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引吭鴻鵠對青鸞

女人本身就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的時候麵對同性立馬草木皆兵,而有的時候卻又變得若無其事。這其中的度或者衡量標準恐怕隻有本人才能有確切標準。

要說起宋端午在他現在短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見識最明顯的喜怒無常周而複始當屬白瀟湘莫屬了,這個內心一直有一塊天使與魔鬼交戰場的女子,發起潑來當真是‘動若脫兔’,可一旦溫婉起來又非常的‘靜若處子’,於是宋端午在跟他姐姐相處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的在‘冰與火’的雙重曆練下反複煎熬,這就使得宋端午在日後跟各色女人打交道的時候總是能遊刃有餘,而把可憐的小三貓練就成‘百毒不侵’的白瀟湘,當真功不可沒。

‘刁蠻女君侯,凡間鬼見愁’的白瀟湘當見到同樣國色天香的項虞時,一反常態的沒有施展‘膈應**’,這使得原本吊著一口氣的宋端午不禁將心放回肚子裏,生怕今日再次重現當初白瀟湘初會聶小纖那恐怖的一幕,神鬼不懼的白瀟湘若是再將遠道而來的項虞再給得罪了,那宋端午可真就欲哭無淚了,一邊是自己的親人,另一邊先暫時不管她是否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總之能來探望自己那就是莫大的緣分,本來有點小迷信的宋端午就信命,如果再容忍白瀟湘把人家給怎麽著了,那就簡直可以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樣下輩子是會遭報應的。

直到項虞落座後,白瀟湘都沒叫沒鬧的,隻是像一個大家閨秀那樣淺笑婉焉眼波媚焉的盯著項虞,有點白娘娘附體的意思,這很不尋常,甚至可以說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可當宋端午小心謹慎的伺候著這尊大佛,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她顯出忿怒明王像的時候,宋端午無意間的那麽一撇,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因為原本撒潑時候的白瀟湘起碼眼睛裏是平和的,頂多有點戲謔的成分,可現在她看向項虞的眼神看似平靜,可實則眼裏的抵觸有點驚濤駭Lang!跟她相處了二十來年最了解她性情的宋端午這回真的有點隱約擔心了,意識到剛才她表現出來的淡定隻不過是假象,而真正的攻勢早已在宋端午不經意間風輕雲淡的展開了,原來端莊如觀音,隱忍似地藏才是白瀟湘真正如臨大敵的姿態。

宋端午現在很是後悔沒有跟寧花翎老爺子好好學習‘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本事!

不過現實沒有給宋端午再次申訴的機會,就在他前一刻還以為坐在三個女人中間是件很幸福的事,而後一刻又不免感覺如此如履薄冰的周旋其中實在是叫苦不迭,直到他竭盡心力也沒想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後,索性拿出了在東北時候的滾刀肉的姿態,任憑他清風拂過、我自巍然不動的冷眼旁觀著事態的發展。

文人相輕,美人相妒。這話真不假!

“這位小姐沒見過,請問怎麽稱呼?”白瀟湘率先發問道,說話時儀態萬千,落落大方。

“項虞!項羽的項,虞姬的虞。不過您既然是端午的姐姐,那咱都是自己人,叫我小虞就好了。”項虞答道,說的是標標準準,自然神色也是不卑不亢,隻不過在宋端午眼中看來這女人間溫聲軟語的較量,實在是比男人間動刀子還要來的危險。

因為後者起碼殺人還能見著血,而前者則是傷人於無形。

“哦嗬嗬,認識你很高興!”白瀟湘掩口輕笑,說道:“我全名叫白瀟湘,至於稱呼嘛,三貓他喊我白瘋子,賴師爺叫我白大仙子,我自稱白格格,你想怎麽叫都行,反正也不差這一個!”說完,還不忘瞪了一眼正準備翻白眼的宋端午,而後者在接到那一抹神情不善的眼色後,則立馬低垂眼簾,眼觀鼻鼻觀心的作老僧入定姿態。

項虞聽後也不禁莞爾,隻不過她的笑容遠不似白瀟湘那樣古代美人的嬌柔做作,而是十分標準的八顆齒微笑,規範到簡直可以印在教科書上那樣無懈可擊。

“嗬嗬,瀟湘姐您可真會開玩笑,您怎麽自稱我不知道,可我卻清楚端午他雖然在您跟前那樣喊,可其實他內心裏很是敬重您呢!”項虞短短幾句話說的是滴水不漏,這樣一是把自己跟白瀟湘的關係有意保持在一定距離,二是顯示自己對宋端午雖然了解,可卻不似親人間的那種隨性。這點從兩人對宋端午的稱謂就可以看出來,一個叫他‘三貓’,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近,另一個叫他‘端午’,這則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同時又略帶些許的親昵。

白瀟湘頷首點了點頭,也不知是對宋端午的敬重自己感到自得,還是對項虞的回答感到滿意,反正這個先瘋魔後成佛的絕世女妖做事向來喜歡搶先手,就像在棋盤上一貫的刀刀見血寸步不讓一樣,她抽空瞄了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姿態的宋端午和根本對自己構不成威脅的聶小纖,終於放下心來準備同項虞再次交鋒,在她的觀念中,正麵戰爭的失敗遠不及後院起火來的更加令人痛心疾首,所以每次自己在做決定的時候,都總是先把‘後方’安頓好,這點她跟某個大人物很像,如果白瀟湘早生個幾十年,保不齊就是那個‘攘外必先安內’的忠實擁護者。

“既然你跟小三貓是在一起玩的,那我作為他姐姐就妄自叫你一聲小虞妹妹!”白瀟湘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神色詭異的連把來送酒水的陳狗娃都給嚇的一陣心驚肉跳,回到徐德帝那還不忘向眾**肆宣揚那塊地方的危險。

項虞顯然是對白瀟湘語中那個‘玩’字頗有微詞,隻不過她掩飾的很好,就連觀察力敏銳的宋端午和心思玲瓏的白瀟湘都沒發現。

“看您說的,您是端午的姐姐,年紀當然會比我倆大,無論從哪方麵我都理應叫你一聲姐的,不過您保養的確實好,看起來就跟二十多歲一樣!”項虞很是真誠的說道,壓根就沒理會宋端午的忍俊不禁和白瀟湘的呆若木雞!這話一出口眾人都知道她在揶揄白瀟湘,可單從外表上看實在是看不出來除了真誠以外的一點點端倪,這隻能說明項虞的演技比之最擅長裝模作樣的宋端午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妞是故意的!’白瀟湘心裏呐喊道。

這回白瀟湘終於領會到了什麽叫挫敗的滋味,這個從十幾歲就打扮的像個二十三四到處管人叫妹妹的騙子,雖然現在早已過了當初故意扮成熟的浮躁年紀,可實際年齡已經二十七的她盡管還是二十三四的打扮,但是卻不像以前那樣不在意自己的年紀了,而這個隨著時間越來越增長但是卻令姿色越來越凋零的數字,也漸漸的成為了她不能輕易觸及的底線。

白瀟湘很快克製住了自己微微抽搐的眉頭,看向項虞的眼神不禁有了一絲棋逢對手的興奮,這個經常在宋端午身邊自哀自憐的吹噓自己天下無敵有多麽多麽寂寞的無聊女人,總算了一個可以令自己放手一搏的人物,這怎能不讓她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呢?!

當宋端午看到白瀟湘開始不自覺的tian嘴唇的時候就知道這妞要膈應人了,情急之下的宋端午於是望向項虞欲拜托她務必要三箴其口不要跟白瀟湘一般見識,免得荼毒周遭眾人,可是誰料項虞竟然自動屏蔽了宋端午傳來的任何信息,寶相莊嚴到像個要下凡降妖的菩薩似的。

白瀟湘這時突然開口了,說道:“嗯,沒想到小虞妹妹你也是個心直口快之人,這樣也好,起碼不遮不掩的說的敞亮,不過你也得適當學著改改,要不你以後跟了我家小三貓,在外麵還是這樣的話是會令他難堪的!”

這話當真是空穴來風,一出口就讓包括宋端午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一驚,不過反觀過來兩個當事人卻都是老神在在的模樣,就好像外麵千軍廝殺不顧、隻願談笑風生一樣。

“嗯,瀟湘姐說的很對,我是該改改了,免得到時候惹的心胸狹窄的人對我心存罅隙。”項虞這話好似綿裏針,初聞好像棉花般的溫吞,可實際上仔細一拿捏就會發覺裏麵藏針的鋒芒。

“嗬嗬,小虞妹妹就是善解人意!”白瀟湘笑道,隻是現在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溫婉,有的隻是寒芒。

“嗯,瀟湘姐也不差啊!”項虞則是立馬針鋒相對的跟上,隻不過第二句反戈一擊的話語還沒說出,就下意思的瞥了眼已經有點不悅的宋端午,這才臨時決定收住了口。

白瀟湘畢竟不是傻子,當看到項虞的欲言又止和宋端午的冷顏相對後,於是也不在出言針對某個讓她沒來由就心生抵觸的女人,隻是嘮嘮叨叨的跟無關緊要的人說這些廢話,並不時的瞟上項虞幾眼。

宋端午見二人都不說話了,這才舒展開來一直緊皺的眉頭,原本這熱熱鬧鬧的聚會現如今被兩個妖孽級的女人攪得個天翻地覆,與其在這裏坐如針氈還不如早早逃離了好。

宋端午站了起來,發現竟然沒人響應他後,不免的搖頭苦笑,小草迫於白瀟湘的‘yin威’不敢有所動作,而聶小纖則過於羞澀隻是不敢接受,而這時項虞卻站了起來,對著宋端午笑著說了一句:

“要不,咱倆出去走走?!”

宋端午這才如臨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