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直麵癡鬼
第十四章 直麵癡鬼
待各方都有了準備後，蕭青拍了拍夏曉龍的後背：
“進去吧。”
此時三人的狀態是夏曉龍打頭，蕭青跟在他後麵，鳳梧殿後，三人連成一條線。夏曉龍緊張得手心冒汗，回頭看了蕭青一眼。
蕭青回給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
王家大門終於被打開了，趙秀琴拿著一把菜刀在客廳裏徘徊，似乎對陌生人的到來毫不知情。
“保護好你身上的紙鏈子，去西南方向站著。”蕭青低聲對夏曉龍說。
要去那個方向，必定要穿過整個客廳，但蕭青不知道做了什麽，在夏曉龍行動的時候，趙秀琴仿佛真的看不見他一樣。
蕭青指揮著夏曉龍找好位置，並適當躲藏了一下之後，雙指夾著一片桃花花瓣，在自己的臉部虛虛畫了一個複雜的符號。
趙秀琴忽然停下了，僵直著身體，脖子以一個詭異的扭曲的角度向蕭青的位置看過來。
“女人……”趙秀琴的喉嚨裏發出破風琴般的聲音，“為什麽，來我家，我，不要，看見女人。”
鳳梧牽起蕭青的手指，依樣畫葫蘆，在自己身上也畫了一道。隨著他的動作，趙秀琴的神情發生了一點變化，她盯著鳳梧，斷斷續續地說：
“男人，我喜歡，過來，過來……”
她的頭發無風自動，其他人看不見，但蕭青卻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在趙秀琴的脖子邊，生出了另一張臉的虛影。
那張臉極為難看，就像被水泡久了膨脹開了一樣，五官都看不清了。它在趙秀琴的臉頰邊上下抖動，使得趙秀琴像被**縱的傀儡一樣，不斷地重複說：
“喜歡，過來……”
鳳梧始終無動於衷，趙秀琴的表情卻越來越猙獰，語調也越來越急促。
蕭青見時機差不多了，正想開口，鳳梧卻在這個時候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用十分任性的語調說：
“我才不過去，我喜歡她，不喜歡你。”
他的話一出口，蕭青就暗自喊糟。她狠狠地擰了鳳梧一把，咬牙切齒道：
“別給我增加難度，不要刺激她！”
鳳梧一臉輕鬆地答道：
“我會保護你的。”
“見鬼！”
“你不是已經見到了嗎？”
不管心裏多想打鳳梧一頓，當務之急還是趙秀琴。她顯然是被鳳梧的話激怒了，那張變形的臉不斷地在趙秀琴耳邊尖叫，像是在逼迫她行動。
癡鬼的戾氣主要源於癡情，一般來說都是或美豔，或俊俏的男女的形象，它們喜歡找癡**附身，並拚盡全力挽回辜負了他們的人。這種類型的鬼在蕭青眼裏並不算厲害，但附身在趙秀琴身上的這隻癡鬼明顯不同，應該是被斑駁的雜念撐壞了，導致殺念勝過了情念。
癡鬼不是什麽好東西，它們會循著味找到癡**，然後偽裝成仙牌**人類供奉它們，等到時機成熟，就會順著人的眼耳口鼻鑽進他們的身體裏，形成附身。而附身後的癡鬼受人活氣的滋養，思維上也會漸漸被影響，被人的癡念主導，它們會製定出一個又一個嚴密的計劃，來獲得鍾情的人的心。
隻不過等到它們的計劃成功了，被附身的人身上的精氣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等待他們的依舊是死亡。
綜上所述，比起其他鬼怪，癡鬼是較有條理且“理智”的。
原本在趙秀琴的身體死亡的時候，癡鬼就應該無法再附身了，但趙秀琴身上的這隻，雖然不甚牢固，但還是能夠占據著趙秀琴的身體，蕭青猜測是因為在趙秀琴死亡的那一刻仍舊在想著怎麽挽回她的丈夫，死後癡念也遲遲沒有散去。
這導致的了她身上的這隻癡鬼的情緒從“想要挽回”逐漸變成了“除掉擋路的人”，殺意占了上風。
這就很好地解釋了，癡鬼為什麽沒有動兩個孩子，因為在趙秀琴的觀念裏，孩子或許就是挽回丈夫的重要籌碼。
理智的人向來比發狂的人更難對付，鬼也是如此。
那癡鬼被鳳梧一刺激，瘋狂地對著趙秀琴尖嘯，趙秀琴便麵目扭曲，提著刀向蕭青砍去。
蕭青身手敏捷，一邊躲閃一邊不著痕跡地將趙秀琴往夏曉龍藏身的那個方向引。
“快，用你身上的紙鏈套住她！”
夏曉龍聞言一躍而起……
“鳳梧！”
鳳梧彈指，兩滴血出現在他的指尖。
趙秀琴看到那兩滴血，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怔忪。雖然被癡鬼附身，那屬於趙秀琴的意識還在，血濃於水，她能感覺到那兩滴血的來源，更讓他混沌的意識裏生出了一絲親近，憐愛……
……
兩個孩子年齡太小，“**血”威力有限，蕭青動作愈發加快。
她指尖粘滿朱砂，以指為筆，一指點在趙秀琴眉間，緊接著兩指、三指……分別點在鼻尖、人中、下巴、喉嚨，行雲流水，仿佛作畫一樣。
原本漂浮在趙秀琴脖頸邊的癡鬼淒厲地尖叫了一聲，鑽進了趙秀琴的身體裏。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再脆弱不過的紙條，卻能死死地套住趙秀琴，無論她如何咆哮掙紮都掙脫不了。
此時的趙秀琴無比猙獰，她的五官仿佛被磨平了一樣，皮膚下有東西不斷地在鼓動，像是要破開她的肌膚衝出來一樣。
由於蕭青事先叮囑過，所以現在的夏曉龍是和趙秀琴綁在一起的。蕭青的目的是為了讓夏曉龍身上的陽氣壓製癡鬼的戾氣，想法不可謂不好，但對於夏曉龍來說，他和趙秀琴幾乎臉貼臉站著，近距離看到這麽一個“無臉人”，饒是向來膽大的他也嚇得不輕，扭頭、閉眼，完全不敢多看一眼。
蕭青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她用剩餘的朱砂在白紙上畫了一道符，這是一張方方正正的紙，和普通的符籙不同，能夠蓋住趙秀琴整張臉。
接著她又走到門邊敲了幾下門，問一直在外麵待命的吳正義說：
“紅線鋪好了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點燃了帶來的線香。
線香是蕭青根據一個苗疆趕屍人的人手劄，經過改良後，用特殊手法炮製的。活人聞不到它的香味，死人卻會無意識地跟隨著它的軌跡走。
癡鬼被臉上的白紙壓製，無法再控製趙秀琴，所以當蕭青打開門的時候，趙秀琴便僵硬地往她所指的方向走來。
蕭青用香頭點燃了紅線，一邊引著趙秀琴外另一戶走，一邊低聲對吳正義說：
“王家已經沒有危險，老人和孩子就交給你了。”接著又再次叮囑，“周圍的警察先不要撤，我還有事要處理，不要讓人上來。”
……
趙秀琴在紅繩圈裏站定不懂，蕭青進去的時候，夏曉龍哭喪著一張臉對蕭青說：
“蕭大師，我什麽時候能出去？”
“再等等，還有一件事要你做。”蕭青取出桃枝，摘下上麵的並蒂桃花遞過去，“一朵你自己含在嘴裏，一朵喂給她。”
夏曉龍抖著手去掰趙秀琴的嘴，當花瓣接觸到趙秀琴的舌尖的時候，她的臉上忽然留出了一行淚。
這時，纏繞在兩人身上的紙鏈鬆了，它們接住了趙秀琴的淚水，而後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方塊。
“行了，出來吧。”
夏曉龍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跳開了。
因為他的離開，被困在趙秀琴身體裏的癡鬼又開始蠢蠢欲動。蕭青也不打算和這隻惡鬼多廢話了，正要起手式，鳳梧輕輕托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它是被**的。”
“我知道。”蕭青淡淡地說。
“你不想知道是誰**的嗎？”
“不必，這個我也能猜到。”
鳳梧聞言鬆開了手，但蕭青還是沒能將癡鬼打散，因為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和趙秀琴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但相貌遠不如趙秀琴，看起來還有些嚴厲，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這是在幹什麽？你們是什麽人？在我家幹什麽？”女人一疊聲地發問。
蕭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話。倒是鳳梧勾起了唇角：
“自作孽……有意思。”
夏曉龍不知內情，急忙上去解釋。
“夏小哥。”蕭青說道，“把她銬起來帶回警局吧，你們會有收獲的。”
那女人疾言厲色地指著蕭青破口大罵，蕭青絲毫不理會，隻是轉頭看鳳梧。
鳳梧笑了笑，溫柔地說：
“知道了。”
……
夏曉龍連拖帶拉地將那女人帶走了，鳳梧摸了摸蕭青的發絲：
“終於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還有她。”蕭青向趙秀琴那邊抬了抬下巴。
鳳梧頗有點哭笑不得道：
“你就不能不破壞氣氛嗎……”
蕭青毫不領情：
“還是先解決了麻煩再說吧。”
這個時候再看趙秀琴，就會發現貼在她臉上的白紙上的朱砂已經淡化了，而白紙也由原來的平坦慢慢形成了五官，卻完全不是趙秀琴的樣子，而是一張全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