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筆記

黑色皮箱 創作筆記

鯰川哲也

單從《黑色皮箱》的內容來推測的人,很容易會以為我是從克勞夫茲的《桶子》得到靈感,但我之所以會想到寫這個故事,其實是因為讀了橫溝正史的《蝴蝶殺人事件》。更準確地說,是讀了他寫自己創作逸事的隨筆後,才讓我構思出這個故事的。

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橫溝先生那本小說的內容,似乎是說:絞盡腦汁想著怎麽把低音提琴的琴盒,從東京送到大阪,再從大阪送到東京時,基本的詭計就誕生了。

總之,讀過這篇作品之後,引發了我極大的興趣,在讓火柴盒往來於A、B兩點時,腦中突然就浮現了這樣一個詭計。那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迸發出來的詭計,在我的寫作生涯中,隻有這部《黑色皮箱》,沒有讓我費盡心思、苦思良久,當時我隻是在暖爐爐架上,放了塊砧板當桌子,然後就坐在那兒,一直寫下去而已。

至於取材的環節,也隻有到戰爭時,我被疏散的地方——一處多山地區的小車站,詢問小型貨物寄送的手續而已。而鴉片的價錢跟緬甸米等,所有額外的知識,都得自過去購買的報紙文章。當全心全意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很多資料就會向自己飛來,當時我就是這種感覺。

那個時候,《佩特羅夫事件》已經印刷出版了,我希望第二部作品,能夠寫出更加充實的東西。過去曾經患過病的肋膜,還沒有完全恢複,結果這次胸部又出了毛病。到了下午,我的身體就會有一種無法形容的不適感。對這樣的我來說,寫作就是唯一的生存意義。跟現在的作家比起來,當時我時間實在太多了,所以,能夠慢條斯理而仔細地寫文章,從這一點來看,我算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吧!

連過年時都沒有停下來,到完成大約花了一年的時間。然後,我就把八百張原稿裝在手提箱中,前往東京,看準機會,將稿子拿給黑部龍二、中島河太郎、渡邊劍次等推理小說通,懇請他們賞臉一讀。這部長篇小說在撰寫的時候,沒有可以發表的地方,而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也沒有機會可以印刷出版,所以,我才希望上麵提到的諸位,能夠將讀後感告訴我,聊慰我無法滿足的心願。不過,當時我沒有考慮到的是,要求對方讀八百張手寫的稿紙,實際上會給別人造成非常大的負擔。

原稿是已經完成了,但有一件事,令我十分不安,那就是故事中的主要詭計,是否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呢?雖然我自己認為,已經讀過不少本格推理小說,但說到外國的作品,我沒見過的可就多了。如果有外國作家,已經寫了同樣構想的作品,那我就得放棄這部長篇。使用同樣的詭計,在推理小說界是個禁忌,要是犯禁,那身為推理小說家的良心,就會受到置疑。所以,在三位先生都回答“並沒有前例”的時候,我真是鬆了一口氣。

就像黑部龍二先生的本名是荻原光雄,渡邊劍次先生的本名為健治一樣,“中島河太郎”這個名字也是筆名,但我之前並不知情。當時中島先生剃著光頭,看起來就像睿山的荒法師,可他的本名卻是非常溫和的“薰”。知道這一點的時候,我在心中大喊不妙,因為在小說裏的醫學生日記中,提到一個理光頭的魁梧男性,而我給他取的名字就叫薰。這完全是個偶然,我想中島河太郎先生應該也知道,這完全是個偶然,但他看到手寫原稿上,這一段時作何表情,一想就覺得奇妙。

因為我天生就是一個懶散的人,所以《黑色皮箱》在哪一年完稿,何時印刷出版,我連記都沒記下來。不過,回想起來,大概有四年或五年時間,這篇原稿都躺在拒子裏的吧!當時,我仍舊是個無名的新人,處於無法不對自己的將來,感到極度悲觀的狀況中。而這些不平焦躁的發泄口,就是與當時前途光明的新人們之間的交往,我從他們那兒,打聽推理小說界的消息,或讓他們評論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