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複仇

幾名中隊長忐忑不安地站在隊列前。集合號早就吹過了三遍，其他隊伍都已經開始上船了，但麵前這位毫無表情的新長官卻是不為所動，仍然站在臨時搭起的高台上檢視著這支新兵部隊。

“凱文，他就是那個和溫德索爾元帥一起殺進暴風要塞的人嗎？”站在隊伍後麵的山姆小聲問道，“感覺好年輕啊。”

“噓！你給我小點聲，”凱文低聲訓斥道，“我那刻薄的小貴族舅舅這幾天一直把這家夥掛在嘴邊，說是整個暴風城的老爺們都在討好這位新貴！”

“為什麽要討好他，就因為他跟著元帥入城平叛嗎？”

“我的小山姆，你可真是傻的可愛，”凱文瞄了眼依然紋絲不動的雷根，“早跟你說了那告示上都是騙人的玩意，要知道從要塞裏抬出來的可全都是龍！龍！這意味著什麽？這表示站在我們麵前的那位搞不好就是個屠龍勇士，明白嗎？傻小子！”

山姆難以置信地眨眨眼：“老天，屠龍勇士！居然還是我們的頭兒！”

“所以說，咱們可得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凱文tian了tian嘴唇，“屠龍強者可不是街上的大白菜，能被他看重成為直屬衛隊得要多大的運氣？”

“但是凱文，好像是因為我說了一句挺泄氣的話，然後這位大人才把我們調到他麾下的…”山姆弱弱地說道。

“別傻了，”凱文滿不在乎地說道，“到時候誰會管你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別人隻需要知道我們是這位屠龍強者的手下就好了。”

就在兩人竊竊私語時，一隻威猛的月刃豹朝著新兵隊伍狂奔而來。幾乎在快撞入隊列的一刹那，豹上騎士猛地拉起韁繩。

“嗷！”接近九尺的巨型猛獸人立而起，嚇得幾個前排的士兵摔倒在地，一時間整支隊伍大亂不已。

“雷根，這就是你麾下的軍隊嗎？”拍了拍低聲咆哮不止的座騎，蘇菲皺著眉頭打量著這群新兵，“也許叫他們民兵更為合適，一隻月刃豹就能把他們嚇成這樣。”

“天呐，居然是精靈！”山姆驚訝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凱文。

後者很是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語無倫次地說道：“哦，當然。我看見了，小山姆，一個活生生的，美麗的，迷人的暗夜精靈。老天，我終於明白那些遊吟詩人們的讚美詩是多麽拙劣了——他們根本形容不出精靈萬分之一的美貌！”

蘇菲在眾多驚豔的目光中走到雷根麵前，很自然地吻了吻自己的戀人——暗夜精靈並不顧忌這種發自內心的情感表現，甚至他們崇尚這種自然的情緒流露。

雷根很清楚地聽到了新兵蛋子們發出的吸氣聲，甚至還有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吹了聲口哨。

“好吧，正如你們所見，我是你們新上任的頭兒，”雷根無奈地看著不明所以的蘇菲，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氣氛完全被破壞了，“而旁邊這位，是你們的副隊長。”

“同時也是隊長夫人嗎？”凱文在下麵大聲問道，周圍的士兵們也跟著一塊起哄——也許這個長官並不如想象中那麽嚴肅。

“也許要過段時間你們才能這麽叫，”雷根尷尬地撇了撇嘴，“但是今天我可不是來和你們討論這個的——我想說的是，你們剛才居然被一隻大貓嚇得屁滾尿流，這實在無法讓人相信你們是一支職業軍隊，也許北郡那些伐木工會做得比你們更好些。”

“這不公平，大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山姆那樣羞紅了臉，仍有些自認口才不錯的家夥大聲喊道，“我們從來沒見過那些豹子，當然會對它們產生恐懼！”

雷根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個刺頭：“又是你，我記得你叫凱文，是吧？”

“是的，大人，暴風新軍大隊第二小隊隊長，剛剛被您親自擢升為直屬小隊隊員凱文.布魯姆！”刺頭挺著胸和雷根對視著。

“很有膽色，”雷根點了點頭，下一句話卻讓得意洋洋的凱文臉色白了白，“隻可惜是裝出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並不喜歡這樣嘩眾取寵的做法，一個優秀的士兵隻有在戰場上才能表現出他的價值，而賣弄嘴皮子是那些政客該做的事。”

雷根搖著手指阻止了凱文的辯駁：“無需用舌頭來證明自己有多優秀，即將到來的戰役會讓你們來實現自己的價值。因為你們將作為凡人而麵對大陸的最強種族——巨龍。”

沉默了片刻後，安靜的隊伍一下子炸開了鍋，新兵們大聲地抗議軍務司的欺詐行為：“他們之前說敵人隻是獸族，現在又告訴我們得去屠龍！這是裸的欺騙！我們要向國王陛下申訴！”

“都給我安靜！你們這是在幹什麽！”蘇菲有些惱怒地看著這些士兵，她實在無法想象，作為一個戰士居然會拒絕自己長官的命令。

雷根微笑著握了握戀人的柔荑，示意她不必擔心。

“都給我安靜下來！”雷根的低喝聲蓋過了兩百多人加在一起的嗓門，“如果你們拒絕這次任務，就請脫下身上的盔甲回家去，我保證軍事法庭絕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鼓噪的抗議聲逐漸低了下去，雷根繼續說道：“並非軍務司欺騙你們，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暴風要塞裏發生的事情。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要顛覆暴風王國的並不是那些所謂的貴族，而是塵泥沼澤的黑龍女王——奧妮克希亞！她化身為普瑞斯托伯爵控製朝政，並在國王前往西大陸時意圖加害陛下！”

雷根在士兵的驚呼聲中提高了音量：“之後她的陰謀被溫德索爾元帥識破，而這隻巨龍就在暴風禦座前殺害了揭露她真身的元帥大人！”

“我知道，你們中大多數人參軍的時間並不長，甚至幾天前才剛聽說過溫德索爾這個名字，可能你們對他的印象隻是一個穿著老式鎧甲的嚴肅軍官，”雷根滔滔不絕地說道，“所以你們對他殉職的消息也許不以為意，甚至心底還有些怨恨這個老頭兒——畢竟是他的死提前了你們上戰場的時間。難道不是嗎？”

雷根環顧著沉默不語的新兵們，有些激動地說道：“其實他和你們大多數人一樣，都出生於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懷著年輕人的熱血和對這個國家的摯愛加入了洛薩爵士的軍隊——他和獸人在黑石山上戰鬥過，和亡靈在洛丹倫拚殺過，甚至還在你們這個年齡追隨洛薩爵士擊敗了大陸的最強守護者麥迪文！”

“而他在那位傳奇守護者的高塔中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被一隻黑龍殺死在暴風王座前，”雷根頓了頓，玩味地看著新兵們，“我很好奇如果你們是溫德索爾的話，應該會怎麽做。是脫下盔甲離開軍隊？還是終生遠離暴風城？”

新兵們大多垂下了頭，他們知道剛才自己的怯懦為雷根的答案找到了最好的注腳。

“但是元帥他選擇了對命運說不！即使他四十年來無時無刻不活在噩夢中，即使他最好的朋友和上司都背叛了自己，即使他的祖國無情地將他放逐，但他仍然回到了暴風城，為了他的國家和人民，向那隻注定奪走自己生命的巨龍發出了正義的怒吼！”

雷根威嚴掃視著新兵們：“告訴我，這樣的一位英雄，難道不值得我們用鮮血去為他複仇嗎？”

新兵們抬起頭看著雷根驕傲的目光，那其中似乎似乎飽含著溫德索爾不屈的呐喊——“我們生而為脆弱的人類，不像精靈那樣擁有漫長的壽命，也沒有獸人那健碩而堅韌的身體；我們脆弱的咽喉能被一根普通的弩箭輕易貫穿，也無法抵擋任何利器的劈砍。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可以懦弱！可以失去信念！不管所謂的命運如何攔阻，請拔出你的刀劍，將它劈的粉碎！同時高喊一聲‘絕不’！”

“絕不！”少年們心中的熱血如燎原野火般被點燃。

“嗆啷”，小山姆第一個拔出了長劍，“為元帥複仇！”

“複仇！複仇！！”新兵們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了暴風城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