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如蛇蠍
譚飛被燕無常給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埋怨他剛身體好點就大半夜嚇人。這悶葫蘆卻低聲說：“有物，在下！”譚飛一撓頭說什麽有物在下。
就伏在地上側耳傾聽，這一聽不要緊，隻聽得身下窸窸窣窣的聲音微微作響，若不仔細聽還真聽不見。譚飛一聽這響動頓時一驚，從這聲音來判斷，十有是《走山十六訣》所描述的沙蠍。
這種蠍子身體修長，螯肢粗壯有利，尾部很長，毒囊較大，蟄刺較短粗，整個尾部有發達的觸毛，且毒囊處的觸毛最多。身體青褐或鉛灰色，頭部最前端黃褐色，螯肢，步足和腹尾均為黃褐色，蟄刺末端黑色。性情凶猛，生活幹旱的沙漠或半沙漠地區，有挖掘行為，白天極少活動，躲藏在岩石、倒木下或洞中，晚上喜歡在洞口附近伏擊獵物。
白天的時候沙蠍都在地下的洞裏麵休息，隻有夜晚的時候才會出來覓食，難不成他們這帳篷恰好是建在了這蠍群的附近？譚飛一想到這連忙把眾人挨個兒叫醒。
庫爾奇反應迅速稍微一碰就睜開了雙眼，趙霽和老邱睡的有些沉，譚飛搖了他們半天才搖醒，趙教授他們剛揭開帳篷一條縫準備往外看就掉進來一隻巴掌大小的蠍子，嚇得小薑趕緊把抬腳把那蠍子踩在腳下，庫爾奇大叫一聲不好。
小薑這一踩之下隻覺得腳心猛然一痛，仿佛給錐子紮了一般，接著就覺得腳心又痛又麻，還沒等他喊出一聲就眼前一黑翻到在地，再看掉進來那隻蠍子也已被他踩扁，那蠍子的蜇刺上帶著一片鮮紅的血跡，顯然是小薑踩下去的時候這蠍子用蜇刺刺中了他的腳心。
小玲和小涵連忙把中了蠍毒的小薑抬到一邊尋找藥物給他救治。耳邊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大，再加上蠍子的螯枝摩擦帳篷的沙沙聲，簡直讓人頭皮發麻。甚至在帳篷裏麵還能看到不斷地有蠍子爬在帳篷外凹下去的痕跡。
趙教授慌裏慌張地問：“這可怎麽辦！外麵是有蠍群了！”譚飛和庫爾奇同時喊了一聲：“拿硫磺！”趙教授連忙就跟吳教授去取考察隊的包裹。譚飛去老邱那把他帶的那一條多的煙給搶了過來，庫爾奇也取出腰間的馬奶酒拔了塞子就往咕嘟咕嘟地周圍的地上倒。
走山的都知道，蛇蠍一類最怕有刺激性氣味兒的東西，比如雄黃、酒精、煙之類的刺激性氣味濃的東西。所以走山外出取寶都帶著些硫磺、煙酒，一方麵煙酒可以解乏，硫磺還可以用來照明生火。
譚飛當下哆哆嗦嗦地把煙盒拆開給每人遞過去幾根，也不管老邱心疼就都給點著了，硫磺粉也在帳篷裏撒了一圈，這才聽得外麵的蠍群爬行的聲音減弱了許多，帳篷上的蠍子聞著了氣味兒也都紛紛爬了下來。
眾人還是不敢打開帳篷去看，都被這煙和硫磺嗆得臉紅脖子粗忍不住的咳嗽，燕無常倒是顯得有些膽兒大，他撐著身子一瘸一拐地來到帳篷邊上，手微微一抬，眾人都沒見他怎麽動，他已經轉過身來點了點頭，似乎是已經看過了外麵的情況，暫時安全了。
譚飛趕緊就打開了一條縫兒竄了出去，緊跟著趙霽等人也拿著點燃的香煙一邊咳嗽著鑽了出去。出去一看外麵的情況，眾人頓時毛骨悚然，隻見帳篷外的幾匹駱駝已然橫倒在地，渾身被密密麻麻地蠍群爬滿，有的駱駝還沒死透正奄奄一息地吐出著粗氣……
附近沙漠上爬滿了沙蠍，因為畏懼硫磺和煙氣，蠍群使這帳篷周圍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空白。小玲和小涵兩人忽然放聲大哭起來，眾人回頭一看——隻見小薑已經嘴唇發紫眼皮下垂，已然是斷了氣兒了。不由得心中都是一寒，被這厲害的蠍毒嚇得打了個冷顫。
這硫磺粉也沒帶多少，吳教授他們隻能是圍著眾人勉強灑了一個大一點的圈子，讓眾人暫時保命。譚飛一眼望去見這群蠍子沒有上萬也有幾千，心中焦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知道眼下靠著這硫磺粉隻能暫時讓蠍群不敢靠近，外麵僅僅那幾匹駱駝肯定不夠這麽多蠍子分食，到時候吃完了駱駝，那些沒填飽肚子的肯定會把目標換成他們。
趙霽忽然想起了什麽扯住老邱衣領叫道：“你是領火的，蟲蠱之術你最精通。你就沒什麽主意麽？”老邱急的頭發都直了：“我有什麽辦法！蠍子最怕公雞、壁虎和老鼠，我倒是帶著隻壁虎，但一隻頂個屁用啊！就好比你一個人能打得過小學生，但是你一個人能打過一個學校的小學生麽？”
庫爾奇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這麽大的蠍群……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次咱們可是真的要完蛋了。”考察隊一聽他說這話，頓時都麵色灰白、垂頭喪氣地癱坐在地。
眼見那幾匹駱駝已經被蠍群啃噬的差不多了，有兩匹駱駝已經成了森森白骨，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譚飛也歎了口氣看著這片黑壓壓的蠍群，一想到自己一會兒就要跟那幾匹駱駝一樣被吃的隻剩骨頭架子，他急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兒。
這時候半天沒出事兒的悶葫蘆燕無常走了上來，忽然冷不丁地指著四處爬竄的蠍群對老邱說：“看。”老邱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隻見這蠍群也並不是漫無目的地四處亂爬，倒像是有組織有紀律的行動，前麵的一些是身體比較大的，有小孩兒的半個手臂大小，螯肢粗壯、尾部蜇刺也很粗大、毒囊飽滿，正張牙舞爪地在前麵啃食駱駝屍體，後麵一些相對就要顯得弱小一點，再往最後的沙蠍就隻有拇指大小，前麵最大的吃飽了就自動往前走把位置騰出來讓給後麵的蠍子吃。
老邱一拍腦門就叫道：“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趙霽罵道：“你他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有尿快撒！這都什麽時候了！屎都到屁股門了！你就別憋了！”老邱指著蠍群就說：“你看著蠍群，他們這隊伍整齊、井然有序，並不是亂爬一氣，就跟行軍打仗的那隊伍似的。這說明什麽？”
趙霽見他這時候還賣關子抬起巴掌就抽了過去：“說明你離死不遠了！”老邱低頭一閃趾高氣揚地說：“唉……這就是說明這蠍群裏有蠍首。我師傅說過，養蠱的時候就是要挑最厲害的蟲子來練，要捉就捉蛇王、蠍王，他們毒性最強，身體最好，心理素質最……”老邱似乎是終於碰上自己的用武之地，想要給大家講解個明白。
趙霽又是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你再給我瞎掰扯，我把你扔蠍群裏你信不信！撿重點的說！”老邱一見眾人都滿眼怒火盯著自己，生怕他們真把自己扔進去趕緊就說：“這蠍群裏有蠍王，咱們隻要是把它給弄死。這蠍群就群龍無首，該散的也就散了。到時候咱們再把剩下的硫磺迎著風一灑，剩下的蠍子基本上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眾人這才醒悟，可是這一片黑壓壓的蠍子鋪滿了一地，怎麽去找那蠍王呢？老邱接著就說：“個兒最大的那個不一定是蠍王，蠍王毒性最強，身體發亮，有個特點比較好認，就是這些沙蠍基本上都是黑黃相間的顏色，那蠍王因為毒性過猛，毒囊儲存不了過多毒液，身體也會被毒液染黑，應該是個通體透黑的蠍子。”
老邱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眾人紛紛轉過頭擦亮了眼睛尋找那個渾身透黑的蠍王，可是這蠍群密密麻麻、一團一團擠在一起，又是不斷爬行，要找這蠍王無異於大海撈針一般。
譚飛看了一會兒眼都花了罵道：“這他媽幾千隻蠍子，能找到才怪了！”眾人看了一會兒也得都紛紛泄氣。燕無常卻依然是麵色沉穩，他來回掃視了幾眼之後，眼神像是一把利箭朝著一個方向射了過去：“那兒！”
眾人看去隻見十米開外一隻半大的蠍子正趴在沙麵上窸窸窣窣地發出什麽聲響，這蠍子隻有幾寸大小，渾身漆黑發亮，猶如墨玉一般，定是蠍王無疑。但這蠍王與眾人相聚十多米遠，中間間隔著這麽多生龍活虎、劇毒無比的蠍子，要過去弄死他談何容易。
吳教授拿起獵槍就要射過去，老邱連忙按住他說：“你這一槍能打中它還好，要是沒打中驚住了它，它躲了起來咱們可是一點機會都沒了！”吳教授愣了一下，他也沒十足的把握能一槍打中那蠍王，隻能重重地把獵槍往地上一摔：“那你說怎麽辦！”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出法子。這些蠍子的毒性如何，大家都見識了，小薑就被蟄了一下，藥剛敷上就已經是毒發身亡，屍體還在眾人附近，看著都讓人心裏發毛。
燕無常忽然趔趔趄趄地朝前緩緩地邁出一步淡淡地說：“我去。”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臉上表情不一，考察隊一夥人臉上浮出幾分喜色，譚飛和庫爾奇卻顯得有些擔心。“你身體還沒好，有把握能幹掉那個蠍王麽？”譚飛問道。燕無常瞥了他一眼說：“有。”譚飛接著問：“那你有把握活著回來麽？”燕無常轉過了頭沒有再說話。
庫爾奇從見他不顧性命地救三人逃出沙塵暴，就打心眼裏佩服這個年輕人，眼見此時又是危及關頭，眾人沒一個敢上前涉險，又是他走了出來，心中對他是欽佩地是五體投地了。
譚飛攔住燕無常說：“那你怎麽能去！上次沙塵暴的時候你就已經是豁出了一條命了，這次怎麽還能讓你去涉險！”
譚飛咬了咬牙腦子一熱忽然說：“我去！”燕無常原本是一直是麵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冷哼一聲：“你去送死？”這句話是譚飛聽他說過的唯一一句沒省去一個字的完整話。
眼見兩人僵持不下，那最後一匹駱駝也被蠍群啃噬了大半，庫爾奇走上前對燕無常說：“七米左右的距離你有沒有把握活著幹掉蠍王？”燕無常點了點頭說：“有。”
庫爾奇說：“那這樣，我有個法子，我這裏還有一點硫磺，一會兒我扔到前麵七米遠的地方，等到那裏蠍群散開一片空地，你就趁著這個機會跳到那片空地，然後過去解決蠍王，再跳回原處，再來這裏。”
譚飛拍手道：“這是個好法子！不過既然有這法子，幹嘛不多撒點硫磺，多搞出幾片落腳的空地？”庫爾奇冷笑道：“我身上隻剩下這一點硫磺，考察隊那些人的硫磺不肯拿給我，說是怕一會兒萬一解決了蠍王，蠍群還是不散。”
譚飛一聽這話氣的火冒三丈，這群蠍雖毒，哪想人心更毒，如今身處險境，考察隊這些人沒人願意涉險也罷，竟然還自私自利到這種地步。
燕無常平靜地說：“沒事，夠了。”
當下庫爾奇就把身上的硫磺用力朝前灑了過去，硫磺粉落在蠍群中央，頓時猶如河流中凸起一塊石頭，黑壓壓的蠍群紛紛繞開露出了一小片尚能立足空地。
燕無常深吸了一口氣一個擰身騰空躍起，仿佛黑夜之中的燕子抄水一般滑出一條優美的弧線，輕飄飄地落在了蠍群中央，緊接著又是一個縱身撲向那隻蠍王！
那蠍王還未反應過來，隻見燕無常身子下墜到半空，在幾乎要落地的瞬間，右手一抖猶如疾光電影一般已然用指尖把那蠍王給夾了起來，隨即右腳落入蠍群的瞬間在一隻稍微大些的蠍子背部輕輕一點，猶如馬踏飛燕借著這股力道又朝後一個折身，躍回了蠍群中央的空地。
整個過程超不過數秒，速度之快，反應之迅疾，力道拿捏之精準，把盜門那輕身的功夫用到了極致，讓眾人都看的呆住了。趙霽忍不住咂舌讚道：“今日算是親眼見著了盜門絕學——燕子三抄水了！”燕無常落在那蠍群之中空地後，把那蠍王朝上輕輕一拋，接著伸出指尖猛然彈出，蠍王頓時砰地一聲清響化作了一灘黑乎乎的漿液肉泥。
眾人紛紛叫好，隻有老邱有些心疼地說：“這蠍王這麽死著實有些浪費了，要是給我留著養蠱……”趙霽拍了他後腦勺一下說：“我看是留著給你收屍。”
燕無常落地之後卻沒有馬上朝著眾人這裏跳回來，譚飛見他雙腿正在劇烈顫抖，知道他定是先前傷口還未痊愈就全力使出絕技，眼下觸動了傷口，恐怕是極難有力氣再往回跳了。
那蠍王身死之後，蠍群頓時變得雜亂無章，仿佛一群沒頭的蒼蠅左右亂撞，庫爾奇急的額頭冒汗朝燕無常大喊：“小兄弟你趕緊回來！”
燕無常此時卻隻覺頭重腳輕、兩眼發黑，這燕子三抄水看上去輕鬆無比，實則大耗體力。他重傷未愈，強行運功，已然是犯了武學大忌，此時身上傷口複發再難使出一絲氣力。
眼見燕無常就要昏倒在蠍群之中，譚飛朝著趙教授他們大吼：“趕緊把硫磺給我！我過去救他！”小玲和小涵也顯得有些焦急朝著趙教授他倆看去，卻見趙教授和吳教授隻是冷冷地看了譚飛一眼然後緩緩地擺了擺手。
趙霽和老邱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衝著他們破口大罵起來。
譚飛頓覺萬念俱灰，悶葫蘆都到了生死一線，這兩個混蛋居然還為了一己私利不肯救人，人情冷漠居然到了這種地步。心中又想起當初筠蕪為了救他舍棄了自己，雖然筠蕪後來也沒遇到什麽危險，但心裏那份愧疚著實折磨地他不輕。眼前難道又要重蹈覆轍？
情急之下譚飛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勁兒，竟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猛然衝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將要傾倒下去的燕無常，然後把他往背上一背瘋了一樣趕了回來。
等到眾人把燕無常接了過去，譚飛隻覺得腳腕劇痛難忍仿佛被烙鐵灼傷一樣，低頭看去隻見腳踝竟露出幾點蜇痕，這一看頓時嚇得他魂飛魄散，腦袋一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變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