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情流露
風信子還是沒有醒來，好在她的呼吸已經變得緩和。任紫苑摸著她的額頭，額頭上已經不那麽燙手。看來這個醫生雖然人品不怎麽樣，醫術倒還真是不錯。電視上還在播報空難的跟蹤報道。主持人已經和意大利的駐地記者取得了聯係，沒有什麽好消息。
任紫苑覺得腦子裏變成了一片空白。
這怎麽可能？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是真的。他的那個總是沒正經的老爸在今夜死了，還有風信子的媽媽也是。
任紫苑握緊風信子的手。
“人生啊，真是無常，昨天我還在想總算是有了親人，會有人關心我，有人擔心我，就算是個夢，也是個美夢。而現在，忽然間我又變得孤身一人，不，不是孤身一人，至少還有你。我的妹妹。不管怎麽說，我都會守護在你的身邊。風信子，你放心吧，雖然你的哥哥不怎麽靠譜，也不怎麽可靠。但是我會守護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看著你，至少要看著你成長起來。
我們的父母都沒了。我不知道天亮的時候會發生什麽，也許是好事，忽然有消息說他們都沒死。但我想更大的可能是壞消息，也許，已經金助理已經查明，老爸和風阿姨都沒有希望，那麽到時候，我們可能會遇到前所未有的難題。
我必須把一切考慮到。因為我決定，從今往後，我要成為你的支柱。父親說，家族裏有很多異己勢力，上古三十三家也有很多人並不是心悅誠服。也許，到了天亮，就會有人來向我們發難。也許，我們的金卡到了天亮就會變得分文不值。
我不稀罕別人的憐憫。如果不是父親的東西，我也不會稀罕。
風信子，我們離開雲天吧，再在這裏待下去我們隻會留下悲傷。過幾天，等事情平定下去，我們就離開這個城市。到南方去，我們去杭州，那裏有西湖，很漂亮的，以前我去過，夏天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到湖上劃船，還有那裏有很多好吃的，有西湖醋魚，叫化雞，蜜汁火方，宋嫂魚羹，東坡肉，很多很多好吃的。
要不然我們去上海，上海也有很多好吃的，上海的小吃很出名。那次我高考失敗後，就跑到上海去逛了幾天，在那裏的小吃街，我待了整整一天。吃了五十多樣。我最喜歡的就是生煎包，生煎包圓圓的，外麵被油炸得焦黃，還撒著芝麻，看著就很誘人，它的味道美極了，一咬就能噴出一嘴的油。那次，你的這個笨哥哥出了洋相，弄了一身的油，惹得人哈哈大笑。不過，我都沒有顧得上擦油，那生煎包實在是太好吃了。風信子，以後要是有機會，你一定要嚐一嚐。
不過，我們還是留在雲天吧，你要上完大學，這個世界沒有學曆是很難混的。不過你哥哥除外。如我們的資金不足，哥哥可以不上大學，到外麵去打工，哥哥不會再要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想當個出色的作家。哥哥很聰明，真的，哥哥給你說過，智商高大253。這個智商不管幹什麽都是手到擒來。
風信子，放心吧，隻要有哥哥在，你就一定不會孤單寂寞，哥哥在這裏保證，以後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傷害。
在你嫁人之前，哥哥絕對不會結婚，絕對不會，哥哥一定會守護在你身邊。直到有一天，一個男人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把你的心從我的身邊帶走。那時，我會代替爸爸牽著你的手把你送到他的身邊，把你交付給他，那時我的任務才算結束。這樣我才能對得起爸爸和你媽媽的在天之靈。
風信子，請你相信哥哥。我知道，哥哥是個沒有用的人。人家欺負到頭上都沒用勇氣去反抗。有這樣的哥哥很丟臉吧。可是，哥哥在這裏保證，我可以受欺負，但是不會讓你也受別人的欺負。哪怕是一點點。”
一段長長的獨白從他的嘴裏不假思索地說出，絲毫沒有停滯，話語間真情流露，毫無遮掩。
最後一個字說完後，任紫苑黯然淚下。
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不記得了。任紫苑的腦子很好，自稱智商253，他記得很多事，記得第一讀的文學名著是《三國演義》，記得上學第一天是如何被身體高大的同學搶走早餐，也記得911恐怖襲擊時，他在南方某個城市的一個角落裏學著別人樣子抽煙。
可是，他不記得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自從他記事以後，他就覺得沒有什麽事情是值得他落淚。
沒有一件事情。
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是孤獨的。沒有親生父母，養父母對自己不理不睬，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要為了誰去哭泣。
而今天，他的眼淚落了下來，為了他的妹妹——風信子，雖然和她相處僅僅是不長的一段時間，但是他們真的相互信任，相互了解了。
眼淚落在風信子的手上，碎裂開來，順著指縫流下。
風信子的手指動了一下，在任紫苑的眼角一抹，眼淚被擦掉了。
任紫苑抬起頭，看到了風信子的綠眼睛。風信子嘴角動了動，那是很美麗的微笑。
一個女人容貌美麗，她的笑容卻未必美麗。容貌需要修飾，但笑容必須純真。虛偽的麵孔常常得到別人的推崇，虛偽的笑容卻從來不被人認可。
風信子柔聲說著：“哥哥，你有過夢想嗎？”
任紫苑點點頭。
“那麽是什麽樣的夢想？”
任紫苑歎口氣，翻了一下眼皮：“以前，我曾夢想過有一天，我成為一個大作家，就像當年的魯迅，郭沫若，外國的托爾斯泰，柯南道爾，海明威那樣，寫下傳世名著，所以，很多時候，我都是到處亂走。特別是高考失敗的這五年裏，為了排解煩惱，我更是走了很多地方。可是，從現在情況看，我離夢想還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也許，我真的不是當作家的那塊料。”
這次換風信子抓住任紫苑的手：“哥哥，你一定能實現願望的。因為我知道，我哥哥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
“我也這麽認為。”任紫苑說，“我的智商可是有253，那可是天才的水平……哦，對了，該吃藥了。”
任紫苑抽出手，從桌子上拿出藥，按照說明配好，然後又倒了杯熱水。
“來，把藥吃了。吃了就會好。”
風信子點點頭，乖乖地把藥填進嘴裏。
“哥哥，爸爸有消息嗎？”風信子問他。
任紫苑遲疑了一下，還沒有想出怎麽回答。這時，手機響了，看了一下，是金明順助理打來的。
任紫苑想走出去接，剛一邁步，風信子就說：“哥哥，在這裏接吧。我有心理準備。”
任紫苑按下了接聽鍵，那邊傳來了金銘順的聲音：“少爺，我是金銘順。”
說完這句話，就是長時間的沉默，許久過後，還是任紫苑打破了沉寂。
“那件事情確認過了嗎？”
對麵聲音低沉：“是的。”
接著又是沉默。
任紫苑再次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好，我就掛了電話，明早會有人去您那裏。”
“好的。”
任紫苑沒有細問明天什麽人來，也不想知道那些人來要幹什麽。他知道，現在什麽也改變不了，他也知道，不管是發生了什麽，他都能麵對。
忽然，風信子指著電視說：“哥哥，你看，電視上，是爸爸。”
電視上在雲天機場采訪機場官員，采訪的間隙，主持人突然說：“我們剛剛得到消息，有兩位本來要乘坐頭等艙的客人在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分鍾下了飛機。我們現在就來現場采訪一下這兩位幸運者。”
鏡頭一轉，任天的那張挺有氣質的臉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同時還有兩個女人在他身後撕扯。
兩個女人惡毒地相互攻擊。
“你這個狐狸精，為什麽背著我和她去意大利。”
“不要臉的賤貨，快滾！”
“要不是我，你們就全死在飛機上了！”
“就算是死也不會感謝你！”
……
任天拿著話筒，很有感觸地說：“當男人真難，有時候，女人比空難還難纏。”
任紫苑把電視一關，轉身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給風信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睡覺吧，平安夜要過了。”
風信子點頭，依舊甜甜地笑。
走到門口時，他聽到風信子的話：“哥哥，平安夜快樂。”
這一夜，經曆了無數的危險和風波，但也總算是平安度過。看著外麵的風雪，任紫苑輕輕伸了個懶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任紫苑，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