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江蕭瑟向東流

宋端午到底還是跟修煉到功德圓滿的大成牛人有一定的距離的,那種牛人總是能在雲淡風清間搞定世間所有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而現在的宋端午雖然對付男人的手段很是強硬,可不見得同樣對付女人也遊刃有餘,充其量最多是將聶小纖那個級數的不成氣候的小妖精掌握在股掌之間,如果一旦換了更加逆天的角色,那宋端午保不齊就會束手無策。

宋端午身邊現在站的就是個逆天級的妖孽,項虞這個同白瀟湘一個量級而且就在剛才的首次交鋒中,不僅沒落敗還隱隱有占據上風的趨勢,這樣一個連女魔頭都搞不定的‘狠辣’人物,宋端午自然也占不到什麽便宜,隻是這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家夥甚至異想天開的想拿對付聶小纖的招數來對付項虞,可思來想去無數遍並在腦海中模擬了數次場景的他最後隻能想出結局的兩個字,找死!

無奈隻得作罷。

宋端午亦步亦趨的跟在項虞後麵,就像前幾日聶小纖跟在他身後一樣,隻不過這次卻顛倒了過來,看來這世間還真有因果循環的事情發生。

跟在後頭的宋端午不是不敢說什麽,而是不知道從何開口,努力的幾次想找個什麽話題來緩和下這個無語的沉默,可最後都無疾而終,索性隻得作罷。現在的他雖不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但是卻比受氣媳婦看起來更加的幽怨。

如果此時宋端午的頭號鐵杆粉絲司孝草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的話,肯定會痛心疾首到肝腸俱斷,在司孝草心目中那個無比威猛無比瀟灑無比有魅力的宋三哥此時看起來一點都不爺們,拋開來光暈效應的影響不說,但可足見宋端午現在的窘狀。

假如司孝草那幫紈絝子弟們上來慫恿宋端午把項虞給推倒的話,那麽宋端午一定會一人賞一腳給全部踢到黃浦江裏去,這簡直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提議!

項虞突然停了下來,而來不及收住腳步的宋端午差點沒撞到她身上,等到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來到了吳淞口,走了許久原來是走到這裏,宋端午心裏暗道這妞莫非真要報酒吧門口令她尷尬之仇,要把自己推進入冬的黃浦江再衝到大海裏來個死無葬身之地?!

女人狠毒起來當真可怕。以前宋端午還不以為然,可當見識過白瀟湘之後,他這才深刻的理解了這句話,所以難怪他現在將項虞想得如此惡毒。

項虞站在江邊手扶著欄杆,任由江風把她那頭比刻意拉直還要順暢的青絲吹開飄散,她看起來很是享受這略帶濕潤的風的輕撫,仿佛內心裏的意境都能隨風漂泊很遠一樣。

宋端午偷偷瞄了眼項虞的姿態,雖是深夜,五官看不十分清楚,但就那昏黃路燈映襯下的輪廓,就足令宋端午心曠神怡一陣的了,這是與宋端午見過其他女人所不同的一種感覺,如果說白娘娘似牡丹國色天香、白瀟湘是曼陀羅般扉靡魅惑、蘇畫扇像薔薇一樣熱情多刺、聶小纖如茉莉單純清遠,那麽項虞則是同花中宰相芍藥的風韻,暗香浮動、婀娜多姿!

‘若是剛才撞到了她也挺好的!’宋端午心裏如是想。

項虞回過頭來,看著已經心生旁騖的宋端午莞爾一笑,顯然她沒有看出宋端午內心的那一點點小齷齪,不過反過來想這也是人之常情,試想如果一個男人在她麵前還是表現的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話,那麽那個男人不是佛心穩固的得道高僧就是身患難言之隱的病患。

“在想什麽?”項虞開口問道。

“你好像很喜歡有水的地方!”宋端午答道。

項虞一愣,不過很快便理解了他的意思,解釋道:“有水的地方常常能使人得到心靈的寧靜,這點很是討喜,不過這可不是全部的原因???”

“哈,我知道,我知道!”宋端午瞄了下四周,打斷了項虞的話,不無旖旎的說:“最主要的是這有個星島假日酒店,本著就近的原則,方便!”

聽到這話項虞終於忍不住白了宋端午一眼,她當然知道這話裏的深意,隻不過在她看來凡是這種口頭上表達的風言風語,隻不過是對某樣無法實踐的行為的一種變相發泄罷了,既然是這樣有賊心卻沒賊膽也沒賊力的行為,項虞索性也就不太去在意。

‘別人腦子裏怎麽想是他的權力,誰都無權幹涉,可一旦做出什麽超過自己底線的行徑的話,那麽就別怪我采取必要的手段和措施了。’這是項虞一向的原則。

她收回了在她自己看來是嗔怪,在旁人眼卻裏是風情萬種的白眼,隻是輕輕哼了一句“刁民”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可誰知卻隻換來宋端午的“嘿嘿”賣呆的憨笑!項虞看著他裝傻的樣子本來是忍俊不禁的,可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生怕自己再一個不小心被這個外表看似忠厚,可內心一肚子鬼心思的狠犢子給破了自己外表一貫下的自在觀世音姿態的不敗金身。

“嗬嗬,我開玩笑呢!”宋端午不知怎地突然收起了戲謔,用手一指南麵,說道:“這裏是吳淞口,順著江麵逆流而上就是楊浦大橋!那可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談話的地方,我雖然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可是我卻沒忘!”說罷,自己給自己露出個善意的嘲笑,往旁邊挪了兩步後這才低頭點著根長白山,看著江麵吞吐著白色的繚繞。

項虞的眉頭挑了下,因為她注意到了宋端午剛才的小動作,那下意識的挪開兩步雖然他本人沒在意,可這在項虞看來卻大有含義,這個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與人保持距離以獲得安全感的動作出賣了宋端午的內心本質,也使得項虞再次看向宋端午的眼神變得比上一次有意思起來。

‘連表達自己真實想法都要可以防範著別人的家夥,要麽是偏執頑固到瘋狂的美周郎,要麽就是謹小慎微到極致的司馬塚虎!不過這家夥兩者兼有,那就隻會是一個人???’項虞心裏想到。

“宋端午,你讓我想到一個曆史人物,你想不想知道?”項虞朝他眨了眨迷人的美目,帶點誘惑有點興奮的說道。

宋端午聞言也是一愣,他顯然沒意識到項虞會突然叫他的名字,而且是第一次連名帶姓的稱呼,這不僅讓宋端午感到一點點好奇,也讓他有了一絲絲的警惕,因為一貫不善言笑的項虞表現如此不是事出無常就是藏有貓膩,可是即便是如此,宋端午還是忍不住神經兮兮的項虞跟前又湊了兩步,問道:

“是誰?!”

可就在項虞趴在他耳邊輕聲吐出兩個字後,原本小心謹慎到如臨大敵的宋端午卻突然放輕鬆起來,樂嗬嗬的說:

“你可別再嚇唬我了,跟那個‘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比肩,是會遭天下人合力圍剿的!你還想看著我多活兩年呢!是吧?!”

看著宋端午這樣表現,項虞卻沒有表現出什麽,隻是抱著膀子冷靜的看著他,直到把他盯到渾身不自在起來,這才嘴角勾起一絲譏誚,輕聲慢語的款款道:

“天下人圍不圍剿我不關心,也不想知道。我隻是想說,你自己內心裏真實的想法,隻有你自己知道!”說罷,就不再理會宋端午,而是滿不在乎的看著遠處楊浦大橋的方向,顯得成竹在胸。

宋端午沒有答話,他不是不想答而是不敢,因為這個女人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雖然這個心思在自己看來都不甚清晰,於是等宋端午再次看向項虞時,連眼神都有了點隱隱的憂患。

這是個不簡單的女人,難怪白瀟湘第一次見就將她視為大敵。

“還記得不久前我在楊浦大橋上送你的那首詞嗎?”項虞突然開口道,話題的轉換後連帶著氣氛都為之改變。

“記得,是民族英雄嶽武穆的《滿江紅》!”宋端午隨後說了一句,但隨即又羞澀的撓了下頭,說:“不過我就記得那麽一句!”

“哪一句?”

“待從頭後朝天闕!”

項虞驀然了,她知道了宋端午想要表達的意思和以後的誌向,這下項虞終於肯微笑著點了下頭,說出了令自己好奇了許久的疑問:“端午,你當初不是說也要送我首詞嗎?今天可否說出來?!”

宋端午看著她滿是期冀的神色,突然覺得自己不敢直視她,於是轉頭看向了江岸線,緩緩的念道,聲音低沉而蕭瑟,很是符合現在的季節和情境。

重喚鬆江渡。歎垂虹亭下,銷磨幾番今古!

依舊四橋風景在,為問坡仙甚處。

但遺愛、沙邊鷗鷺。

天水相連蒼茫外,更碧雲去盡山無數。

潮正落,日還暮。

十年到此長凝佇。恨無人、與共秋風,鱠絲蓴樓。

小轉朱弦彈九奏,擬致湘妃伴侶。

俄皓月、飛來煙渚。

恍若乘槎河漢上,怕客星犯鬥蛟龍怒。

歌欸乃,過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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