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半卦

我剛一滾出去,正擋在張半仙身前,眼前這三個人的大概模樣我也沒來得及看,隻是恍惚裏看見這三個人都是普通人的打扮,領頭的一個比我高了半頭。

列車裏燈光昏暗我也看不清他們長相,隻是情急之下就把敞開裝著烏雞血的塑料袋口朝著他們灑了過去,當時也是太過焦急,沒想到被旁邊一個乘客的腿給絆了一下,我哎喲一聲手中的烏雞血剛灑了一半就脫手飛了出去。

那三人似是萬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沒有中毒,我這一下出現把他們嚇得呆了。等到那烏雞血朝著三人潑灑出去之時,那三人似是聞出了這東西大驚失色之下紛紛抱著頭朝後躲避。可是那烏雞血潑將出去猶如下雨一般,饒是他們再過靈活又哪能躲避的開。

“烏雞血!是烏雞血!快躲開!”“這小子是從哪鑽出來的!”“少廢話快躲開!”三人驚懼之下一邊亂躲亂叫、又蹦又跳,跟炸了鍋的沸水一樣。前麵那兩人身上被烏雞血灑了個結實片刻之間便跟車上中了毒的乘客一樣身子軟了下去。

我則扶著旁邊的座椅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站了起來,心中暗罵那乘客的腿放的不是地方,差點壞了事兒。

張半卦走了過來右手兩片指甲捏著幾枚暗器哈哈大笑:“三個小毛賊還想算計我?看來今兒不給你們放放血你們是改不了啦。”

原來剛才那三個人一副服軟的姿態不過是想降低張半卦的警覺,好趁他不備放出暗器先發製人。哪知道張半卦這個老油條不但似乎見多了這種把戲,而且輕輕鬆鬆地就接住了他們的暗器。

“臭金點的,你別高興太早了!”隻見最後麵那人冷冷一笑右手一揮似乎是憑空這麽拉了一下,張半卦那指甲夾著的幾枚暗器頓時砰地一聲爆炸出一小團白霧!

張半卦驚叫一聲:“這暗器中居然還有機括!”當下躲避不及被那團白霧蕩起來鋪了一臉。張半卦想也沒想到,那幾枚暗器之中竟各有一條極細的絲線與那人指端相連,那人似乎是站在最後沒有被烏雞血濺中身上的三黃蠱,眼見張半卦中了招急忙就一隻胳膊夾起一個同夥朝著後麵車廂跑了過去。

這驚變隻在瞬息之間,我連插句話的功夫都沒。看到這種情況我左右為難,也不知道是該追還是不該追,張半卦此時捂著臉一副痛苦之色艱難說道:“小譚別追!讓他們走!我中了他們的蠱毒,你不是那個人對手。我現在看不見路,你快扶我去最近的洗手間。”

張半卦似乎是怕那蠱毒沾到我身上,他從袖口裏摸出一根卦簽讓我捏著一頭,他捏著另一頭。我們倆就這麽急急忙忙地走到了最近的一個洗手間。

我給他擰開了水龍頭。張半卦二話不說就伸手接了清水往臉上潑,接著我就看了這一生中第一次看到的一幕。

隻見張半卦伸出右手又從袖口摸出一張畫著亂七八糟圖案的紙符用力一揮,那紙符竟自燃燒了!張半卦口中哆哆嗦嗦地念叨著什麽,待那紙符燃盡之後他連忙用那符灰摻著水塗在了眼皮、鼻下和唇邊。

他這麽做完之後身體的顫抖漸漸平息下來,然後就抬起了頭轉向了我,隻見他雙目緊閉,左右臉頰上似乎被烙鐵燙過一樣起了不少的火泡,口鼻冒血,一副紅褐色的瘦臉顯得猙獰可怖。

我給他嚇了一跳:“那什麽……張前輩?您現在感覺怎麽樣?”張半卦吐出兩口血顫聲道:“我剛才用漣水符清了一下外毒,隻是還有一部分毒蠱侵入了我的雙目和口鼻之中。短時間內應該沒有大礙,但現在這對招子是睜不開了。目前最要緊的是你得趕緊帶我去火車控製室。”

我心中頓時知道他想幹什麽了,那幾個領火的應該已經從事先安排好的退路逃走了,這一車人的毒他們肯定是不會大發善心順路給解開。如果不趕在火車下一站之前讓貨車駕駛員清醒過來,這一車人的性命那可是真就交代在這了!

可是解藥應該隻有那幾個領火的才有,張半卦中了毒,我又手無縛雞之力,眼下他讓我帶他去控製室,難道他知道怎麽解那什麽三黃蠱的毒麽?

等等!我腦子裏麵忽然閃過一絲靈光,隻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如果張半卦知道怎麽解毒,那為什麽還要跟那幾個領火的起衝突?直接裝暈等他們拿過錢走了之後再去控製室給列車駕駛員解了毒不得了?還有,他既然有解藥為什麽不給身邊中毒的人解毒呢?他既然是老江湖,領火的放蠱毒的時候他也應該有所察覺,為什麽他不提醒車上的人們呢?

一連串的問號在我腦子裏轉了起來,四周隻剩下我和張半卦瑣碎的腳步聲,列車裏麵的昏暗仿佛在盡力地掩蓋著什麽一樣。我一邊往前小心翼翼地走著一邊提高了警覺,張半卦身上的疑問太多了,我必須得提著心吊著膽提防著他。

可能是我心裏想的太多,腳步就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張半卦忽然嘿嘿地笑了一聲:“小譚,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昏暗之中他沒來由這麽一笑,我頓時覺得心髒猛地被提了起來。

“沒……沒什麽心事啊,我能有什麽心事。就是這路上人太多了,我怕踩著誰。”我打著哈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就行,趕緊走,時間不多了。”張半卦提醒說。

我嗯了一聲,隻能壓著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領著他往駕駛室走。大概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我們才算從擁擠的列車裏走到了車頭駕駛室前。

可是一件新的困難擱在了我的眼前,透過玻璃我看到了裏麵躺在椅子上正沉睡的駕駛員。可是要進去駕駛室我們中間還隔著一道門,我試著用力推拉了幾下,那門給關的死死的絲毫沒用動靜。看來這裏並不是一般人可以進來的。

眼下我隻得把情況給張半卦描述一遍,他聽了之後沉默了片刻問道:“你說你能看見駕駛員,那玻璃大小如何?”我又看了一下說:“長寬大概也就是半米左右。”

張半卦點了點頭摸摸索索地來到了那駕駛室的玻璃前,然後就伸出了那雙又黑又瘦的手在玻璃水敲打了兩下自語道:“挺厚實,估計是防彈玻璃。”我心說,您不會是想砸開這玩意兒吧?我剛砸了兩下試過了,唯一收獲就是我現在的手又紅又疼。

隻見張半卦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起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很奇怪,跟普通人不同,普通人一般中指最長,而他的卻是無名指最長。

無名指是人類傳統意義上最不靈活的手指,是由於無名指為五隻手指之中力氣最小的手指。這可不是我一家之言,《孟子•告子上》就說過:“今有無名之指,屈而不能信。”信同“伸”。意思是無名指彎曲了不能伸直。

張半卦的這隻手跟枯樹枝沒什麽區別,跟營養不良似的,更顯得他那根無名指尖銳地好像一根錐刺,隻見他用右手無名指頂著那玻璃的邊緣猛然一發力,伴隨著我的一聲臥槽,他那根無名指居然沒入了那厚實無比的防彈玻璃!

我驚訝地嘴都合不上了,瞬間我感覺我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都崩塌了,我萬萬沒想到這幹巴瘦小的臭道士居然這麽厲害,這防彈玻璃連子彈都打不透,他居然一根手指就戳破了?

然而張半卦似乎要徹底顛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度,接下來又接連發力捅破了那玻璃的四個角,我忽然湧出一股想法,他這根手指頭要是戳人的身上……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張半卦戳破了那玻璃四個角之後揮起胳膊肘衝著那玻璃中間用力一搗,隻聽砰啷一聲,那整塊厚實的防彈玻璃就被他給撞得跌落進了駕駛室。

“不是,老前輩,您練過大力金剛指還是一陽指、六脈神劍?”我忍不住問道。張半卦笑道:“什麽這指那指,你武俠小說看多了吧。”我說:“臥槽,您都這樣了……我估摸著武俠小說裏的境界也就跟你這差不離了。”

我被張半卦這一手給吸引的連之前的戒備也忘了,湊著臉過去開玩笑說:“您這要去中國達人秀,他們還不都得被您給嚇跪了?”

張半卦哈哈一笑從指尖上摘下一個東西說:“什麽打人秀,都是這玩意兒,要不是它我指頭斷了也戳不破這玻璃。”他這時從無名指端拔下來一個好像頂針一樣的東西,當時車廂裏燈光昏暗我也沒注意,他拔下來之後我才拿在手裏端詳了個仔細。

這東西跟頂針差不多,隻不過頭部是尖尖的,好像一根錐子,仔細看的話上麵還有一層層旋紋,我試著往手指上戴卻發現因為我手指頭比張半卦厚實完全帶不上去。

後來我才知道這玩意兒叫做“螺紋頂”,指力不凡的人戴著這個東西頂在硬物上發力,螺紋頂的尖頭就會像鑽頭一樣來回旋轉,就算是石頭也能戳個洞。[全本小說網]

眼下沒時間研究這東西,張半卦和我擠著身子從窗口進入了駕駛室,裏麵的駕駛員跟具死屍一樣任我怎麽推拉搖移都沒有反應。

“你這樣亂搞,他肯定是醒不過來的。”張半卦摸索著走到我跟前說。他伸出手在那駕駛員人中處探了一下接著說:“他中毒不算太深,眼下咱們隻能試試土法子。”

我疑惑道:“您沒解藥?”張半卦苦笑道:“廢話,我要是有幹嘛不早去救人?”聽他這麽一說我覺得心頭鬆了一口氣,之前的戒備看來都是都是自己胡思亂想,不過我這小心髒剛一放鬆就又被提了上去——要是張半卦這土法子不靈驗可怎麽辦!

眼下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我趕忙催促張半卦快用他的土法子。張半卦皺了皺眉說:“這土法子我現在是搞不定,隻能靠你了。”我剛要問怎麽回事,張半卦就解釋說:“咱們倆都是身上有髒東西才沒中了那三黃散的毒,此人已經將毒蠱吸入了體內,用童子尿灌他應該可以起解毒的作用。可是我現在已經中了其他蠱毒,我的尿是用不了了。”

然後他就住了口對向了我,我楞了一下,心中頓時大罵當年自己意誌不堅,讓陳菲奪取了我的童子之身,早知道以後有這麽一出,當時我就該堅持原則,守住底線。

“不是,張前輩,那個……”我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小子不才,已經不是童子了……”

張半卦聽了這話搖了搖頭,嘖嘖兩聲之後也無話可說了。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怪我,要怪隻能怪這個世風日下的社會,當年要不是那群狐朋狗友一個個顯擺自己在外是如何“策馬奔騰”,譏笑我是如何右臂漸壯,已經開始有發展成麒麟臂的趨勢,那我也不能心急火燎地跟陳菲早食**。

眼下我和張半卦一個身重蠱毒枉有童子之身尿卻不能用,一個是已非童子尿了也白尿,隻能坐等火車**帶我們隕落冥河了……

就在我唉聲歎氣詛咒上蒼之際,張半卦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拍腦門說:“我想什麽呢!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咱們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