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也太可憐了
第十五章 也太可憐了
蕭青顛了顛手裏的紙盒子，裏麵才是真正的趙秀琴的靈魂，如果不是為了從癡鬼手中保下趙秀琴，蕭青也不會如此迂回，以至於將時間拖這麽久。
而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甚至都不能說這還是趙秀琴的身體，因為它已經失去自身的最後一縷意識，完全被癡鬼占據了。
癡鬼晃動著脖子，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個紅點，看著無比的滲人。
蕭青看了鳳梧一眼，男人會意，輕飄飄地抬手打了個響指，無數黑氣從他的指尖冒出來，頃刻間便包圍了整個房間。
昏暗的光線對人類多少有些影響，蕭青手持符籙，和癡鬼無聲對峙。
鳳梧低下頭，在蕭青耳邊柔柔地說：
“去吧，我護著你。”
說話間，蕭青十指翻飛，手中符籙化為無數細線向癡鬼襲去。
癡鬼嘶吼一聲，避開了前一個，卻無法躲開後一個。如此一翻下來，身上竟被紮入了十幾根線。
有符線作為牽製，癡鬼攻擊蕭青的節奏慢下來，這使得蕭青能夠空出手來布置下一個環節。
鳳梧很少出手，他看著蕭青和癡鬼打鬥的眼神，仿佛在看女朋友玩耍一樣，溫柔得不像話。隻有在癡鬼真正有可能傷到蕭青的時候，他才輕哼一聲，出手拂開。
“其實何必要在乎一具屍體，你看，都不能算作是趙秀琴的身體了。”鳳梧道。
他很清楚蕭青的實力，要不是為了控製著自己不去損傷趙秀琴的身體，蕭青甚至都不需要他幫忙。
蕭青卻搖了搖頭：
“生前老公被人搶走，死後要是連身體都被搶走，那也太可憐了。”
鳳梧失笑，這個小女人無時無刻不在顛覆自己對她的印象，因為她看重錢，是天性如此，可她卻是另有隱情。
以為她作為陰陽師，見慣生死，理應無情，可她卻還是對人抱有一絲憐憫之心。
以為她……
“再說了，屍體毀了，警方怎麽跟大眾交代？他們交代不了，我上哪兒拿酬金去？”
鳳梧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真真假假，他原本也不打算看清。隻是蕭青實在太過可愛，可愛到讓他偶爾也會忘記，最初接近她的目的……
隨著時間的推進，癡鬼身上的線越來越多，她死死地盯著蕭青，突然吼叫著撲了上來，竟然是不管不顧地想要同歸於盡。
鳳梧“嘖”了一聲，一把攬住蕭青的腰將她帶離原地，一麵彈指，將屋子裏的黑氣盡數歸入到蕭青手中，最後一張符裏。
兩人間早已形成了默契，就在最後一絲黑氣沒入符紙中時，鳳梧手中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劍，蕭青將符貼在劍尖上，鳳梧抬手一甩，那黑劍疾馳而出，一下便釘在了癡鬼的天靈蓋上。
癡鬼嚎叫了起來，索性有鳳梧在，無論是打鬥聲還是駭人的叫聲都沒有傳出去，否則驚動了其他居民，將事情鬧大了，蕭青這一單就真的白幹了。
癡鬼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蕭青高興地拍了鳳梧一下：
“搞定，還好有你，等拿了錢我們就分贓。”
鳳梧顯得很無奈：
“我不要錢。”
“那你要什麽？”
鳳梧撫了一下蕭青的長發，柔聲說：
“以後你就知道了。”
……
癡鬼終於消散了，趙秀琴的屍體帶著彈孔倒在地上。蕭青通知了楊警官，讓他派人來善後，對於後續處理沒有多問一句。
“不好奇她老公會怎麽處理她的身後事嗎？”
“不。”蕭青道，“我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件事。”
根據楊警官收集來的情報看，趙秀琴一家是遠近聞名的圓滿之家，老人慈祥，夫妻和睦，兩個孩子又精靈可愛。作為一家之主的王大康，在鄰裏之間的評價十分不錯，年紀大的誇他孝順，差不多歲數的，尤其是女人，也都誇他老實、顧家。
王大康和趙秀琴都四十七八了，可家裏的孩子卻才隻有五歲，據說當年好多人因為沒有孩子這件事勸王大康離婚，連他父母都隱約透露了點這個意思，可王大康不願意，不僅一直維護趙秀琴，還曾許諾過她絕不離婚。
鄰裏口中的王大康，和蕭青親眼見到的判若兩人。人到中年，心態上發生變化可以理解，工作上懈怠，得過且過的人也很多，但在婚姻生活中，從一個愛護妻子，不離不棄的丈夫，到一個見死不救的冷情之人，這其中的變化讓人不得不起疑。
倒是王秀琴……
人們對她的評價比王大康要差很多。
倒不是說她為人處世多不好，問題出在她的公婆身上。經常和林桂花老夫婦打牌的老人們都說，趙秀琴不太願意伺候公婆，經常給老兩口氣受。當然了，這都不是他們親眼所見，而是從老兩口的抱怨中總結出來的。
趙秀琴是個一心撲在家庭上的女人，平日裏也不太跟人來往，事實如何蕭青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王大康絕對是出軌了。
而且他出軌的對象就住在他們家對門，也就是說，剛剛突然出現的那個女人，就是王大康的**。
至於蕭青是怎麽發現的，事情還要從癡鬼見到的鳳梧時說的第一句話說起。
當時，那隻癡鬼說：
“男人，我喜歡。”
介於癡鬼的成形方式，如果它是循著趙秀琴的癡念，自己找上門，那麽它絕對不會對鳳梧產生反應，因為趙秀琴癡情的對象哪怕不是王大康，也一定是另一個名字，而絕對不是一個概括性的“男人”。
由此可見，它是被人蓄意養成的。
更奇怪的是，蕭青在它身上除了看到些許癡情外，看到更多的卻是執著、不甘、嫉恨……也正是因為這樣，這隻癡鬼的臉才會極度膨脹導致變形。
這就至少說明了兩件事，第一，有人教了那女人一個錯誤的方法，讓她**來，並養成了一隻畸形的癡鬼。第二，那個女人不知道又用了什麽辦法，利用趙秀琴對王大康的深情，將自己身上的癡鬼轉移到了趙秀琴身上。
不知怎麽的，蕭青想到了那個替紙衣新娘做身體的神秘人。她有一種直覺，那個人和這次事件背後的，是同一個人。
鳳梧見蕭青皺眉，便說：
“你不是叫警察扣住那個女人了嗎，是誰教她養鬼，我們一問便知。”
蕭青點了點頭，正打算聯係李局長，她的手機就先一步響了起來。
“不好了蕭大師！張敏死了，而且還把王大康的脖子咬出了血，你快來看看能不能救吧！”
張敏就是王大康的**，蕭青搞不懂這兩人又是在鬧什麽，無語道：
“外麵不是有救護車在嗎，這種事你找醫生啊，找我幹嘛。”
“不是，”楊警官焦頭爛額地說，“張敏，她，她死了還咬著王大康的脖子不放，醫生拽都拽不開。”
……
蕭青趕到楊警官那裏，用一張解身符解決了問題。楊警官抹了把汗，心有餘悸地說：
“還好有蕭大師你在，這張敏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見到王大康就跟瘋了一樣衝上去就咬，而且力氣很大，四五個人都拽不住她。”
“他們不是**關係嗎？”
“是啊，王大康都交代了。”楊警官道，“這哪是**，分明是仇人。張敏大概精神失常了吧。”
蕭青瞥了一眼，道：
“我看未必。”
“啊？這其中……有什麽說道？”
“養鬼就是以命相抵。”
背後的人把時間掐得很準，張敏養癡鬼，損耗的是她自己的生命，神秘人算好時間，讓張敏把癡鬼轉移到趙秀琴身上，使得張敏不會立刻死，卻又很“及時”地關鍵時刻死亡，借此把這條線徹底切斷，讓人無法找到他。
蕭青歎了口氣，拍了拍楊警官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害人終是害己，楊警官，敬請牢記，萬望珍重啊……”
……
又過了幾天，就在蕭青以為這次事件徹底過去了的時候，又接到了楊警官的電話。對方告訴蕭青，王大康已經脫離了危險，並且想見她一麵。
蕭青抬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帶回來的紙盒子，答複說：
“行，那就見吧。”
病房裏，王大康的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綁帶，見到蕭青的第一句話就是：
“蕭大師，我聽說是張敏養鬼害的秀琴，是嗎？那你說，沒有可能也是因為，才讓我……”
“讓你什麽？讓你出軌？”蕭青歪了歪頭，問，“還有，聽說？聽誰說？警察嗎？請你告訴我是哪個警察不相信科學。”
“這、這……”王大康原先還以為蕭青是個活潑善良的小姑娘，沒想到她如此犀利，幾句話就問得自己啞口無言。
“如果你見我隻是為了這個，那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鬼。”蕭青說道，“所以別想把你出軌的責任推脫到鬼怪身上。”
鳳梧跟蕭青形影不離，當然也跟著來了，隻是這次他是虛體，除了蕭青沒有人能看見他。
於是鳳梧就仗著這一點，故意湊得離蕭青很近，假意替王大康辯駁起來：
“別這麽說嘛，還是有點影響的，你也知道癡鬼會想盡辦法**人，鬼有鬼道，會不斷找機會引導人的思維和情緒……”
蕭青不著痕跡地瞪了鳳梧一眼，傳音道：
“如果王大康始終堅定本心，就算是癡鬼也拿他沒辦法。”
“話是這麽說，可你看自古以來有幾個人沒有被誘惑。”鳳梧裝模作樣地搖搖手指，“所以說，癡鬼厲害就厲害在這裏了。”
知道這個男人是在故意逗自己，蕭青索性就不理他了。
誰知道鳳梧得寸進尺，貼得更近了，用些微抱怨的，有帶著點撒嬌的語氣說：
“而且你還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那我是什麽？你說啊，你說啊……”
蕭青差點被鳳梧臉上“寶寶不高興了”的表情逗笑，未免穿幫，她板著臉對王大康說：
“還有事沒，沒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