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於晴回到自己的宿舍,這時候大家已經睡著了,開門的執勤兵有些詫異的看於晴幾眼,小心的大開門放她進去,門鎖在於晴身後落下,眼前是一片黑暗。這樣的黑暗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的是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經曆過這樣的黑暗,陌生的是這樣的黑暗第一次出現在基地的宿舍樓裏。於晴憑著記憶的感覺慢慢的往前走,摸到自己的宿舍門,轉動門把手,意料之外的是門沒有上鎖,看來歐陽玲是一直給她留著門的,於晴心中又感激又愧疚。

緩緩的打開門,銀色的月光照進窗戶,給屋子裏的一切蒙上了銀色的月華,連白天的躁動不安的訓練服都在這一瞬間凝固,平靜而安和。於晴看著自己這個生活了一段時間的房間,陌生而癡迷的感覺,歐陽玲在被窩裏翻著身子,沒有發現於晴已經回到宿舍,一隻腳大大咧咧的伸在外麵。

於晴上去幫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己的床前,隻是脫了外套就躺在床上睡著了。這一夜,她失眠了。

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陽光給這個看起來不顯眼的基地蒙上了又一層的生機,各個訓練隊照常運作,打靶有節奏的聲音,一切照舊。

“隊長,罰單。”徐青林慢悠悠的地上來一張紙。

“什麽罰單?”陳風曬著自己剛洗出來的衣服,沒有理會。

“闖紅燈,還倆呢!”

“啥?”

“闖紅燈,兩個!”徐青林提高了嗓門,引得不少路過的隊員回頭。

陳風接過單子,是昨天晚上自己闖下的禍。

“我怎麽沒記得還有這回事?”

“人家說了,看著是軍車的號碼,把單子送過來讓自己看著處理。”徐青林有些你也真該著的表情。

“哦,看來是真的了。”陳風搔搔頭,算是承認了。

“千年王八萬年龜,你是個王八神。”徐青林小聲嘀咕。

陳風應該是沒有聽見,想著自己的心事:“你說什麽?”

“啊?沒什麽。”徐青林一身的冷汗已經冒出來一半。

“哦,我聽岔了,謝謝你啊!”

謝他罵自己還是謝他把罰單送過來,還沒來得及想徐青林忽然想起大隊長還找陳風有事:“隊長,大隊長叫你過去。”

陳風點點頭。

雷震霆手裏拿著一些資料,有些擔憂的看著。拿過桌子上的杯子想喝點水,送到嘴邊才發現水杯已經幹了,有些無奈的站起身添水,桌子上的資料靜靜的躺在窗外直射進來的陽光下。

沒有流過血的手指彈不出千古絕音,沒有經過錘煉的鋼鐵鑄造不出鋒芒奪目的寶劍,沒有經過受傷的心永遠不會成熟,我們一直在得到和失去之間徘徊,每一次的曆練都會讓我們成熟,每一次受傷繪下的筆觸都會讓生命的畫布更加完美。

高芸芸和孫菲在宿舍裏看著在操場上奔跑的於晴,這樣的於晴比起前一段時間萎靡不振的於晴更讓人擔憂,現在的於晴根本不知道累,也不知道什麽叫感受,隻想讓自己在劇烈的運動下麻痹,然後進入疲倦的麻痹狀態。

“她到底是怎麽了,前段時間不是恢複過來了嗎?”孫菲有些不解。

高芸芸不說話,雖然跟於晴認識的很早。但是於晴表麵上表現和她內心的感覺並不一樣,現在位置,恐怕還沒有一個人知道於晴的心思。她比於晴早進部隊幾年,在新兵連裏就看出她和別人不一樣。

別的戰友在談論自己家人的時候她從不插話,好像她向來就是自己獨來獨往的。如果不是她當初在競選的時候弄傷了腳腕,由於害怕拖自己後腿,和自己競爭的選手幾乎都不願意和她配對,隻有於晴微笑這過來,說我們一起吧,我相信我們可以成功的。那麽她現在可能就不會站在這個地方,也不會認識於晴。在配組競賽的時候她真的有些拖後腿,即便是優秀的於晴也隻是剛剛超過平均線進入到合格人員名單當中。

不過她沒有忘記於晴開朗的笑下麵的有些憂鬱的眼神,那時經曆過什麽磨難的人才有的眼神,那種眼神很難讓一個不知情的人去體會。

正在沉思回憶的時候,於晴大汗淋漓的進來從訓練場上下來,朝公寓樓走過來,一會就聽見隔壁的房門開開又重重的關上。

高芸芸和孫菲互相對視一眼,想說的話全部噎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麽兩人會有這樣的默契,在這裏說話於晴是不會聽見的,可是兩人還是怕打擾了她似的。劉坤一會兒進來,說:“於晴今天又去跑步啦?我的天,可真厲害,我在原來的部隊訓練就不比這低多少,這孩子的身子是鐵打的啊?”

劉坤是另一個部隊轉過來的,和這個部隊的性質差不多,她能留下來似乎在大家看來有點理所當然。

“這裏就你最熟悉特種作戰大隊了,你看她這樣能堅持多久?”孫菲說話的語氣戲謔眼神卻是認真的。

“要我的話不會堅持她這麽久,這是個訓練的妖精。”劉坤也認真。

高芸芸有點氣結了:“說她這麽下去怎麽辦?不能讓她天天這樣吧?雖然是高強度高壓力的作戰大隊,但是不能讓人在高強度高壓力下生活吧?”

劉坤坐到床上:“得找出她為什麽這樣的原因。”

“能找的話早就找出來了。”孫菲嘴皮上絕對不輸人的。

一屋子的人沉默了,於晴在這件事上確實不知不覺的給大家帶來了一些壓力,但是畢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戰友,一群願意拿自己的生命換戰友生命的人,怎麽又可能在這點小事上拋棄戰友呢?大家都知道於晴經曆過的很殘酷,特種大隊的人就是不相信,除了自然規律之外還有什麽是自己戰勝不了的。

“至少我們不會拋棄她。”高芸芸自言自語。

“廢話!”另外的兩人同時喊出口,之後一屋子人互相無可奈何的笑笑。

雷震霆的辦公室裏,陳風的樣子像一頭發了毛的獅子。

“我說大隊長,私下裏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她還沒有調整好,您這就想讓她出任務?”陳風這次是真的毛了,什麽上下級的規矩也不管了。

雷震霆抽著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在他麵前氣的蹦高的陳風,眼神看不出喜怒:“這是部隊間的合作,不是你我可以說了算的。”

“你就告訴她她有事情脫不開!”

“陳隊長,你以為軍令是小孩子之間的遊戲啊?選她肯定是有原因的!”雷震霆聲音還是平淡。

“大隊,我說我這個隊是今年剛剛招收的女隊員,別的分隊也有女隊員,興許比她更好,為什麽偏偏選她?”陳風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突兀了。

“人家上麵就偏偏選她了。”來真挺一副沙場老橫秋的表情,“部隊裏做決定不是胡來的,像這樣的更是費盡心機啊!”

“我還是不服,我承認,她很優秀,”陳風頓了頓,“但是最近她的狀態不太好。”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你想怎麽做?你不是跟我打保票說肯定能讓她調整過來嗎?”

陳風有些語塞,這是不知道幾次在大隊長麵前語塞了,今天他來的時候也就不在理。

“大隊長,我想說,什麽都需要時間。至少給她一段時間,好嗎?”陳風的語氣有些哀求了。

雷震霆看著陳風,眼神中現在閃的是怒火了:“時間,時間,你知道在這最寶貴的是什麽嗎?就是時間!我已經給你時間了,可你做的怎麽樣?”

陳風沒做好,因為陳風把於晴想的有些自我化,他認為看到的就是真實的於晴,但是於晴經曆過什麽他忽略了,在一個來這不到一年的隊員身上,陳風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弱點。

“這個隊員你就這麽費了?!”雷震霆掐滅手上的煙頭。

“不會,我相信她不會就這麽退縮,大隊長,請再相信我一次。”陳風已經軍姿立正了。

雷震霆歎著氣搖搖頭,有些失落的說:“不行的話就遣返原部隊,至少還是個不錯的軍官。”

雷震霆說出了陳風最敏感也最不想聽到的話題,真的就這樣將於晴遣返?在大隊裏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很多士兵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遣返。這次,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於晴離開?

“這件事我再協調一下,你盡量做你該做的。”雷震霆的的聲音裏有些不舍。

“是。”陳風木然的敬禮,離開辦公室。

食堂裏——

戰友們都在“緊張”的開飯,盛飯的大師傅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被很快的收拾進戰友的肚子裏。於晴隻顧低頭自己吃飯,一分隊僅有的五個女隊員湊了一張桌子,高芸芸往於晴的碗裏加了些菜,於晴抬頭說了聲謝謝。

“覺得我們的手藝怎麽樣啊!來這麽長時間也沒有問問你們習慣不習慣這裏的飯菜,過失啊,過失!”一臉油光的大師傅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後廚跑出來,笑嘻嘻的看著一桌子的女戰士。

“不錯不錯。”歐陽玲嘴裏的菜還沒咽下去。

“要是經常來點鮑魚魚翅就更好了。”劉坤故意和大師傅打趣。

“那可不行,上麵的補助也不夠啊!”大師傅慌忙擺手,看他這樣子大家都笑起來。

“我說張師傅我們來的時候你可沒這麽關照啊!”男隊員絕對不是一群安於安靜的家夥。

“你們大男人皮粗肉厚的怎麽不行!吃個飯還挑,你看你那吃相!”大師傅樂嗬嗬的訓斥道。

“看看哪,咱們師傅也那什麽了,叫什麽啊——”

“憐香惜玉——”整個食堂一股子嘩然。

“不厚道啊,這年頭男人咋就這麽不值錢了呢!”

“真想回去重新投胎做個女的啊!”

“去泰國,不用投胎……”

食堂裏頓時亂哄哄的一片,笑罵聲不絕於耳。

於晴隻是微微笑笑,低頭繼續開飯。

“於晴,你來一下。”沒來吃飯的陳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食堂門口,食堂裏的聲音漸漸淡下去,隊長的威力還是存在的。

“是!”於晴站起身,立正。跟著陳風走出去,一屋子人莫名其妙看著於晴跟著陳風離開。

“不吃飯幹什麽啊?”徐青林永遠是個大提醒的角色,一時間,碗筷又開動起來。

於晴跟著陳風來到一輛基地專車前,陳風打開車鎖,說:“進去吧。”

於晴有些莫名其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進去了。

陳風關門開車,出門的時候門衛有力的敬禮一成不變。

“隊長,請問我們這是到哪去?”於晴有些奇怪。

“今天我們沒有上下級的關係,我給你請了一天的假,咱們出去溜溜,對了,你準備了便裝嗎?”陳風的語調輕鬆至極,臉上的表情也豐富起來。

“沒有。”於晴的大腦絕對跟不上陳風的反應速度。

“對對對,我的錯,看我忘了告訴你,不過還好我有準備。”陳風從車座旁邊遞過一個黑色的袋子,“我厚著臉皮借高芸芸的,今天穿著軍裝出去就太不放鬆了吧?”陳風把聲音提的很高,很老百姓化,了解他的人會覺得他今天就倆字:瘋了。

“這,我在哪兒換?”於晴看著車和駕駛座裏的陳風,這絕對不是換衣服的地方。

陳風一彈方向盤:“容易。”他把車開到越野的山頭,說,“我到那邊的樹後麵貓著,放心,我絕對的正人君子。”

於晴覺得有些好笑了,陳風跳下車頭也不回的往前麵走,於晴快速的換上便裝,今天的隊長讓人覺得有些不一樣,不是,是很不一樣。

看著車窗外熟悉的景色,這是第二次自己上來了,不是,這次還有隊長陪著,上次自己上來的時候差點把自己撂在這了,於晴使勁晃晃自己的腦袋,讓那些記憶不來擾亂自己。

換完之後於晴出去喊了喊隊長。

於晴換完之後陳風也不知在什麽地方換上了,不過看那衣服像是剛剛就套在迷彩訓練服裏麵的,因為剛剛下車的時候陳風手裏麵沒拿東西。

陳風把訓練服放在後座上,讓於晴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嘴裏哼著小曲興高采烈的開車往山下的地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