圖案的木釘,紮穿了一個大血窟窿。

江清明換好法醫服,對胡教授屍體進行解剖時,負責去搜查胡教授辦公室的李哥也回來了,他把手裏的一個看起來很陳舊的日記本,交到隊長手裏,隊長看完馬上一臉嚴肅地指揮人下到湖底清理淤泥,挖開最低下的水泥麵。

在發現胡教授屍體的水泥地麵下,警察很快發現了人的骸骨,都撿出來擺在塑料布上,除了部分骨頭缺失,基本呈現人的形狀。

江清明從胡教授屍體裏拔出那根木釘,走到女鬼遺骨旁蹲下,拿著木釘在女鬼遺骸胸口的位置比對著。

我見他身邊沒又警察,就湊了過去,好奇地問:“老江,弄明白怎麽回事了沒有?女鬼魂飛魄散了,怎麽這半天也沒見到胡教授的魂魄呢?”

“他也魂飛魄散了,被女鬼用這個東西紮到了心髒。”江清明晃了晃手裏的一尺來長的木釘,思索著,“他就用這個特殊的桃木釘把女屍釘在了湖底,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桃木釘上還缺東西。”

他這邊正納悶,那邊剛負責清淤的警察,就在淤泥裏發現了一個東西,送到江清明手裏,抹去上麵沾著的淤泥,展開竟然是一張符紙,而且,奇怪的是,這張符紙被泡在湖底裏三十來年,居然完好無損,上麵畫的符咒竟也清晰可見。

我忽然又想起江清明給我們的隱身符,也有防水功能,歪著腦袋問:“是不是所有的符紙都能防水?這不科學啊,你們是怎麽辦到的?”

一直站在江清明身邊不說話的廖宗棋忽然開口,一臉不善地盯著江清明說:“不是所有符紙都能防水,據我所知,能畫出這樣符紙的人,都是師徒相傳,外人很難知曉其中的奧妙,所以,能畫出這樣的符咒的人,也並不多見。姓江的,你說對不對?”

江清明的臉板得更緊,麵無表情地從地上站起來承認,“你說的沒錯,可是很少人會,就不代表我和畫這張符的人一定有聯係,你不用拿話給我聽。”

江清明說完,掉頭去那邊找隊長要了胡教授的日記,我又忍不住湊了過去,怕和江清明把頭擠在一起看,廖宗棋又會吃醋,就等江清明看完了,拿過來,和廖宗棋把頭擠在一起看。

這個日記的紙張已經泛黃,但是上麵的記錄的陳年往事,逐張看下來,整件事情的脈絡,基本清晰。

在那個遙遠的年代,身為知青的胡教授,以為沒有回城的希望了,就在農村娶妻生子。後來回城了,被安排到大學教書,妻兒也從農村接到了城裏,妻子隻會種地,沒讀過幾天書,一進到城裏,和胡教授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也就是在這個時,青嵐出現在胡教授的視線裏,從開始光明正大的師生關係,發展到互相愛慕,然後偷偷摸摸幽會的師生戀,日記的前半部分,都是記錄那段往事的美好,和兩個墜入愛河的人,彼此愛的無法自拔。也記錄了胡教授的糾結,那個年代,離婚是件影響很不好的事,胡教授不想丟了來之不易,讓人羨慕的工作,也無法割斷和青嵐的關係,再後來,就是有一天,青嵐告訴胡教授自己懷孕了,胡教授才承認自己已有婚有子的事實,傷心欲絕的青嵐在知道胡教授不會和妻子離婚,讓她打掉孩子後,揚言要把兩個人的關心捅到明麵上,讓胡教授身敗名裂。拉扯中,胡教授失手把情緒失控的青嵐,推倒在致命的桌角上。

怕事情敗露的胡教授把青嵐的屍體藏了起來,正趕上那個時候,學校在修人工湖,胡教授就夜裏趁工人下班時,悄悄地把青嵐的屍體埋進人工湖裏,他下鄉時結識了一個風水大師,相信這個世界有鬼的存在,擔心青嵐化成厲鬼來找他索命,就找那個大師拐彎抹角地要來了經過特殊處理的桃木釘和符咒,但是奇怪的是,凡是提到那個大師的名字,都被用筆塗掉。

本來桃木釘隻需要釘進屍體的心髒,青嵐就會魂飛魄散,永世不能糾纏他,但是到了最後一刻,他心軟了,覺得對不起青嵐,就把桃木釘釘偏了一寸,這樣青嵐雖然沒有魂飛魄散,但是屍體連同魂魄,就都被釘在了湖底,胡教授最初設想的是,等他老死多年以後,桃木釘腐爛,青嵐的魂魄就有了輪回的機會。

再後來的事,就是我知道的了,符咒沒有被水泡爛,但是桃木釘腐爛的速度,要比胡教授預想的要快一些,缺失了一些圖案的桃木釘,對青嵐魂魄的壓製就一點點減弱,青嵐魂魄能活動的範圍,也一點點的變大,直到最後能借著雨水上岸。

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晰了,看了一眼地上並排放著的屍體和骸骨,我不禁感歎,糾纏了一世的愛與恨,最終也隨著兩個人的魂飛魄滅,而煙消雲散。

隻是青嵐魂飛魄散的前一刻,後悔當年愛上了胡教授,不知道胡教授魂飛魄散的最後一刻,有沒有後悔過,當初沒有把桃木釘釘在青嵐心髒的位置。

“可是她想報仇,就直接殺胡教授得了,為什麽要害死那兩個女生呢?”收回思緒,我忽然費解這個問題。

還在翻看日記的廖宗棋,表情越來越凝重,鎖著眉頭沒有接我的話。

倒是江清明把話接了過去,“你看日記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女鬼生前的宿舍,就是吳顏他們現在住的宿舍嗎?”江清明凝視著從淤泥中發現的符紙,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有些事看著沒有聯係,其實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女鬼可能一直沒有在雨天找到胡教授,但她能上岸的時候,肯定會去自己待過的地方,至於她是出於什麽心理,把那個宿舍的女生拖進湖裏害死,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一直沒有吭聲的廖宗棋,忽然指著日記本激動地說:“這本日記裏,有關廖家村的記載。而且,時間正是1975年發生的事。”

“1975?那不正好是你死的那一年的事嗎?”我驚訝得脫口而出,連忙從臉色難看的廖宗棋手裏拿過日記本看,廖宗棋是哪一年死的,我記得可真真的,我家放著的靈牌上刻著呢。

日記本的後幾頁,果然記錄著有關胡教授去廖家村的事,胡教授當年下鄉的村子叫大石溝,和廖家村同屬大石鎮管轄,日記裏提到1975年3月份,上麵派遣工作組已**封建迷信為由,入住廖家村,工作組裏有一個人是胡教授同學,胡教授時常從大石溝的知青點,去廖家村看望老同學,因此對廖家村當年的情況,也有所熟悉。

可是奇怪是日記從1975年的4月份到5月份,被人為選擇性地撕掉很多頁,而且5月份以後,再也沒有任何關於廖家村的字眼。

合上日記本,我看著廖宗棋怨恨地把拳頭用力懟在身旁的樹上,我好心疼他,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一直以來,他都在查找有關廖家村被滅村的線索,可是一直都無從下手。很顯然,日記裏被撕掉的部分,很有可能就是廖宗棋想要查找的真相。

“不要太難過了,雖然重要的部分被撕掉了,但是至少我們知道胡教授有可能知道真相,我們可以去他下鄉的大石溝去問問,或許能得到新的線索也說不定。”我把廖宗棋的手拉過來給他揉著,怕他再拿樹撒氣,遭罪的是他自己。

其實,我打心眼裏不想讓廖宗棋再查找下去,感覺廖家村的事,就像一個巨大的旋渦,一但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真是該死,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可是卻無從得知,要是早一點知道他知道廖家村的事,我肯定不會讓女鬼殺了他。”廖宗棋的眸子裏有些沮喪,言語憤慨地說。

但是他的話,卻點醒了我,我偷偷看了一眼,拿著日記本走到一旁的江清明,忽然對他產生了一絲懷疑,青嵐魂體虛弱挾持胡教授時,他在可以打出火形刃的情況下,他選擇了見死不救。

難道他是借女鬼的手,殺人滅口?他真的和廖家村的事,毫無關聯嗎?

有幾個警察朝著我們這邊走過來,看樣子他們要收隊了,廖宗棋望了一眼東方已經泛白的天空,回過頭來對我說:“媳婦兒,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們先回去吧。你說對,我們可以去大石溝碰碰運氣。”

有警察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我不好和廖宗棋再說話,就點頭同意了。臨走的時候,我滿腹狐疑地看了一眼和警察交談的江清明,感覺他也像一個迷。

回到家裏,一夜沒合眼,連驚帶嚇的,見到床以後,一頭栽倒,就睡個昏天暗地,口水橫流。

一覺醒來,看著窗外黑色的夜幕,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一個白天居然讓我睡過去了。

“你在那裏幹嘛?”我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朝著坐在窗邊的廖宗棋走去。

他坐在飄窗上,一直腿伸直,一直腿彎曲支起,胳膊搭在支起的那條腿上,正滿腹心事地側著頭看著窗外,身上黑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若隱若現地露出略顯**的鎖骨,襯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間,線條硬朗的手臂上原本小麥色的皮膚,因為死了的緣故又略顯蒼白,眼睛幽暗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如刻,尤其是搭配在一起之後,更是猶如上帝手下巧奪天工的作品,像一尊雕像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這樣的廖宗棋帥氣而又迷人,不禁讓我怦然心動。

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最近看廖宗棋,總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順眼。

廖宗棋看我向他走來,張開懷抱,很是寵溺地把我抱到他腿上,低下頭攫取住我的唇,貪婪地糾纏親吻一會,才意猶未盡地抬起頭,“你睡著了,我也沒有意思,看你睡的香沉,又不忍心打擾你,就坐在這裏,想一些關於廖家村的事,可是在我的記憶裏,就是想不起任何關於胡教授所提到的工作組的事。打算這兩天,就去大石溝看看,或許那裏上了年紀的老人,能知道一些當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