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領火

我被沒來由地傳出這麽一聲給嚇得呆若木雞,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然而大腦空白也隻敢在一瞬之間,因為我忽然想到一件至關緊要的事——整列火車隻有我和那幾個劫匪還清醒著,其他都陷入了昏睡,身後那聲無疑是我身後的那個髒道士發出來的。

既然他是清醒的,那隻有一個可能了——這道士就是劫匪中的一員!

我沒工夫揣摩他那句話的意思,急中生智之下就曲起右胳膊肘猛地朝後麵搗了過去!這招我以前經常在被人從後麵抱住的時候用,經常搗的後麵的人疼的鬆開雙手捂住肚子蹲下去,屢試不爽!

值得一提的是陳菲也還挨過一次,那時候我正在校園裏抽煙忽然就被她給抱住了,我以為是寢室那幾個朋友鬧著玩就不由自主地使出了這招。結果可想而知,她完美地做出了鬆手、抱肚、下蹲這幾個動作,然後連著兩個星期沒搭理我。

就在我使出這招的時候卻搗到了一半就被身後倒是給摁住了胳膊肘,身後那道士低聲道:“後生,搞這麽大動靜,想讓那幾個領火的發現麽?”我愣了一下低聲問:“你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那道士小聲說:“當然不是。我要是和他們一夥兒的我早把你給拎出去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又轉過了身看著他不好意思地說:“真是對不住了。”

那道士朝著10號車廂門張望了一下嘿嘿一笑說:“後生,你身上屍氣很重啊。”我丈八和尚摸不著頭:“什麽?什麽屍氣?我身上有屍氣?”

那道士奇道:“你不知道麽?那幾個領火的在各個車廂裏埋下了蠱毒,所以全車人都中毒昏倒了。他們下的是三黃蠱,對人體沒有大礙,人吸入之後過了四五個時辰後必會頭昏眼花陷入昏厥。但是這種蠱毒會被髒東西克製。你身上有屍氣,替你擋住了蠱毒。”

他說髒東西,我頓時明白為何這道士為何沒被搞暈了,這貨要不髒那還真沒髒的了。可是我身上怎麽會有髒東西?我忽然想起了什麽,難道是老月子讓我帶走的那個六畜輪回鏡?

老月子以前是淌水的,沒少幹過掘墳倒鬥的勾當,這東西跟著他沾染不少屍氣也說的通。

那道士見我良久不吭聲接著說:“後生,你身上有屍氣難道你是我外八行裏倒鬥的?”我心中記著老月子的交代,路上千萬不要把他那鏡子顯露出來,以免碰上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我隻得點了點頭:“也……也算吧。不過我是連門兒都沒入的新手。”那道士說:“咱們倆碰上麵也算緣分,我是搞金點的。他姥姥的,現在咱們被這幾個不按規矩的領火的給害慘了。”

我那時候還不了解外八行,於是疑惑地問:“什麽金點、領火?”那道士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師父沒跟你說過?你還真是個雛兒。外八行裏金點就是算卦相麵的,領火的那就是施蠱的。”

我扭頭看了一下10號車廂的門,又聽了聽9號車廂的動靜,那幾個領火的似乎搞得不緊不慢的。我撓了撓頭對那道士說:“老哥,咱們現在隻能老老實實裝暈了,畢竟他們人多。”

那道士伸出一隻黑黃枯瘦的手摸了摸嘴邊的鼠須冷笑道:“裝暈?你想多了,他們既然不按道上的規矩把這領火之術用在這地方,嘿嘿,置全火車這麽多條人命不顧,本山人自然是要出麵整整這幾個不守規矩的東西。”

我聽他這麽說不由得吃了一驚:“怎麽,怎麽置全火車人命不顧?這蠱毒你不是說沒什麽大礙麽?”

那道士哼了一聲:“毒是沒什麽大礙,幾小時後就自然解了,隻是現在已經快進入雲南邊界了,往前不多時就是下一個車站,如果到時候駕駛員還沒醒,火車不停不變道的話,肯定會跟前一輛火車追尾。這全車人的性命都得去閻羅王那報道了,他們幾個領火的身上肯定飛仙梭,一會兒可以撬開車門掛上鎖套跳車。”

我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就傻了眼,我還以為他們僅僅是搞點錢就得了,哪知道他們玩這麽絕的。

我差點哭出來:“不是……老哥,您可得救救我,不是,救救全車人的性命啊。我一個死不要緊,您看這車上這麽多人,還有沒多大的小孩兒,我實在是不忍心那麽多未成年人還沒感受到人間那麽多……”

那老道擺了擺手:“別老哥老哥的叫啦,我叫張本初,道上的人叫我張半卦。你也叫我張半卦得了,你放心,本山人自有妙計,不過你得幫我個忙。”

聽這張半卦有辦法,我頓時感覺他身上原本難聞的氣味兒是如此好聞。連忙湊過去說:“那個……我叫譚飛,道上……那個道上人還沒人稱呼過我。張前輩您怎麽說我就怎麽辦!”

張半卦點了點頭從一個包袱裏掏出一塑料袋黑乎乎的東西,車座下麵灰暗無比,我也看不出是什麽東西。隻覺得這所小塑料袋子裏裝著什麽**,握在手裏軟軟的、涼涼的。

張半卦把它遞到我手上叮囑道:“這幾個領火的動粗我自然是不怕他們,唯一怕的就是他們領火術中千奇百怪的蠱毒。三黃蠱毒屬於蜈蚣蠱,最怕的就是這烏雞血,他們身上藏著的的三黃蠱一碰烏雞血就會反傷著自己。嘿嘿,我準備這烏雞血本準備是送給一個朋友做藥引的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一會兒他們進來你就這樣……”

張半卦仔細地給我交代了一遍作戰方案。我自認精通LOL、DOTA等各種對戰遊戲,雖然出不了坑,但還能做到一點就是服從指揮,當下就認認真真地聽張半卦的交代。

等張半卦交代仔細之後,我已經隱約聽見那幾個人開始走向我們這截車廂的聲音了。張半卦衝我笑了一下:“怎麽樣記清楚了麽?”我強壓住心頭那砰砰亂跳的緊張感點了點頭。

張半卦讚許地點了點頭:“好後生,別緊張,這烏雞血也是迫不得已才用,他們若是能聽我規勸,你也不用出手了。你藏好,我去了。”

他說完之後就一個就地打滾滾了出去,然後大搖大擺地坐在了車廂中央的過道裏,還拿出一支煙管點上若無其事地抽了起來。似乎完全不把將要進來的那幾個人放在眼裏。

這時候我在座下看不見他們的上身,隻看見三雙腿腳走了進來,剛一進門他們原本歡喜雀躍的腳步就生生停住了,似乎是看見了正悠然自得地抽著煙管的張半卦。

後麵一人小聲道:“這……這人是……”我仔細一聽這人聲音正是我在9號車廂廁所聽到的那個聲音。

另一人低聲說:“怎麽辦!居然還真他媽有人沒中蠱毒,老邱,動手做了他吧!”這人應該就是電話裏那個老馮。

那叫老邱的小聲說:“動你娘的蛋!能破了咱們領火術的十有是道上的人!不知道底細你就敢動?”

隻聽那老邱衝著張半卦賠笑說:“原來是一條道上的朋友,幸會幸會。”隻聽張半卦緩緩吐出一口煙氣笑道:“哪裏哪裏,不必幸會,你們今天做得此事,咱們可不能算是一條道上啦。不知三位對石林老鬼怎麽稱呼啊?”

聽張半卦這麽一問,那三人明顯變得不安起來,我看他們腿腳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老邱的聲音顯得有些發顫:“那……那正是家師。”

張半卦接著笑著說:“想來貧道猜得不錯,貧道與石林老鬼有些故交,據貧道所知他可是個善用領火術救人治命的好人啊。你們今兒把那老鬼的領火術玩的可真花哨,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張半卦這麽一說,那三個人的腿腳已經開始猶如篩糠了。之後我才知道,張半卦這幾句話叫做擺道行,擺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張半卦跟他們師傅有故交,論資排輩,他們也得叫他一聲師叔或者前輩。意思也很明白——你們這幾個小毛頭在老子麵前最好乖乖聽話,不然老子告訴你們爸爸,讓他打你們屁股。

身後那幾人果然紛紛低了聲陪著笑說道:“原、原來是的老前輩。”“我、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那個……我們幾個也是最近手頭有些緊,這才……出來弄點零碎錢。老前輩別見怪……”

張半卦依然是悠閑地砸吧砸吧地抽著煙不緊不慢地說:“現在這事兒該怎麽辦。想必也不用貧道細說了吧,今兒碰上我也算咱們緣分,換成其他老江湖……後果你們應該知道吧。”

張半卦的意思明明白白,外八行雖然做的基本上都是空手套白狼的勾當,但也有著一套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害人性命。就算是當年專靠打劫的響馬,正規道上的也不會隨便殺人。

如果有人膽敢破了這條規矩。沒讓道上的知道那算他命大,如果是被知道或是撞見了,輕則受個三刀六洞,重的那就是挑其筋斷其骨,從此基本上就是廢人一個,省的這些禍害敗了外八行的名聲。

這些外八行的人名聲本來就不怎麽好,不過顯然他們沒達到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的地步。特此給行裏的人都定下這麽一個底線。

聽了張半卦這幾句話後,這幾個人頓時慫了不少,那叫老邱的似乎是他們領頭的,登時就撲通一聲給張半卦跪了下去聲淚俱下地說:“前輩……前輩您放心,今兒我們肯定是不能夠破了規矩,我們馬上就放出解藥。然後……”

老邱一咬牙接著說:“我們拿到的錢也都物歸原主。”

身後那兩人也都一個個跟慫蛋似的紛紛朝著張半卦哭求。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對這髒道士不由得升起一股欽佩之情。心裏麵也鬆了口氣,心說總算是沒倒黴到底,一會兒他們給車上的人放了解藥,這條命算是撿回了來了……

然而我還高興沒過三秒,就聽見張半卦冷笑一聲:“好畜生!反了你們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刀子!小譚!動手!”

我心中一驚,他們不是都答應給給車上的人解毒了麽。但忽然聽到張半卦叫了這麽一聲,我也不敢再猶豫,登時就感覺從車座下滾出來拿起了手中的烏雞血就朝著那三個人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