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他不是一個吝嗇的人,每次他都會把一部分雪糕用某個品牌雪糕的包裝袋封好,把他們悄悄帶進不同超市的冰櫃裏。應該有許多人吃到了它們,就像中彩票一樣,那些人的運氣很好。

仲繼紅是他新的目標,他眼看著李丁每天給她寫一封信,他猜她一定煩得想撞牆了。

於是,他模仿了李丁的筆跡給她寫了封信,信裏凶狠地寫道,如果仲繼紅不見他,他就會一直纏著她,直到她老死。如果她同意見他,那麽此後他再不打攪。

對,請你往前翻,就是第三小節的那封信,開頭是“仲繼紅,我又給你寫信了……”,好奇的你很可能翻回去看了,沒錯,就是這封。趙甲寫的。

模仿一個人的筆跡挺難,但他有辦法,他找了幾本李丁上學期的課堂筆記,把需要的字全都挖出來拚在一張紙上,複印出來,然後把信紙蒙在上麵描了一遍。完美的李丁筆跡便誕生了。

不出他的意料,仲繼紅不勝其擾,她過於想擺脫這個討厭的男生了,於是勉強答應跟他見一麵。

然後她落入了趙甲精心策劃的圈套。

警察的懷疑很自然的落到李丁的身上,那麽下一步幹掉李丁,讓李丁永遠失去申辯的能力,他的計劃就完美了。他早就摸清了李丁租的房子在哪,並配好了鑰匙,他找了一個白天,潛入了那個房間,在一些不容易注意的角落裏布置下許多李丁殺人的證據。隻要警察進入這個房間取證,那幾個女生的血跡、頭發,都可以如願已償地找到。

即便是活人,想洗脫嫌疑也要費一番周折,更別說一個死人了。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可就在他準備動手時,李丁忽然不來上課了,他嚇了一跳,以為李丁察覺到了什麽,當然,後來知道是虛驚一場,原來李丁盯上了那個文具店裏的男人。

結果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李丁還是被解決掉了,隻比原計劃晚了幾天。計劃依舊很成功。

說到那個文具店,趙甲也覺得有點奇怪。

按李丁那天的講述,那個男人好像也對血液有興趣,也許是同道中人吧,可至於他為什麽在家裏鎖了個小女孩,女孩跟他是什麽關係?趙甲沒有興趣去關注這些,他隻知道,那個小女孩運氣不錯,她撿了年幼的便宜,如果她再大一些,他是不會留下活口的。

現在他所關心的,就是如何把仲繼紅新鮮的血液做成香甜可口的雪糕,用她的血來讓自己的血管裏充滿著源源不絕的動力。

趙甲拿起針管,麵帶笑意朝仲繼紅走過去,就在這時,房門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

門被砸開,一群深藍色的人影閃電般便到了趙甲麵前,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四五個人死死摁在地上。

趙甲,你被捕了。他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這樣告訴他。

他在心裏跟著重複著,趙甲,你被捕了。趙甲,你被捕了。你怎麽會被捕呢?他有些不太相信。

故事到這裏基本上就結束了。

你們可能會很不滿意地批評我說,這樣就結束了?你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那個文具店的男人和小女孩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們是吸血鬼嗎?他們真的喝血了嗎?他們為什麽會喝血?你都還沒有交代清楚。

這個解答起來要費一番口舌,不過沒關係,有捷徑可走,請你們收看西京電視台將於9月28日晚9點35分播出的《貼近科學》節目。這個節目專門揭謎一些神奇的現象,聽說28號那期節目的名字很驚悚,叫《“吸血鬼”之謎》,裏麵就有我剛才提到的這兩個喝血的人,他們是父女關係,電視台專門找到他們拍攝了這期節目。

你們很可能已經注意到了,節目名字裏的“吸血鬼”三個字是加了引號的,以你們多年的、豐富的看電視經驗,應該能很快判斷出,這個“吸血鬼”肯定不是真的吸血鬼,而是一種故弄玄虛地起標題的藝術。

告訴你們,那期節目將解秘一種叫作血卟啉症的疾病,它的主要症狀是:怕光、嗜血、精神疾病症狀、光感性皮膚病等等,跟傳說中的吸血鬼一模一樣,網上說,吸血鬼的傳說就是起源於這種病。你要不信可以到百度上去搜一搜,我絕對不騙你,真有這種病。

那對父女就是血卟啉症的患者,當然,他們每天喝的血是豬血,是文具店老板從肉販子那裏預定的,每天有小夥計送上門,當然,這並不光彩,他不希望被別人發現。出於同樣的原因,他還把女兒鎖在家裏,免得她跑出來被陽光曬到危及生命,或者被鄰居發現指指點點,還得繼續搬家。

我想,節目播出之後,我們西京熱情善良的人們會幫助他們父女的,不過有一點要說的就是,那個小女孩其實已經八歲了,由於這種病的原因,她看起來隻有三四歲的樣子,不過她的智商一點不受影響,還是八歲。趙甲正是在這一點上栽了跟頭,他做夢都不會想到,那個女孩不僅跟警察清晰地描述了他的長相,甚至還拿起鉛筆為他畫了一幅畫像。

星期六,劉月決定清理下書櫃,一千多本書,盤踞了一麵牆壁。她把書倒騰下來,翻翻,再分門別類地擺回去,在這項工作進行到一個小時左右時,她翻開了一本名叫《護膚美容36計》的書,一件什麽東西從書頁中掉落下來。

她撿起來,是一張被折了兩折的信紙。

她打開,同時有點好奇,是一封信嗎?不太像,隻有短短三行字,那麽莫非是一首詩?

“不用上班照樣拿錢。高珊珊。”第一行如是寫到,看樣子也不是詩。

這是什麽話?莫名其妙,她狐疑著繼續看下去,第二行又是一句差不多奇怪的話:

“一下子掙他20萬。段佳其”

更加迷糊了,什麽十萬二十萬的。

接著就是最後一行,“睡覺睡到自然醒。龔娜。”

直到這一句,劉月才覺得腦中有一些往日的記憶複蘇了,宛如春天的蟲子在土壤下麵複活。

她笑了,想起了這張紙的來曆,那是五年前的一個晚上,一個平庸的加班之夜。

那時她剛從大學畢業,在一家小廣告公司做文案,那家公司除了老板,普通員工隻有四個人。那天晚上就是她們四個忙到深夜,為次日的一場提案做著準備。她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晰,全然因為那個晚上是與眾不同的,與眾不同指的是月亮,那晚,懸在夜空中的那輪圓月不知為何竟呈現出微微發紅的顏色,就像一隻布滿了血絲的白眼珠。

加班並不妨礙聊天,不知是誰提到了關於許願的話題,好像就是高珊珊,那個單眼皮的瘦女孩,她說她的願望是不用上班還照樣拿錢。說完她咯咯地笑起來,仿佛她不是在講她的願望,而是講了個笑話。

這個話題勾起了大家的興致,在高珊珊之後,段佳其,龔娜,還有劉月,她們都鄭重其事地述說了自己的願望,說了還不夠,還都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默念了一番。

劉月覺得好玩,還撕了頁信紙,把每個人的願望都記了下來。

那張紙,就是劉月現在拿在手裏的這一張,時隔五年,它竟然從一本書裏探出頭來。一定是這本書當時在辦公桌上,她順手將它夾在書頁裏。

但是有一個問題,上麵沒有她自己的願望,她記得自己也是許了願的,但不知為什麽沒有記在上麵。

她努力想自己到底許了個什麽願,想不起來,有一點小小的遺憾。

她端詳著這三行潦草的字跡,忽然感到這事挺有趣了,想想,五年前幾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本正經地許下了他們的願望,那麽五年過去了,它們實現了嗎?

她找出了那個黑皮的通訊錄,從幾百個名字中尋覓到了高珊珊。

這五年高珊珊竟沒有更換號碼,因此劉月得以打通了她的電話,她們先是驚奇,欣喜,大喊大叫,然後彼此噓寒問暖,詢問這五年的境況。

高珊珊的聲音顯得惆悵,她帶來了一個不佳的消息,她說四年前,也就是劉月離開那家公司後的次年,她在一個客戶項目的執行過程中出了場車禍,斷了兩條腿,現在輪椅就是她的腿,以後也將這樣。

劉月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像不出高珊珊坐在輪椅上的模樣,她的腿曾經是那麽直那麽修長。

“那其他人呢,他們都還好吧?”

電話中高珊珊像是苦笑了下,“好?不會更壞了。”她的聲音仿佛是在極大的痛楚中浸泡過,顯得很痛苦。

“龔娜你記得吧,客戶部的那個女孩,她在那場車禍中也傷得很嚴重。還有段佳其,那個平麵設計,他最糟糕,死了。幸虧你辭職離開了公司,要不然——”高珊珊歎了口氣,不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