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列車驚魂

等拿了老月子給我買的車票上了車跟一個乘務員攀談的時候,我才發現被老月子這老混蛋給騙了。坐火車到昆明就得用一天時間,然而從昆明到貢山就更不好走了。

乘務員說,昆明沒有直接通往貢山的汽車,因為去往貢山的人極少,而且到了貢山附近的路況不是很好,道路也比較狹窄。到時候需要改乘通往福貢或是六庫的車,然後再倒車去貢山。兩天時間肯定是有些緊,難道我路上不吃不喝不睡覺了?

我眼前依稀浮現出老月子送我時候那的表情,那表情像極了我當年成功躲過班長、班主任、女同桌、父親的監視去往遊戲廳路上的模樣,都是一副興高采烈、喜不勝收的樣子。

已經被那老狐狸給蒙上了車,我現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跳車回去怒罵老月子是不可能了。以現在火車的移動速度跳車,恐怕我隻能在閻羅王那等著老月子才能開罵了。再說火車的窗戶就開那一點能塞盒飯的大小,似乎是專門防止乘客跳車的。

我隻能看著窗外的風景感慨自己的愚昧無知、咒罵人心的險惡。挨著我坐的是個打工仔,他正意氣風發地和對麵兩個玩鬥地主。先前他問我要不要一起來,被我婉言拒絕了。雖然我小時候沾染了打遊戲、曠課逃學、不按時交作業、偷看女生上廁所等不良嗜好,但賭博這方麵我卻是從來沒有興趣的。

看著他們打牌也沒有意思,我就合上眼開始睡覺。

睡夢裏我似乎又回到了老月子的那個密室,燈光昏暗之下,老月子背對著我坐在一把藤木椅上,那個被我稱作馬臉鏡的六畜輪回鏡正被老月子拿在手裏。

我看他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就緩緩走近他想嚇他一跳,卻見老月子用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拿起那鏡子照了起來,那種姿勢竟像是一個中年婦女,翹著指頭、還慢慢地梳理著鬢角……我躡手躡腳輕悄悄地走到他身後朝著老月子手中的六畜輪回鏡看去,這一看之下我險些嚇出尿來!

鏡子裏居然是一個長發骷髏!

我忍不住就驚叫了一聲,老月子慢慢地轉過頭來……他往常那張老臉居然也變成了鏡子中的骷髏,兩個空洞洞的眼窩子正直直地對著我!

等我被驚醒的時候才發現隻是一場噩夢,我看了看包裹裏那個馬臉鏡隻覺得這不是個什麽吉利的東西。剛才那個噩夢隻讓我覺得尿意頓生,此時車窗外已經一片漆黑了,旁邊的幾個打工仔也披著衣服跟大部分人一樣歪著腦袋睡的正香,車內的燈也關閉了隻亮著兩排間隔很遠的弱光燈,整個車廂安靜的像是一口活棺材。

我看了看手機,現在已經過了淩晨兩點,就連一直堅持不懈地行走於各個車廂推銷閃光跳跳球的乘務員似乎也睡了。

我艱難地從身邊睡的東倒西歪的幾個打工仔跳出來,開始朝著廁所行進,這硬座車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的,原本狹窄的過道上現在更是堆放著一些行李包,也有些直接躺在道路的縫隙裏昏昏大睡的人,連個落腳的地兒都難找。

我隻得側著身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尋找人群中的孔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了廁所門口,路上還不小心踩到了幾個人的手腳,哪知道他們睡的還真死,居然都沒反應。心說這去趟廁所的功夫差點把尿給使出來。剛要打開門去放放存了一晚上的水,心急火燎地去拽那廁所門的把手,哪知一拽之下那廁所門竟紋絲不動。

我當時就愣住了,仔細一看那上麵竟提示著廁內有人。這下我懵了,隻得夾著腿捂著**狂罵廁所裏的人,早不來晚不來非等著大半夜老子快憋不住的時候來。

眼下也沒辦法,我隻能點上一根煙緩緩尿意,心中隻求裏麵的哥們或者姐們速度快一點,不然我隻能就地解決了。看著我嘴邊的煙越來越短,我像當年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窮苦大眾盼望紅軍一樣熱烈期盼裏麵的夥計速戰速決。

然而我的希望破滅了,我這一根煙都抽到煙屁股了,廁所門還是沒有一絲反應,就算是裏麵是大的也該差不多了

,我怒極之下正準備抬起手拍門提醒裏麵的夥計卻隱約聽見廁所裏麵傳出一絲絲微弱的聲音。

那聲音極細不自信聽的話根本聽不出來,我連忙把耳朵貼在上麵,那聲音變得大了一點。是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通電話。

“你他媽說什麽!老馮還沒好?……嗯,放心,我這裏9號車廂現在已經差不多了。你那邊怎麽樣了?……好,那你說什麽時間動手?……好,那就聽你的再等半個小時。……老邱,這次可是全按你說的辦了,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嘿嘿……老馮那邊也差不多了吧……嗯,那就成,再過幾分鍾就動手!”

我聽到這裏心中暗暗吃了一驚,9號車廂,那就是我在的車廂啊!聽廁所裏那人的意思難道是要打劫?我心中一涼,連尿都忘了就慌慌張張地往回跑,準備找到旁邊房間的乘警反應情況,剛來到乘警室的門口隻見裏麵的乘警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酣。

我連忙打開乘警室的門就去晃他:“唉,唉,哥們別睡了!有人要劫火車!”哪知道我剛這麽一推,那帶著大蓋帽的乘警居然像軟了一樣順勢倒在了地上。死了?我登時就嚇出一聲冷汗,趕忙把手放在他鼻尖探了一下,隻感覺一股溫熱的氣流噴在手指上。

應該是沒死,可是我怎麽搖他卻都沒有反應,就像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漢,現在你就是扯他兩耳光都叫不醒他。我頓時慌了手腳,警察叔叔是指望不上了,我得多告訴幾個年輕力壯的乘客,到時候人多力量大也不怕他們打劫。

我忽然想起了那座位邊幾個打工仔,看上去沒少幹力氣活,身上都是精肉,應該比較能打。有了主意我就開始朝著座位走,然而這個主意終究也還是泡湯了,因為我沿路推晃著乘客卻發現他們全都像那個乘警一樣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一個個都死氣沉沉地昏睡著,怎麽都叫不醒。我試圖換上一節車廂再看看,卻發現10號車廂也是這麽一副光景。

整個火車上的人全都猶如一具具屍體一般一動不動,昏黃的車燈下,靜寂的隻能聽見咣咣當當的火車輪子摩擦著鐵軌的聲音。我呆立在他們中間,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我一個活人。

猛然間我聽到了9號車廂裏傳來哢嚓一聲的開門聲,我知道,肯定是廁所裏麵的人出來了。當下我也顧不上什麽了急忙滾在一個車座下麵也裝成一幅昏睡的樣子。

實在是沒辦法了,我隻能祈求這夥人不去留意我。我身上就帶了那麽幾百塊錢,全給他們也不要緊,就怕他們發現整列火車隻有我還正常,到時候他們為了毀滅人證對我下狠手。

看著有些乘客睡的猶如死豬一般,一個個東倒西歪我都替他們難受。可是眼下我也不好受,因為我滾到車座下麵時候才發現車座下已經睡著一個人了,這個人一副道士打扮,看上去有四五十歲,渾身精瘦,留著兩撇烏黑的鼠須,賊眉鼠眼的,還戴著一副圓形的小墨鏡,讓人看一眼就生憎惡之情。

這臭道士渾身發散一股汗餿味兒,那身衣服上滿是油灰,也不知道多少條沒洗澡洗衣服了,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難聞的味道嗆得我想打噴嚏。我跟搞了個他臉貼臉,這家夥嘴裏噴出來的味道帶著一股芥子氣息,我很肯定這貨最後一頓肯定是吃的芥末油韭菜餃子。

耳邊緩緩傳來9號車廂的細小的摸索和暗罵聲,我知道肯定是那幾個人開始動手掏乘客的錢包了。他姥姥的,我心裏那個憤懣無以言表,說起來事兒全他媽賴老月子,要不是他我也不會上這趟倒了八輩子血黴的火車。完事兒還莫名其妙地就我一個人清醒,這是得是有多黴催才能取得這樣的成就。

臉前這破道士噴出的氣息實在讓我幾欲暈厥,我倒還真想讓他真給我熏暈了騙過那夥劫匪,這是我第一次擁有想要被臭味兒活活熏暈過去的**。但明顯我神智依然清醒,我隻能趁著那夥劫匪還沒來到10號車廂轉了個身背對著那賊眉鼠眼的道士。

我剛轉過身閉上眼準備好好裝昏,忽然聽到身後一個幽幽的聲音:“好後生,你身上好重的屍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