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滇池邊截擊千年妖獸九尾狐(4)

第4章 在滇池邊截擊千年妖獸九尾狐 (4)

這兩年來,他一直活在自責中:“阿秀,你可千萬不能再有事啊!”可是事與願違,桑穀秀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了。到了!轉過一塊巨岩,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寶貝,自己的骨肉,自己的血脈!

可他看到的,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兒,一個斷絕了生機的女兒,一個正在被抽絲剝繭的女兒!

沒救了……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卻又騙不了自己。他不忍再看眼前的光景,可這一切還在發生。隻是一彈指間,這個疲憊的老人深深的恐懼轉為絕望。當看見羋壓的手再一次往阿秀身上的蠶絲伸去的時候,這種絕望又轉為無窮的憤怒!

桑鏖望掩麵悲吼一聲,兩行老淚流了下來。就在這時,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羋壓被一股巨大的衝力擊中胸口,飛了出去,身體還沒落下,在半空中人就已經暈死了。

“阿秀啊!”桑鏖望強撐著走了過去,幹枯的手掌輕拂愛女清白的容顏,“龍息!是龍息!”他察覺到女兒身上除了因體弱奔波以外,更受到龍息的傷害,心中更加痛恨:“若木!你好……有莘羖,你為了你老婆複活,伏下好長的餌線啊!”

傷是龍息造成的,地點就在有莘羖妻子賴以重生的毒火雀池旁邊,抽絲剝繭的是有窮的首腦人物之一,一切還有什麽可疑的?

抱起地上那一小堆剝下來的蠶絲,桑鏖望運起真元,一點一點地幫自己的女兒粘上去。“這件事情,本應該是你來幫我做啊!你這個不孝的女兒啊……”此時此刻,桑鏖望不再是一國宗主、西南之霸,而僅僅是一個老人,一個再次失去女兒的老人。

在桑鏖望的淚水中,桑穀秀全身迅速結繭。桑鏖望小心翼翼地把女兒的天蠶繭搬到一個隱蔽處,招來東海之青苔,西漠之白沙,南嶺之紅土,北荒之黑壤,中原之黃泥,壘成一個五色小丘,把天蠶繭珍而重之地藏在五色小丘之中。

整頓好了這一切,這個悲傷的老人開始恢複他的神采,因為他的悲傷正在變成憤怒與仇恨。他的腰杆重新挺直起來,他的眼神再次淩厲起來,他要報仇!隻有報仇,才能發泄他的絕望,才能轉移他的悲痛!

“祝融之後麽?正合適!”他盯著地上生死未卜的羋壓,兩條眉毛突然變成白色,如同蠶絲一般越變越長,然後直飛出去纏住羋壓,把他憑空吊了起來。“祝融!我要用你後人的鮮血,汙染這個雀池!有莘羖,我要讓你連妻子的元神都找不回來!”

桑鏖望兩道白眉一用力,羋壓被甩在毒火雀池的上空。桑鏖望正要作法,令羋壓妖化,再用他異化了的血來汙染毒火雀池,令朱雀百年之內不能重現。突然一條人影箭一般射了過去,把懸在半空中的羋壓一把抱住,剛好落在毒火雀池的岸邊——年少矯捷,滿臉怒色,正是有莘不破。他和有莘羖剛剛趕到,聽到桑鏖望最後一句話,這一驚非同小可。有莘羖當機立斷,把有莘不破向羋壓扔了出去,救下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少年。

有莘不破看看雙眼緊閉、生息全無的羋壓,抬頭怒道:“巴國國主!你也是一方霸主、西南領袖!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不覺羞愧麽?”

桑鏖望掃了一眼有莘不破,又盯著剛剛轉出來的有莘羖,冷笑道:“正主兒不放過,幫凶也要死!”

有莘羖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道:“桑鏖望,你我數十年交情,你為何……”突然見桑鏖望背後那堆五色小丘後轉出一人,竟是在蜀國界被自己嚇走的那個方士——他不是夏都的人麽?在這混亂的情形中,有莘羖以為桑鏖望已經接受了大夏王的諭旨,那句話也問不下去了,轉而歎一口氣道:“原來如此,罷了罷了。”

桑穀馨被大夏王謀害一事,一來沒有確切的證據,二來桑家還沒準備好和大夏全麵開戰,因此秘而不宣,隻有寥寥幾個人知道。江離考慮到師兄的感受,還沒想好怎麽跟若木、有莘羖等人提起此事,因此有莘羖不知道這些曲折,但想桑鏖望和大夏王有翁婿之親,他聯合了夏都的人來對付自己,並不奇怪。有莘不破雖然知道桑穀馨一事,但對桑鏖望所知不深,一時也無法冷靜下來分析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桑鏖望見有莘羖的言行,卻又誤會了,以為有莘羖是見了背後的五色丘塚,知道對女兒抽絲剝繭的陰謀已被揭破,這才住口不再講交情。兩人正自對峙,有莘不破舉目不見雒靈,心中大急,喝問道:“雒靈呢?你把她怎麽樣了?”有莘羖想起一事,也喝道:“你從正北方來是不是?季丹洛明呢?”這兩件事情桑鏖望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此仇恨滿腔之時,也沒興趣解釋什麽,仰天哈哈一笑,他所立的地麵突然一陣劇烈震動。

有莘不破想起桑穀雋召喚幻獸巍峒的情景,把羋壓往一塊巨石後麵一放,便要撲上搶攻,不料肩頭一緊,卻被有莘羖按住了。隻見桑鏖望腳下不斷隆起,隆到二十丈高以後還在不斷向上拔,似乎要造出山來。

有莘羖冷冷道:“桑鏖望!你真要把它召出來麽?要知道若把它召出來,你我之間就不再是戰鬥,而是戰爭了!”

桑鏖望在高處瘋狂地笑著:“戰爭?我早就該發動了!如果我能早做決斷,也許能夠挽回更多的東西……”在他蒼涼的笑聲當中,腳下的那座“山”還在不斷增高。

有莘羖沉沉地歎息一聲,不再說話。有莘不破突然發現身後有異,忍不住回頭。百丈方圓的毒火雀池,四周有四座如筆如柱的山峰挺立環衛著。四座山峰的中間、毒火雀池的上空,正產生一個巨大的扭曲空間。“舅公!”有莘不破剛想問清楚,才發現有莘羖不見了。他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那扭曲空間的中心地帶,如天神一般懸浮在那裏。

“師父!他們在幹什麽?”“瘋子,瘋子,兩個瘋子。”靖歆不知是在回答徒弟的問話,還是在喃喃自語,“打架就打架,居然要召喚始祖幻獸!瘋子!”“很厲害嗎?”

“笨蛋!”靖歆竟然害怕得顫抖,“就算隻是被始祖幻獸的餘威觸及,我也沒把握能自保!”

“始祖幻獸?”有莘不破聽到後心中竟微微有點興奮,“難道比巍峒和赤髯還厲害嗎?”一念未已,桑鏖望足下的高山突然泥沙俱下,但和有莘不破心中的獨形狀不同,這巨大的始祖幻獸,竟然是一條大得出奇的蠶!那高山一般的身軀,顯然還隻是它身體聳立起來的一部分,地下不知還埋著多長的一段。

有莘不破正自駭然,突然背後一聲驚雷般的虎吼,把大地震得顫動不已,把天空震得黯然失色。有莘不破回頭仰望,一頭因太大而看不清全貌的白色巨獸,四足分別站立在雀池四周的四座山峰上——那四座山峰,竟然不比這四條巨腿粗多少。由於他是從下仰望,被巨獸擋住,根本不知道有莘羖位於何處。

在有莘不破的印象裏,巍峒和赤髯已經是前所未見的龐然大物,但和這兩大始祖幻獸相比,巍峒和赤髯簡直就是兩個小物。

“桑鏖望!”有莘羖的聲音遠遠傳來,仿佛來自曠遠的天際,“這雀池是你西南地脈所聚,你我若在地上打,不用幾個來回,隻怕連地形也要大變!”

桑鏖望的聲音迎風傳來:“好!那就到天上打!——衣被天下,護我山河——”他話音方落,便見那巨大的天蠶吐出萬丈蠶絲,一彈指結繭,再彈指破繭,三彈指化蝶——那巨蝶左風翅張開,山河為之一暗,右雷翅張開,星月為之無光。風雷兩翅齊振,扶搖而上,激蕩產生的旋風把兩翼覆蓋下的參天古樹也連根拔起。

有莘不破聽有莘羖高聲道:“白虎!努力!”那始祖幻獸白虎雷吼一聲,背部一聳,長出左右各九百九十九支巨刀,排成扇形;刀扇一震,聳出三千三百三十三支長矛;再一震,長矛頂端又伸出八百八十八柄利劍——千萬把刀劍形成兩扇巨翼後,有莘羖一聲長嘯,白虎騰空而起,直上九霄。

不多時,兩大幻獸已經飛到肉眼難辨的高度,以有莘不破這樣的眼力遠遠望去,也隻覺得就像天上多了兩顆星星。

“天!”馬蹄喃喃道,“他們,他們還是人嗎?”連白癡的馬尾也被這奇觀震撼得忘了口中的麥餅,呆呆地望向天空。

“啊!這裏有個洞,哈!有救了。”靖歆在歡呼聲中鑽進五色丘壑的一個縫隙中去了。其實以他的功力,並不比有莘不破、江離、雷旭等人差,論火候與經驗更比這些年輕人來得老到,他對時局的掌控也非常人可比,辯才更是了得,否則孟塗那一晚也不會說得桑鏖望兄弟蠢蠢欲動,但隻因生性太過謹慎膽小,一遇到危險就變得畏畏縮縮。

見到師父這樣,馬蹄腦子一轉,拉起哥哥也鑽了進去。

“這些家夥真沒出息。”有莘不破正想著要不要把他們揪出來,突然萬裏高空一聲巨響,抬頭望時,原來是兩顆“巨星”在高空相撞,激蕩出無數火花落了下來。這一撞之威當真非同小可,落下來的殘骸,雖然在半空中因摩擦而消解掉大半,但仍有巨大的威力。有莘不破仿佛又重見大荒原的千裏流火,一邊觀察戰況,一邊左閃右避。

這一場近於神的戰爭,會有勝利者嗎?

重生或死亡

“那是什麽?彗星相撞麽?”桑穀雋順著羿令符所指望去,看了一會,驚叫道,“不好!好像是白虎和我家天蠶!爹爹不會真的和有莘伯伯打起來了吧?我們得快!”

“你在幹什麽?”有莘不破聽到江離的聲音,心中大喜,隻見江離駕著七香車,從東麵飛來。車上還坐著一人,卻是若木。江離道:“見到我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有莘不破道:“當然高興!羋壓生死未卜,雒靈下落不明,我一個人在這孤掌難鳴,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咦,若木哥,你怎麽了?”

若木勉強一笑,江離代為回答:“師兄被九尾暗算,受了傷。”

“沒什麽大礙吧?”

江離不想多談這件事,道:“雒靈在前麵布下‘心眼亂幻境’阻住九尾,不用擔心她。羋壓怎麽了?”也正因九尾受阻於雒靈,所以若木和江離雖然起步較晚,反而趕在九尾的前麵到達雀池入口。

有莘不破聽見雒靈無恙,心中大慰。季丹洛明功力絕頂,有莘不破反而不很擔心。聽江離問起羋壓,忙把這半大小子從巨岩下麵抱了出來。江離下了七香車,讓羋壓躺上去,細細檢查他的身體,過了半晌道:“傷得很重,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究竟誰把他傷成這樣的?”有莘不破聽了,這才舒了一口氣,向他講了這邊的狀況。還沒說兩句話,一個大火球當頭砸了下來,有莘不破抽出鬼王刀,一晃變成一丈長短,一尺來寬,飛身跳起,把大火球給砸開了。

若木道:“用竹子,布天旋引風陣。”江離把七香車驅使到一高處,手一揮,清香淡淡,露水滴滴,片刻間竹筍破土,江離吹一口氣,數十個竹筍眨眼間長成一片小竹林。這竹林布在巽位上,自竹子長成,竹林上空竟然大風蕭蕭,永不止息。一些砸向竹林的火球還沒靠近,便被大風刮偏了。

兩人一邊觀看天際的戰況,一邊聽有莘不破講述,若木越聽越是憂心:“巴國國主怎麽會這樣倒行逆施?此事隻怕蹊蹺,有莘大哥也太暴躁了,也不先講清楚就動手。”

“還不夠清楚嗎?”有莘不破怒道,“看看羋壓的傷!這可是桑鏖望親自下的手,我們親眼見到他要汙毀毒火雀池,還不夠清楚嗎?”

江離道:“桑鏖望從正北來,那麽季丹大俠……”

若木道:“別太擔心,季丹防守天下第一不是徒有虛名。嗯,桑鏖望在此桑季卻不在,多半是桑季用什麽法子把季丹纏住了。唉……”

有莘不破道:“怎麽了?舅公的戰況不妙嗎?”

抬頭望天,這時天上的情況又是一變:不再是兩顆“彗星”相撞的情景,而是兩個光點爭衡的局麵——東南邊一片彩色光點布成半月形,西北邊一片白色光點布成紡錘形。

有莘不破看了片刻,喃喃道:“怪不得舅公說召喚出始祖幻獸以後就不再是戰鬥而是戰爭……”若木道:“看來有莘羖占了優勢,暫時不用擔心他。不過……”有莘不破追問道:“不過什麽?”若木歎道:“本來我以為有莘羖和季丹洛明攔在這裏,把九尾截住十拿九穩,哪知是現在這個狀況……雒靈的心幻之術尚未大成,阻不了九尾多久的。雖說九尾受了我龍息之創,但要攔住它可就難了。早知道大夥兒不如不分開。就算九尾見到我們聚在一起不敢出現,也勝於讓它進入毒火雀池。”

有莘不破聽若木這話,竟不把他自己計算在內,再想起剛才布“天旋引風陣”,他也隻是指點而不親為,看來若木的傷勢比自己想象中要重得多。

江離忽然道:“師兄,你見雒靈施展心幻之術而毫不奇怪,難道你早就知道她是心宗的傳人?”若木點了點頭,道:“不單我,季丹洛明和有莘羖也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