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馬麗文眼神中滿是驚恐,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正睡著,就聽到有人敲門,睜眼看你不在,還以為外麵敲門的是你呢,就開了,哪知道是他,陰森森的,嚇死我了。

陳方堂繼續追問:他跟你說什麽了?

馬麗文說:他說約我出去坐坐,有話跟我說,然後你就回來了。

陳方堂的臉色更陰沉了,他站在門口,望著隔壁那扇門出了會神。

10點多,折騰了一陣,馬麗文便睡著了,陳方堂俯下身呆呆的盯著這張臉看了半天,伸出食指摩挲了幾下,光滑如綢緞,他的心上像有隻螞蟻爬起來,癢癢的。

他抬頭看茶幾上的提包,手術刀在包裏,小巧鋒利,像蜻蜓的翅膀。

他探出身子,一隻胳膊越過馬麗文,去夠皮包。

哢!門突然輕響了一聲,陳方堂警覺起來,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突然猛的拉開門。

走廊裏燈光幽暗,空無一人,腳下是猩紅的地毯,左右是空蕩蕩的雪白牆壁,死寂。

陳方堂看了眼隔壁的房門,暗紅色的木門緊閉,像張一言不發的嘴。

這一晚,陳方堂最終還是沒動手,這個男人的出現令他有些不安,他決定再等一等,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睡得很警醒。

半夜裏,大約兩三點鍾的樣子,他聽到門在響。

他一下子醒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房門竟然一點點開了,這聲音很磨耳朵。

陳方堂一下子坐起來,在黑暗中低聲喝問了一聲,誰?

門開了一小半,陡然停住了,走廊裏昏黃的光線從縫隙擠進來,地毯上被印上一塊狹長的黃亮光斑。

馬麗文翻了個身,仍睡著。

陳方堂死盯著房門,全身繃得緊緊的。

一隻蒼白的手慢慢的搭在門沿,接著,半張鮮紅的臉從門後一點點的探出來,上麵,一隻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陳方堂,這半張臉上沒有皮,血管和肌肉赤裸裸的露在外麵,像爬著無數條蚯蚓,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紅亮亮的血光。

陳方堂頭皮轟的一陣酥麻,張大了嘴巴。

半晌,這張臉才悄然隱去,門緩緩的關上了,房間重歸黑暗。

陳方堂狠狠掐了下大腿,鑽心的疼,不是噩夢,是真的。

冷汗從額頭一直流到脖子上

他不眨眼的盯著房門,門外好像傳來一陣悉簌的腳步聲,仔細聽,又沒了。

直到天亮,他才再次睡著。

陳方堂是給警笛聲驚醒的,

外麵的警笛聲連成了片,這時還不到7點。

陳方堂猛的彈起來,衝到窗前撥開窗簾,晨光嘩的湧進來,他瞪大眼睛向下看,樓下密密麻麻的停滿了警車。

紅色的警燈閃爍。

藍灰色的警察正在往樓上衝。

陳方堂眼前一黑,心裏叫了聲完了。

馬麗文被驚醒了,像是被他嚇到了,也慌亂起來。

走廊裏一片急促的腳步聲,地板微微抖動起來,警察衝上來了,皮鞋沉重。

陳方堂絕望的等待那聲破門而入的巨響。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腳步聲經過門口時並沒有停留,而是向著走廊深處去了。

他膽戰心驚的打開門,走廊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踮著腳向裏看。

走廊盡頭,兩個年輕警察正在拉警戒線。

對講機裏傳出嘈雜的喊話聲和滋滋的電流脈衝聲。

幾個警察筆直的守在一間客房門口,整條走廊光線陰暗,氣氛緊張。

陳方堂悄悄問旁邊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頭男人:怎麽回事?

禿頭男人湊近他耳邊低聲說:緊裏頭那間房裏住的女人,昨晚被人殺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最可怕的是,臉皮還給人剝走了,警察到之前我過去看了,我的媽呀,簡直嚇死人了。

陳方堂一激靈,想起了昨天半夜裏扒在門縫上的半張血臉。

可即便是鬼,也不該扒自己的門,殺他的是別人。

誰是凶手?他猛的想起隔壁的男人,四下裏逡巡了一圈,他不在人群裏。

陳方堂忽然有種感覺,這件事一定是他幹的。

沒錯,他的眼神裏的確帶著殺機,殺氣騰騰。

他終於想通了,昨天晚上那個男人叫馬麗文出去坐坐,完全是個圈套。他並不是真想約馬麗文聊天,而是想殺人。

他就是那個殺人剝臉的家夥,自己的拙劣模仿者,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

想到這裏,陳方堂有些心有餘悸,種種跡象表明,那個人的目標很有可能就是他和馬麗文,也許在最後一刻他改了主意,自己逃過一劫。

那具屍體被抬出來,從上到下被白布單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縷頭發,黑油油的垂在空中,一晃一晃。

白布上臉的位置洇了一團紫紅的血暈,那下麵一定是張血肉畢露的麵孔。

人群馬上分開,紛紛讓出路來。

陳方堂下樓退房

這裏無論如何也沒法下手了,他決定帶馬麗文回家。

劉立民返回雁都賓館時,懊惱的發現陳方堂和那個女人居然退房了。

樓上全是警察,這在他意料之中,其實昨晚發生在賓館的凶案,第一個目擊者就是他。

他的確在跟蹤陳方堂。

一切都是為了蔣潤竹,3個月前,蔣潤竹答應同陳方堂分手同他在一起,然後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他確信是陳方堂殺了她。

但警察找不出證據,他隻好自己來。

他要為蔣潤竹報仇。

這幾個月,他已經跟了陳方堂很久了,他認識陳方堂,陳方堂不認識他。

昨天,他們住進了雁都賓館,於是他就在隔壁開了房間。

那個女人太像蔣潤竹了,看到她劉立民心就有些酸,他不想連累到她,趁陳方堂出去,他去找這個女人,打算約她談談,勸她離開陳方堂。

沒想到陳方堂那麽快就回來了,他隻好放棄。

後半夜,劉利民開始實施報複,門外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隻不過是他戴的一張假麵。

他打算兵不血刃的幹掉陳方堂,嚇死他。

這樣的招數後麵還有一長串,他會一個一個的把它使出來。

可他剛回到房間,就聽到走廊裏傳來開門聲,淩晨時分誰還出門?

他把門開了道縫,偷偷望去,一個男人從最裏麵那間房裏匆匆走出來,身上有血。

劉利民警覺起來,那人下樓後,他去那房間看了看,結果一開門就看見那女人死在房裏。

她的臉不見了,慘不忍睹!

劉利民追出去,那男人已經上了一輛出租車,他急忙也攔了輛跟上去。

那輛車好像感覺到有人在跟著它,開始兜起圈子。

跟來足有兩個小時,一個紅燈,那輛車加速衝過去,他的司機卻踩了腳刹車,等紅燈變色,再追,蹤影全無。

劉利民恨恨的罵了一句,隻好命令司機往回開。

天早就亮了,路上堵得厲害,出租車越開越慢,他隻好下車,找了個路邊小攤吃了碗餛飩,回到雁都賓館,已經將近9點,才知道陳方堂已經退了房。

他打了輛車直奔陳方堂家,他很擔心那個女人。

上樓,陳方堂家的防盜門居然虛掩著,劉利民輕輕一拉,門便開了,躡手躡腳的走進去,一進客廳,他呆住了。

一股血腥氣撲麵而來。

出租車一路朝南開,城市的形狀像個釘子,陳方堂家在釘子尖上。

他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

夜長夢多,他想,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動手了。

馬麗文一直在擺弄著手機,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覺察。

十幾分鍾,出租車便駛進小區。

陳方堂的家在三樓,三室一廳,裝修得很有檔次。

馬麗文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嘖嘖讚歎:房子真不錯,有錢人。

陳方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給她開了瓶可樂,說:你先坐著,我去趟衛生間。

他沒有去衛生間,而是進了廚房。

刀架上大大小小的插著十幾把刀,都很幹淨,銀光閃閃。

他選了一把尖利的水果刀,掰了掰,鋼口很硬,別在後腰上,放下衣襟,遮擋得天衣無縫。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刀放進她的身體,讓她成為一具屍體。

轉回客廳,馬麗文正在沙發上翻看一本雜誌,陳方堂擁住她,她很配合的閉上了眼睛,把頭微微仰起來。

陳方堂渾身戰栗起來,興奮有些不可遏止,他騰出一隻手悄然摸向背後,拔刀在手裏。

他揚起刀,笑了。

接著,他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他的刀尚在空中,一把更長更鋒利的刀子卻已經無聲無息的沒入他的背中。

他慢慢的轉回頭,才發現身後竟無聲無息的站著一個男人。

四十歲左右,金絲邊眼鏡,白白胖胖,正在對著他微笑,笑容謙和。

這個人他見過一麵,昨天,在雁都賓館的電梯裏,他告訴陳方堂這個社會上壞人太多,提醒他多加小心,他說的一點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