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驚變
任紫苑看著電視上的那一行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總是嘻嘻哈哈，滿嘴沒有什麽正經的任天——他的老爸，就這樣沒了？
“不可能，不可能。”任紫苑自言自語，“我去打個電話，問一問那邊。”
任紫苑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間，那裏有座機。其實，在風信子的房間裏也可以用手機打專線，但是他沒有這麽做，因為他怕會有可怕的消息傳出來。
他撥打了任天給他留下的專線，那頭是任天的助理金銘順。
“喂，金助理，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看到電視上的新聞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爸爸又沒有……”
後麵的話他說不出來，盡管一見麵就顯得別別扭扭，一旦失去了，卻又是肝腸寸斷。
風信子把頭貼在被子上，不聲不響。
看到她這個樣子，任紫苑竟然有些害怕了。
金助理好半天才回答：“任少爺，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那次航班確實上是墜毀了，而且暫時還沒有發現幸存者。”
“那麽老爸他是不是在這次航班上？還有風信子的媽媽，風阿姨也一起去的是不是？”
對方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就是默認。
金銘順助理聲音低沉：“少爺，我們正在調查，我想天亮前就會有結果。現在我還什麽都不能肯定。”
“好的，你隨時都可以通知我。”任紫苑把電話放下，走回了風信子的房間。
風信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信子，我打過電話了，那邊金助理在，他說現在還什麽都不能確定。因為沒有消息，所以還什麽都不能確定。信子，他說不能確定，還說，正在連夜往那邊派人，到天亮以前就可以把一切搞清楚。”任紫苑說話時沒有了那份從容，他感到害怕。他這個人自小便很是自負，很少有害怕的時候。今晚他害怕了，因為風信子。任紫苑的一生裏，沒有什麽人在他的生命裏占據太大的位置，風信子是第一個讓他關心的人。
任紫苑倒了杯水，手有些抖動，水溢出了杯子，灑在他的手上，水很燙，但是他的手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後才感覺到痛。
他擦了擦手，端起杯子，走到床邊。
“信子，喝點水吧，你的身體不好，今天又著涼了，如果不注意，後果會很嚴重。信子，信子，你在聽我說嗎？”
任紫苑走到她身邊，看到風信子緊閉著雙眼，呼吸急促，臉色蒼白。
任紫苑手中的杯子落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抱住了風信子。
“風信子，風信子，怎麽了？”他摸著風信子的額頭，額頭發燙。早該想到是這麽回事。感冒變得厲害了。
該怎麽辦，對了，找醫生，找醫生，到哪裏找醫生。
他又拿起了電話，這次還是撥114號碼百事通。
“喂，請問您需要什麽服務？”
“這附近有可以出診的醫生嗎？”
那邊告訴了任紫苑幾個電話號碼，任紫苑一一試過，結果都以風雪太大為理由，拒絕出診。這些家夥平常一個個都說是醫者父母心，這麽點風雪就成了不救人的理由。
他撥打了最後一個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喂，屠大夫診所。”
“你那裏可以出診嗎？診金藥費，我都出雙倍，不，五倍。”任紫苑把那張金卡準備好，隨時準備劃出一筆錢出來。
“現在，現在是後半夜，而且，風雪有這麽大……”
“我出十倍的診金，一千塊可以了吧。”任紫苑有些急了，“我妹妹燒得很嚴重。如果你不來……”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你說是你妹妹？”
“是的。”
“聽聲音你的年紀不大？你妹妹也很年輕吧？”
紫苑有些不耐煩了。
“那麽你妹妹漂亮嗎？”對方提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任紫苑覺得這個醫生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也辦法，現在有求於人家。他隻好硬著頭皮，咬著牙說：“漂亮，很漂亮。”
“那好，你等著。我馬上來。”
任紫苑把電話重重地往話機上一扔，轉身奔回了風信子身邊。他找了個濕毛巾敷在額頭上，電視裏都這麽做，他也照貓畫虎。任紫苑很少得病，因為他生活得非常小心，不會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可是今天不一樣了。
他握著風信子的手，風信子額頭很燙，手卻很冷。
任紫苑輕輕地說：“信子，別睡了，別睡了，哥哥在你身邊。別嚇哥哥了。我今晚經曆的事情已經快要讓我崩潰了。我實在不願意再有意外發生。真的！信子，我的妹妹，別嚇哥哥了。”
風信子緊閉著雙眼，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電視上又有了新的關於空難的新聞。這次有了畫麵，是駐意大利的記者通過衛星發來的。新聞說，這次空難的乘客名單已經確認，全部乘客，包括機組人員無一幸存。遇難者名單打在屏幕上，名單滾動了一半以後，赫然有任天和風月影的名字。
任紫苑搖搖頭，依舊緊緊地握著風信子的手。
外麵門鈴響了，有個人帶著風雪進來。那張臉很有意思，就像一個撥了皮扔在爐灰渣子裏滾了一遭的煮雞蛋。進門後，他翻了翻小母狗眼，問任紫苑：“病人呢？”
任紫苑開始後悔，這個家夥怎麽都看不出是個醫生，而且他還姓屠。
屠夫的屠。
忽然，任紫苑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以前好像也遇到過一個姓屠的醫生。
屠醫生有些不耐煩，問：“病人在哪裏？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任紫苑把屠醫生領到樓上。路上，屠醫生問：“你的妹妹就在這個房間？”
任紫苑點點頭。屠醫生興奮地直搓手。
任紫苑打開門，屠醫生進了屋，看了看床上的風信子，馬上說：“看樣子，你妹妹是重感冒轉了肺炎。好了，我給他打一針，然後開點藥。不過我要給她做個身體檢查。”
任紫苑也不敢提出什麽異議，值得讓屠醫生為所欲為。過了好一會兒，屠醫生走出了門，回頭說：“還好我來了，你妹妹的病情沒有什麽大礙，隻要多休息休息。不過……”
他這個“不過”讓任紫苑嚇了一大跳。屠醫生說：“你妹妹的身材真是不錯，我覺得還是向演藝圈發展為好。”
然後，他捧著自己曾經與風信子有過親密接觸的那隻手，笑嘻嘻地走了。
任紫苑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然後拿起電話，撥了114號碼百事通。
“喂，請問需要什麽服務？”
“他媽的，你們怎麽給我介紹個色鬼大夫。”
然後，任紫苑把電話摔在話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