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赫赫無名
第4章 赫赫無名(1/3)
聲音的主人站在一盞足有一人高的探照燈前，右手插在口袋裏。舒合眯起眼睛，逆著光望去卻也隻能看到那人的輪廓。從剪影一般的漆黑輪廓來看，對方是個短發小個子，看起來像是個少年，短發並不怎麽服帖地向著四麵八方亂翹著。舒合正竭力試圖在不傷害自己眼睛的前提下看清少年樣子的時候，那個奇怪的少年居然大剌剌地自己開了口：“啊，現在這樣會不會太亮了？我把燈關掉好了。”
話音剛落，少年果然關掉了背後的燈。與這樣的強光源相比，普通的照明燈簡直是黯淡得如同燭火一般。周圍猛地暗了下來，舒合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這才看清麵前少年的樣子。
少年看起來隻有一米六多不了許多的個子，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和有點嬰兒肥的臉蛋更顯得他看上去像個孩子。他穿著一件紅色連帽衫和深藍色的牛仔褲，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樣子更是與滿大街的學生看起來沒有什麽兩樣。見舒合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少年有些羞澀地別過臉去，磕磕巴巴地說道：“再、再看過來，我就要開燈了。”
……這迷之嬌羞感更讓他看起來像個孩子。
舒合一時沒忍住，開口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話說出口，他便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娃娃臉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明就裏地茫然道：“十九。有什麽問題嗎？”
倒是個坦率的孩子。
舒合瞬間就有點不知所措了。並不是不擅長麵對十幾歲的少年，隻是他從來就沒想過這種情境下自己應該做什麽樣的反應。眼下這個娃娃臉自己一個人守在這裏，看到突然闖入的自己還能說得出“歡迎光臨”這種話，顯然是早有準備，並且算準了自己一定會來，這種顯而易見的情況下任何情況不明的貿然出手都可能將自己置於非常危險的境地中。
舒合決定靜觀其變。
見舒合不說話，也沒有要移動的意思。娃娃臉擰著眉頭，微微偏了偏腦袋，問道：“你不打算做點什麽嗎？比如逃跑？”
他說這話時的神態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毛獵犬。
舒合反問道：“這種情況下我應該動嗎？”
聽了舒合的話，娃娃臉拍了拍手，高興地說：“不愧是傳說中的那一位殺手‘極
夜’，相當明智的判斷。其實現在這一整個二樓大廳裏到處都被我設置了炸彈，隻要按動開關，這一整層樓都會瞬間塌下來——我想就算‘極夜’先生有三頭六臂，恐怕也很難在這種情況下逃脫吧？”
少年的樣子看起來相當愉悅，舒合卻是結結實實地心裏一驚。雖然他並不認為眼前的少年會是什麽純良之輩，但是也絕對沒有料到他居然瘋狂到了這種程度。明明展露著天使一般的表情，口中所說的卻是就連惡魔都會為之顫栗的話語。
“如果將這一整層都炸毀的話，這個樓中的所有人，當然也包括你自己，全都會在這次的事件中喪生。”舒合麵無表情地提醒這麵前的少年。
娃娃臉仍是一副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再次偏了偏頭，輕聲說：“那又怎樣？反正這個樓裏現在沒有、哪怕、一個人、是、純白的好人。”少年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殺手也好、雇傭兵也好，還是暴力社團的什麽人也好，全部都是社會的渣滓，殺掉又有什麽不可以？”
舒合眉頭一跳。他靜靜地看進少年的眼睛。令他感到意外的事情是，在少年的眼中，他並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瘋狂神色。
也就是說少年是在頭腦清醒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的。
“所以你要為了我一個人的命棄整棟樓中的人於不顧？”舒合慢慢地說，然後把手伸進了口袋裏。火鳥外殼的冰冷觸感讓他覺得心安。
聽到舒合的話，少年竟然“哈哈哈”地笑出聲來，停下之後還輕輕擦去了眼角沁出的淚花：“你可能搞錯了什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赫赫，是立誌成為‘專殺殺手的殺手’的男人。殺掉殺手是我的誌向，所以這整個一棟樓裏的所有人，全員都是我的獵物。”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在這裏？”舒合問道，腦子裏飛速旋轉著，思考這種情況下破局的辦法。
“因為是我把你逼到這裏來的啊。”赫赫笑得眯起了眼睛，“無論是這個樓的通路布局，還是走廊裏的機關兵，長度恰到好處的消防水龍帶……全部都是經過我計算的。啊，不過也算是小小地賭了一下吧，賭你不會被那兩個重機槍幹掉。還好我賭贏了。”
赫赫長出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睛。
“樓下那些人也是
你布置的？”
“算是吧。”赫赫微微一笑，“那些是‘執法者’，隻要我打電話說這裏有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挾持了很多人質，還有炸彈在樓裏什麽的，他們就會圍在樓下，又不至於進來……我用他們隻是想確保你能到這個房間來，不會直接從地麵跑掉。”
舒合沉默了一下。眼前的少年雖然完全沒有喪失心智的樣子，但是他的行動模式卻讓舒合感覺到了一絲違和。如果僅僅是以“殺掉殺手”作為誌向的話，哪怕自己死在別的什麽地方應該都算是達成了他的目的，然而少年現在完全就是執著於“親手”完成處刑，像是在追求一種儀式感。
為了這種儀式感不惜送掉自己的生命。
“這一整個計劃是你製訂的？你加入了‘他們’？”舒合又問。
赫赫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動搖，但是馬上就恢複成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假笑著說：“怎麽可能，我隻是證明了自己比他們都更聰明而已。”
少年模棱兩可的回答和臉上故作輕鬆的態度並沒有騙過舒合。這個孩子並不如他所表現的那樣遊刃有餘，內心某處恐怕有坍塌。舒合並不相信這樣的少年能毅然決然地果斷放棄自己的生命。他抽出火鳥，抬起手腕，輕聲說：“既然如此，我判定你也是‘那個世界’的人。就在這裏除掉你好了。”
盡管嘴上這麽說，實際上舒合並沒有真的殺掉少年的打算。他的槍口在扣動扳機的一瞬間轉向了天花板的吊燈，打算故技重施製造空隙。盡管自稱“立誌成為殺手”，赫赫顯然是沒有見過幾次這樣與死亡近距離接觸的場麵，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看來應該是沒有餘力按下炸彈的開光了。舒合這樣想著，扣動了扳機。
然而就在這一時刻。
名為赫赫的少年突然發出了一聲哀鳴，似乎有看不見的氣場以少年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自槍口飛出的火彈在這一同時消弭於空氣中，無蹤無際。震蕩的餘波似乎還在繼續，而受到影響的卻隻有舒合自己的精神。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大鬧了一場的赫赫全身脫力一般緩緩地癱了下去。
“剛才那是……”舒合毫無自知地喃喃道，“這孩子……究竟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