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關於他媳婦心裏有別人這件事情,兄弟之間這樣的事情不能說的太深,何況剛才我一直白,害得大胖子進天晚上要拉我出去嫖——人不為己談不上天誅地滅也夠我勉為其難的了,我還是接受教育,少說話多辦事得了。

白駒過隙的感覺,車開到了三裏屯周邊的地方,其實我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思考了一下,我現在在大胖子的車上,絕對是身不由己了,這時候就隻好隨遇而安了,忽然我眼前浮現出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的很多鏡頭,令我不解的是這些鏡頭都是我倆在一起的平凡生活的再現,什麽我們相互告白時的山盟海誓,什麽我們品嚐jin果時的無限激情都沒有能力衝擊著我的大腦,反而是他平常對我說的很多小事讓我對接下來要進行的行為感到深深的罪惡感:

——“老公,今天冷,你把毛衣穿上吧。”

——“這個牌子的衛生巾不要買。”老婆拉著我在超市購物時小聲地說,“因為老婆用這個會過敏的……”

——“老公還難受麽?讓我看看脖子上的疹子下去了沒有?”

——“你背著我嘛!人家喜歡你背!”

——“你吃點青菜成不成啊?狗東西的見肉就沒夠,你不上火誰上火呀?出了疹子別跟我這叫喚說自己難受哦。”

——“老公,少抽煙。”

——“頭還疼不?喝點水吧。”

……

突然之間我想大口地嘔吐,汽車內的空間仿佛正在逐漸收縮,要將我深深壓扁,我開始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該怎麽辦?”

……

“我們開始吧。”大胖子放慢了車速,這時候已經是華燈輝煌的時刻了,到出都是霓虹,讓這座浮華的城市倍顯繁榮。

這一次,大胖子把車開的很慢很慢,看來他是想玩真的了,我爬到後坐去把DV架好,因為剛才擺弄機器的時候發現剛才錄的那些因為角度不好,畫麵效果很不理想,這次我索性把機器放到後麵去,這樣更不容易被發覺,就在我調試機器的空當,有人搭上了我們,大胖子提出了比較苛刻的條件,因為關係到自身的癢痛了於是雙方都變的認真起來,大胖子堅持要她們和自己去酒店,並要提供全部服務;而她們則說酒店不安全,而且對於大胖子某些晦澀的、離譜的要求表示得多多給錢,要不沒戲。

“操!”大胖子踩下了油門,我覺得他罵的和他將要做的是一回勾當,於是我說現在流行說:“靠!”

“靠!”大胖子學舌了一遍,“真是特殊職業啊?!漫天要價了!當自己那地方鑲了金邊了?!一個冰火敢收一千塊?……”

“啥叫冰火啊?”我明知故問,我發現人長大了真不是件好事:很多肮髒的東西都是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大腦,你還沒選擇是否接受安裝就被強行寫入了存儲器裏,等你開始老化的時候,這些東西又在你不知情的時候逐漸被移除掉,留下冗餘的垃圾文件使你的內存響應變慢。比如我剛才提到的冰火,我勉強記得我是在一部叫《強奸》的電影裏學會的,後麵還有什麽“幾重天”的後綴,大胖子笑罵我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們於是一起懷念起剛進大學的時候一塊學習毛片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相互交流,互通有無。

我又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韓國電影《夢精記》,幾個性萌芽的少年做出了許多荒唐的事情,有時候我很懷疑自己是否在他們那個年齡也在萌動中做出過類似的行為,後來人長大了,吃了樹上的果子,被趕出了溫馨的伊甸園,於是曾經純潔的記憶也都在被驅逐的那一刻塵封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要到人老珠黃,苟延殘喘的時候才會慢慢將它拾起。

“大哥,要伴兒麽?”聽了一晚上“要麽”、“玩麽”之後,這一句飄進耳朵顯得格外的清新,我已經回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一個身高160左右的女孩子,染成赭石色的頭發,體態不豐滿,但不瘦。

大胖子和她談了價格,習慣性地問:“你那裏人啊?”

“內蒙,內蒙通遼。”

“貴了點吧?”我故意趟混水,如果她認為我們想吃又不願意討錢屬於不可理喻的人那最好不過。

“大哥,現在剛12點,我跟了您後半宿那麽長的時間就都搭進去了,沒準你一高興這一宿就過去了,我一晚上就伺候您一個了,別的生意都沒了,您還不手寬點兒?”

大胖子中肯地點點頭,看來這姑娘很招他喜歡,說實話這小丫頭講的也很合情理,我又問她今年多大了,她說二十歲,普通話說的很標準,聲音雖然不柔美,但聽上去很受用,有點像巧克力威化,看上去老土,吃起來香甜。

在我還想問什麽的時候,大胖子大手一揮:“上車。”

就這樣,車上多了個人,如同一幫老友在宴會上加了一把陌生人的椅子般,局麵尷尬,大夥或沒話找話,或幹脆保持這份局促的沉默,我跑到了後坐,收起DV,女孩坐在大胖子的邊上,偶爾大胖子也會和女孩子聊聊通遼的事情,他經常出差,估計去過那裏,所以說起這些的時候,大胖子才能保持一份自然——畢竟這也是他的第一次“招搖”。

女孩子坐在車上很安靜,我在想她是不是坐上過比passet更高級的車呢——雖然這些轎車最後都是會把她拉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做一些相同的事情。

大胖子還真夠執著的,我們把車開到了三裏屯,兜了一圈後發現了幾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大胖子停了車,洋貨的中文雖然蹩腳但還能達意,但是價格要比國產的高一些,大胖子和他們聊了一些,不過我能看出洋妞的眼裏明顯流露著對東方人的鄙視,也許在她們看來我們的型號根本不夠她們的尺寸,我們進入之後純粹是去旅遊而不是開發,我打開後車窗,一個短發的波斯貓問我要不要,我用英文和她聊天,他的口音裏泛著俄羅斯人的卷音,她穿得不多,腿很長,屁股也很圓,身材沒得說,隻是離近了的時候我聞件了西方人身上特有的臭味,而且洋妞都是“隻可遠觀,不可近褻玩”的,因為他們的皮膚沒有東方人看上去那麽細膩,本來很白,離近了才發現毛孔很大,連腮幫子上都有汗毛。

大胖子那邊也沒有談攏,於是我們又開始遊蕩,大胖子點了支煙遞給我說,洋妞還真傲氣,估計這幾個俄羅斯都是來咱們中國淘金的。沒辦法誰讓他們丫窮呢,要是有一天日本人也窮了,我就天天來這裏買日本的女人,我這也是抗日吧——讓他們把南京的債還了。

這怎麽能叫“還”了呢?你丫上了就得給錢啊。我提醒大胖子,大胖子說也對——那我不給錢她們就不算賣了吧?這就叫“活B該著”。

“喂。”我推推坐在我前麵的女孩子,“如果我們一會兒不給你錢你會怎麽辦?”

女孩子沒正麵回答,她隻是說:“我們也是掙血汗錢的。”這一句話把我後麵要說的東西全都堵了回去,她說的沒錯,mchotdog在《13號天使》裏說得也對,這些姑娘都是在用身體和青春換取金錢,大學裏的經濟課上關於價值和價格的關係在她們的身上也一樣有著波動,不過調節的因素不僅僅是時常也許還有他們的年齡。

這一行並不能幹一輩子,所以我們今天在車上看見的很多女人的臉上都掛著很重的妝,如果真的老了,那麽這碗飯就吃不下去了,以前我在歌廳暗訪那些嗑藥的人時遇見過一位這條路走到盡頭的女人,她後來做了媽咪,有點演而優則導的意思,也許是有過這樣的生活吧,她的尺度很寬,很多手下的姑娘因為她揩油少而願意在她的場子裏走台,我去的那天趕上母親節,幾個小姐還特意買了束黃玫瑰給她,我說他們是不是得罪你了,黃玫瑰不是道歉的意思麽?

那位媽咪捧起花的時候,樣子和少女差不多,其實她也就四十歲出頭,她笑著對我說,黃玫瑰還有一個含義,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