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度懷疑

第18章 再度懷疑(1/3)

冥歇辭過二人回了房,素心則跟著穆肇玖穿過廊前秋風蕭瑟日益枯黃的一小片竹林,回到了房中。穆肇玖輕坐在案台前,渾身繃緊,不一會兒額上就滋出細密的汗珠來。

素心連忙喚了一婢女去打了盆熱水,由她端進去給穆肇玖泡腳。

“大人,以後稍遠的地方就坐轎輦去吧。”素心將木盆放在他腳前,為他脫著鞋襪。

“不礙事。”他輕聲說。

“從明日起便仍舊用那青玉案吃飯吧。青玉為極其昂貴之物,尚書大人留下的這個青玉案又是神醫孟昭輒所造,是以百種草藥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年才造就的。這都放了數十年了,每次從匣中拿出,老遠便聞見一股藥香。

尚書大人常說,那青玉案幾乎等同百位醫者。無論生了大小病,隻要用那青玉案喝上一碗水便可痊愈。往時大人被惡人以沾了毒液的箭重傷之時,便是日日用那青玉案吃飯,傷口也好的快了些。

我想您日日以它盛飯食之,體內的毒素或能消減一些。這腳疾內傷也可痊愈。”

素心看著穆肇玖將腳抽出,連忙把盆一刀一邊,又換來剛才的婢女端出去倒掉。穆肇玖拾起她手中的白布擦了擦腳上的積水,再度穿上鞋子。

房中的油燈如小蛇般蜿蜒吐著信子,偶有風吹過,火舌晃動,映的房中人影綽綽。

穆肇玖眸色深深輕歎一口氣,說道:“若能治百病,為何解不了我父母的毒。那青玉案也不過凡俗之物,隻不過材料稀罕些,所造之人威望些,便顯得貴重了。”

他起身,又道:“你瞧著那賈杜若身邊的丫頭喜寶如何?”

“什麽如何?”素心不解。

他又緩緩踱步,路過燈前,柔色的橘黃映上他淩厲分明的五官,更是俊朗。

“性情如何?”

“我與她不過才見過幾麵,怎麽知曉她的性情。”素心說。

他拾起燈盞邊的銀針似是百般聊賴的挑著燈芯兒,說:“

我瞧著她是位頂善良的小姑娘,天真爛漫,不懂世事。”

“那便就是了,大人看人一向很準。”素心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輕聲道。

多少個這樣寂靜的深夜,他將她喚到自己房中當做知己般傾訴各種事。她曾為這份殊榮歡喜,也偶爾為此傷神。她自知他對她高於朋友高於臣民,可卻不知到底到了哪裏。

他是不是像她看他一樣對她這般看重呢。無論怎樣她信他,他說是那便是了。

“可你也瞧見了她今日匆匆出去,卻對我們說了謊。”穆肇玖輕啟薄唇,低沉著嗓音說道。

“既然大人問了,我便直言不諱了。”素心拱了拱手,彎腰行了一禮道:“我之前便覺得賈姓姑娘來此並不像是機緣巧合,而是另有目的。今日那小丫頭定是有什麽不可說的事才出去。所以……我覺得……”

穆肇玖脊背一僵,手上一顫,火舌頓時舞的歡快,惹得人影晃動。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你也知道我需要她為我做什麽。對賈姑娘我會有提防之心,不會給她任何傷害我的機會。”

穆肇玖轉了身,踱步到窗台前,透過竹葉望著那一輪明月,久久不能言語。

半晌兒,他終於說了一句:“我有些乏了。”

素心告了退,空留他一個人在房中,駐足仰望朦朧的月光。

那夜也是這般如紗的月光,他因去京郊辦事遭人襲擊,重傷又中了毒躺在房中修養。家丁敲響了鑼鼓,府中上下腳步聲噠噠不斷。他忍著劇痛起身,尋了一下人才知他身為刑部尚書的父親和母親突然間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有大夫去過,皇上更是派了禦醫過去,可是什麽都沒有查到。自那一夜他們再也沒有醒來過。

那夜之後的一個月,是穆肇玖此生最難熬的日子。父母沒有死,卻時時刻刻麵臨著死亡。他們睡下了,就這樣睡了一個月,沒吃沒喝,終於在一個月後命數耗盡歸西了

從那日起京中便有人傳言,尚書大人和夫人被下了蠱,蠱蟲在那夜被主人引動,奪了他雙親的命。可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巫蠱之術,那些不過是南詔用來嚇唬人的把戲而已。

也是從那日起,他“京中神探”的名號成了京城中的笑柄。他破過多少奇案,卻在這個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案件上作了難。說句玩笑話,頗有些砸了自己招牌的意味。

一夜之間,長成大人,經曆的是怎樣的痛,何種的疼。從此往後,他的眸中始終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思緒再不是旁人能輕易揣摩的了。

他是皇上幼時的伴讀,有著同袍之情,舅舅被陷害查出叛國也未曾株連於他一家。雙親遇害後兩年光景,他仍舊受著其父在刑部尚書之位的俸祿和賞賜,頗得朝中大臣微詞。

皇上為保他的命,隨便尋了個借口,抄了他京中的家,充公了他家中財產。又將他貶與這邊陲小城,遠離京中之事世間繁雜。皇上這般做的原因,他懂。素心,冥歇,他們跋山涉水隨他而來,那份情誼,他也都懂。

穆肇玖站在窗前駐足了許久,望向月光的眸子越發迷茫,越發不知所措。

如今已遠離京城,遠離朝中。他再沒有可以借助的力量去查清舅舅的冤案,還他清白,也沒有機會回到京城查尋當年父母命案的蛛絲馬跡。

甚至現在那個身在暗處,時時刻刻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他都摸不著一點行蹤,更是連他殺害自己的目的都絲毫不清楚。

可這些事情終有一天將大白於天下。他的舅舅仍舊是一代忠良,應受世人廟堂跪拜之禮的鎮國大將軍。他的父母是造人暗殺,為了一個他終將知道的原因。

月漸東移,天色墨藍,星光不再璀璨,窗台邊的竹葉上染了露水,似是淚跡斑斑。他晃了晃站的有些發麻的腳轉身去撚滅了油燈,緩步走向榻邊。

一夜好夢,兩年了,難得好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