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貓
第八章 金貓
虎子一扭身，隻見它的背上趴著一隻黃色的動物，耳朵尖尖，長長的胡須，眼瞳豎成一條線，看著和貓很是相像。與我四目相對，它立刻張嘴露出尖牙，一臉凶戾。
我雖然有些吃驚，但並沒有因此退怯，手中匕首猛地擲去。它淒厲地叫了一聲，從虎子背上掉了下來。
這時我的背上猛然一沉，像是一雙小腳在踩後麵，看來它是要起跳。
我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秦大爺那招鷹爪盤鎖，手歇斯底裏地彎曲成爪，反手虛空一爪。
一陣“哇哇”地叫聲，我轉頭看時嚇了一跳，一隻“怪貓”被我鎖住喉嚨，正吊在半空連抓帶撓。
我哪想過真的會抓到，心裏一驚手不由自主地就鬆開了，怪貓立刻落地，拔腿往林子裏逃。
“起子，你鬆手幹嘛！”虎子急得直跳，想追又不敢追。
“……”我動了動手指，剛才掐著那怪貓脖子的觸感猶在，讓我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秦大爺的這招鷹爪功，用起來竟然這麽順手，那麽順勢一抓就真的抓到了。
兩隻細犬正汪汪叫著朝這邊跑來，秦大爺跟在後麵也正朝這邊趕，“起子、虎子，怎麽回事？”
虎子激動地大喊：“秦大爺，有金貓！金貓！”
我這才回過神來，剛才被我抓住的，應該就是金貓。傳說金貓行動靈巧，落到人身上，隻有一片葉子那麽重，使人根本覺察不到。也難怪它趴在我的後背，我沒有絲毫感覺。
想到剛才虎子背上那隻，我拿手電筒照了一下，隻見地上一片深紅色的血泊，金貓就躺在上麵。我的匕首插進了它的脖子，此刻它一點動靜都沒有，怕是早已殞命。
虎子看到金貓的屍體直跺腳，連連惋惜：“死了就不值錢了，可惜可惜啊。”
此時兩隻細犬已經近了，虎子在兩隻獵犬那裏借了膽，喚著兩隻狗朝逃跑的那隻金貓追去。
我剛跑了幾步，想讓他別追，眼角的餘光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誰？”這麽問似乎有點蠢，三更半夜又是深山，有人的可能性很小。
見它沒有吭聲，我反握著匕首猛地朝它紮了過去。快要紮到它時，卻被它用手或者爪子擋住。我另一隻手握住拿刀的手，用力往下一壓，刀子噗嗤插進它的身體。
我緊張的心髒噗嗤噗嗤跳，心想這會不會是隻黑熊。
可奇怪這一刀下去卻沒聽到叫喚，栗子砸了頭皮，也應該有個響聲啊，更何況我這一刀還紮進了它肚子裏。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抬起頭想看個究竟，就見到一隻巨大的手掌朝我臉上蓋了過來。
我倒吸一口氣，腳下趕緊後腿不想卻跌倒在地。兩隻細犬夾著雜亂的蹄聲衝了過來，震耳欲聾的在我身邊狂吠。等我再起身，眼前已經空無一物。但細犬的叫聲一直沒有聽，顯得很是不安。
秦大爺和小鵬趕了過來，秦大爺問我怎麽回事，我搖搖頭，也不知道怎麽說。
虎子跑了一段路，發現兩隻細犬沒跟來，趕緊也折了回來。
我們回去看看那隻死了的金貓，虎子說想把它帶回去，秦大爺卻說：“這玩意兒邪性，可不能留。”然後把就它掛在了枝杈上。
重新坐到篝火旁，虎子對剛才金貓上背的事津津樂道。
這金貓身輕如燕的本事，確實讓人驚歎不已，但我還是對剛才那個黑影更加耿耿於懷。
借著火光，我打量手上的刀子，剛才明明捅了它一刀，刀身卻沒有一點血。湊近聞了聞，有股子臭味。
我更顯疑惑，抬起頭，看到兩隻細犬也在靜靜地瞅著刀子，目光裏顯得忐忑又不安。
我轉頭望向竹林，身後有股子寒氣吹得涼颼颼的。
整晚，我都是枕著槍，握著刀，在亦睡亦醒間徘徊。
第二天又打了半天的獵，我們就收拾東西回村子。
這趟算是不錯，多多少少打了些獵物，隻可惜了那兩隻金貓，要是能逮到活捉能賣個大價錢。
我們帶著打來的獵物，興高采烈的往村子裏走，遠遠就看到越叔站在路麵上。我心裏高興，提著野雞野兔想去給越叔看看，可是沒想到他一看到我，就氣衝衝地拿著扁擔衝我而來。
“越叔……”
我不明所以，越叔抬起扁擔照著我身上就是一下。
“他越叔，你這是幹啥！”
越叔盯著我，一聲不吭，又抬起扁擔朝我身上招呼。幸好秦大爺眼疾手快，一手攔下：“有話好好說，別把孩子打壞了！”
我提著獵物手死死攥著，心裏滿是委屈，眼睛也憋紅了。一路上回來，我心裏想到都是趕緊讓他看看，我也能養家了，想讓他親口嚐嚐，我第一次打獵打回來的獵物，可沒想到一回到家，迎接我的卻是結結實實的一扁擔！
我氣得將獵物狠狠往地上一丟，頭一次衝這個像父親一樣的人怒吼：“你憑什麽打我！”
“我憑什麽打你……”越叔轉身，拖出兩把鋤頭扔在我跟前，怒氣衝衝地指著我：“你身上那把槍，哪裏來的！”
我心頭一震，頓時無言。
“挖人家的墓！這種事，你都能幹得出來！”越叔抬起扁擔，這次一扁擔打在了我的大腿上。
一陣劇痛，我“噗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眼淚緊跟著撲簌落了下來，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心痛。
秦大爺一看急了，趕忙按住扁擔：“你這樣，會把孩子打瘸的！”
虎子也用身體在前麵擋著，不停地催我：“起子，你快跑，快跑啊！”
我低著頭，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眼淚順著下巴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上。
“秦叔！他盜人家墓啊！”越叔聲音裏透著心寒，轉而又咬牙切齒地說：“我這輩子沒做過一件對不起良心的事，唯一沒想到的，自己竟然養了這麽一個寡廉鮮恥的東西！”
“……”秦大爺一時間也沒話說了。
越叔趁機衝過來，秦大爺想攔都來不及了。虎子見狀，趕緊拽我讓我跑，我卻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硬生生吃下越叔狠辣的一扁擔。
這一下打得我內髒都一陣顫動，讓我清晰體會到，越叔心裏的怒其不爭。
越叔舉起扁擔，又要打過來，秦大爺上來一把抓住，“虎子，快把起子拉走！”
虎子死命地把我拽出來，拖著往村外走。
我能感覺到，越叔真有打死我的心。
虎子把我藏在他家田地的窩棚裏，讓我等越叔氣消了再回去。
晚上的飯，也是虎子回家拿給我的，本來他要陪我做個伴，我說這床太小，就讓他回去了。
其實，是我想靜一靜。這些年來，我是不是真的做了很多錯事，打架，濫賭，可以一聲不吭就徹夜不歸，做事從來不考慮越叔會不會擔心，更不考慮別人。別人說我野，我不以為然，隻說是追求我的自由。
可是細細一數，我的自由，原來就是這些東西。
夜星寒涼，我坐起身來，難以入眠。
旁邊草叢傳來響動，我警覺起身，腿落地時疼得“嘶”地一聲，又跌坐回床上。
想到可能是野豬，便拿了竹杠出來，用力的敲打。收獲的時候，經常有野豬來搞破壞，都是用敲竹杠的方法來趕跑它。
沒一會兒，響動聲就消失了，卻有一片螢火蟲被驚動起來。綠綠的螢火，在空中悠閑遊動。
我無奈一笑，重新躺下，有螢火蟲飛了過來，翩翩舞姿令人陶醉。
我默默吟道：腐草無光，化為螢而躍彩於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