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鬼佬退貨

林誌雄和高鳳姬回到香港，麥克爾也到了公司，見到他們，大發雷霆。麥克爾是澳大利亞商人，在悉尼和墨爾本開有多家大型連鎖百貨超市，新紡國際集團向麥克爾的連鎖百貨超市提供男女內衣褲、文胸等產品，麥克爾是新紡國際在澳大利亞最大的客戶，林誌雄和高鳳姬不敢得罪麥克爾。

麥克爾手裏拿著一打女內褲抖動著說：“新紡的產品質量越來越差了，你們看看，這些內褲，從布料到車工，都有問題啊。”

“麥克爾先生，你別激動，讓我看看。”林誌雄從麥克爾手裏拿過內褲，抽出一條，兩手抓住褲頭一拉，橡筋斷線，他又試了幾條，都是這樣，在老外麵前，彷佛是扇了自己幾大耳光。

“你不用做試驗Lang費時間了。”麥克爾說，“這批貨縮水特別厲害，染整有問題啊。林先生，林太太，你們說怎麽辦？我不來香港，恐怕解決不了。現在是金融危機，每個人的口袋裏的錢都不多，生意本來就難做，又遇上產品質量有問題，你們中國人說的，不要我的命也要掉一層皮啊。你們這樣供貨，我怎麽相信你們。”

林誌雄說：“麥克爾先生，請你相信我們，我會查清問題出在哪裏，今後不會再出現同樣的問題的。”

“你要查清問題，這是你們自己的事，跟我沒關係。我是想知道這批貨你們怎麽處理？這批貨，我要新紡公司退貨，還要你們賠償我的損失。”麥克爾咄咄逼人。

聽麥克爾說要新紡賠償損失，高鳳姬心裏隱隱作痛，林誌雄十分不高興，但他們不能把自己內心的不滿在臉上表現出來，他們對麥克爾還得恭恭敬敬客客氣氣。

“麥克爾，全部退貨加上賠償你的損失，對我們新紡公司來說不公道。”高鳳姬忍不住開口說道。

“都說女人厲害。”麥克爾收起笑容，臉上迅速嚴肅起來：“我做事是最公道的，按合同，我沒把你們告到法院去已經算是講義氣了，要你們退貨和賠償我的損失，林太太你就說不公道了，我給一個機會給你，想聽聽你的公道話。”

“這批貨不可能全部不合格吧，麥克爾，你把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退回給新紡公司，我們可以接受。至於你說賠償，我們是長期的合作夥伴，不要產品出現了一點小問題，你就要求我賠償，這不是長期合作夥伴應有的態度。你退貨，我的損失都很大了，再賠償給你，不是更大嗎？這樣做，新紡公司都要被你整垮了。新紡公司倒閉了，對你有什麽好處？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新紡公司倒閉吧。”高鳳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麥克爾撤銷賠償要求。

“好吧，我是不希望新紡公司倒閉關門，我不要你們賠償了。但是，這批貨要全部退回給你們，要不然，你們也不用和我做生意了。你們用最快的速度兩個月內重新做好給我。”麥克爾已經到了退讓的底線，不能再讓步了，再讓就意味著斷絕合作關係。他等著林誌雄和高鳳姬的答應。

斷絕合作關係是麥克爾的殺手鐧，一般他不會輕易使用，如果真要使用，多少也會傷及自己。麥克爾是個極為聰明的商人，他很清楚這一點，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使出殺手鐧。林誌雄最擔心的就是麥克爾真的和他斷絕合作關係，新紡公司和麥克爾合作已經有十多個年頭了，雖然他們之間也因為產品質量常發生一些摩擦和不愉快，但麥克爾都沒有這一次蠻橫不講理。經濟繁榮的時候，大家都很容易相處，都是往前看，看到燦爛的明天。整個世界經濟環境一惡化起來，人與人之間就難相處了，心眼小了，就有這個問題那個問題了。

麥克爾是新紡公司在澳大利亞最大的客戶，林誌雄和高鳳姬一般情況下是不願意這樣的客戶走失掉，他們隻有委屈求全，不得不接受麥克爾的退貨。林誌雄說：“貨可以退，但重新做新貨，十個貨櫃的貨，兩個月的時間，太緊了，能不能再多一個月？”

“不行！”麥克爾態度很堅決，他看了他們一眼，接著說：“你做好這批貨，我還有一批泳衣給你做。”他說著從皮包裏拿出幾件女裝遊泳衣給高鳳姬。

“這是用化纖帶彈性的布料做的。”高鳳姬抓在手上試了一下遊泳衣很內行地說。

“沒錯，這是用美國杜邦公司的彈力絲生產的。”麥克爾說，“你們先打板給我看，一定要用美國的杜邦公司的彈力絲，化纖布是韓國或者台灣生產的都可以。杜邦公司的產品有授權商標的，你們看那個小牌子，就是杜邦公司授權使用的商標，證明這件遊泳衣是用了美國杜邦公司的彈力絲，價格比一般的公司高出好幾倍。你們把退貨做好了，我讓你們在遊泳衣上賺回損失。”

高鳳姬看著小牌子，確實有美國杜邦公司的商標。她心裏再盤算著這單生意，戴生不是說國內的化纖彈力布和國外生產的差不多嗎，好，就用國內的布料代替韓國台灣的。她答應了麥克爾，又讓麥克爾通知自己的公司發回退貨，這邊她給深圳新紡內衣服飾公司隻下了原來一半數量的任務。他們要等退貨一到，再從裏麵挑選好的出來，隻要更改出廠日期就可以了，這樣會使損失降到最小。她和林誌雄已經賭上了，他們不相信麥克爾退回來的貨全部都不合格，一半不合格已經是要他們的命了，怎麽可能生產一批貨百分之百都不合格，對於他們這樣有一定規模和嚴格管理的公司，這是不可能的。幾十年來，新紡公司沒有出現過這樣百分之百不合格的產品。這次隻能說是麥克爾在嚴峻的經濟環境下，一方麵說明人們對產品的質量要求更高，另一方麵可能是麥克爾懶得花人工去區分好差的產品。高鳳姬既然答應了麥克爾退貨，她也不想這麽多了，她的損失，要在麥克爾的新訂單遊泳衣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