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突變
1970年的冬天,一個寒冷的早晨,在銀裝素裹的叢山峻嶺間,許多支邊建設兵團的支青們帶著氈皮帽子,三三兩兩的開始跑步。東北的天亮的很晚,這個時候天色還是蒙黑蒙黑的,幾個幹部吹著哨子,挨著個的到屋子裏叫人。
我們是先頭部隊,已經是老油條了,不像剛來的那些菜頭那麽積極,幹部吹了幾聲後我們佯裝起床,他一出門我們全部都倒頭再睡。
這一年大興安嶺很早就下起了雪,這一場雪比往年下的早了兩個月,所以很多事情的猝不及防,我們開工也開的很早,其實林區早以完成了一半的任務,後麵整個冬天,我們隻需要幹上一個冬天一半的工作量就夠了,大家都知道,但是誰也沒想超額完成任務,在冬天伐木實在是太辛苦,能這麽偷懶還不偷笑。
你們也許奇怪,為什麽要在溫度最底的冬天才開始幹活,那是因為木材在低溫下會凍結,那個時候砍伐起來會比較省鋸,也不需要太大的力氣,所以天氣越是冷,我們越是要幹活。
就在我睡的迷糊,正在想隔壁新來的那個女支青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外麵傳來了混亂的聲音,幾個溫州人在用他們的當地話大叫著什麽。
我們以為他們溫州幫又和寧波人幹架了,我隊裏幾個寧波人馬上就跳了起來,要去幫忙。
在東北,浙江的支青裏麵,溫州人和寧波人是兩大刺頭,因為那個時候兩個地方都比較落後,溫州人因為方言不通的關係,又特別團結,連當地東北人都不敢惹他們,而寧波人靠海,家裏的海產在這裏很吃香,勢力也很大,所以也橫豎都不怕,兩幫人經常幹架,往往打的頭破血流。
我是來自名不見經傳的嘉興,人數最少,自然兩邊都不好惹,但是想著不去管這個事情,不過那兩個寧波人卻把起來人都拉了起來,要我們去幫忙。
我老大不願意,但是好歹也是個這6個人兒的頭,隻好也穿戴整齊出去,一看外麵,卻不像要打架的樣子,隻看到很多這裏的民兵帶著步槍和其他人一起就往營地外趕。
當時我下麵一個叫宋中國的胡州人就哎呀了一聲,大叫:"完了,難道老毛子打過來來了?"
老毛子就是蘇聯人,我們當時和蘇聯關係之緊張,是現在人感覺不到的,那真是劍拔弩張的,隻要兩邊領導人一個念頭,就馬上打起來,我們來這裏支邊,也是**“屯兵邊疆”的預防措施。
我們幾乎就在中蘇邊境,要打起來,我們這裏就是最前線。
所以宋中國這話一說,其他幾個人臉都白了,不過我自己感覺是不太像,人家蘇聯是工業化國家,當然是坦克加飛機,這裏全是數,要進攻也不是這裏啊,也許還是打架,一咬牙,抄起一邊的鐵鍬,就對他們說我們也衝過去看看再說!
說著幾個人都跟著跑去的人,朝著林場的外麵跑。
這倒也不是英勇,因為當時的教育是衝鋒的時候衝在最前麵最安全,衝在後麵就很容易死,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當時會信這鬼話。
跟著那些民兵跑了幾步,卻發現他們並不是往邊境跑,而是都跑了另外一條路,我一看心裏就咯噔了一聲,這條路其他地方到不了,盡頭就是哲別家啊,看來和蘇聯人沒關係,難道是哲別家出事了?
這個時候,那條蛇的記憶才再次出現在我的記憶裏,我心說難道是那個神龕暴露了?新來的那幾個激進分子要去革哲別家的命?要去抄家?
這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不過這裏鄂倫春人多,那幫小子以為在這裏也能作威作福,後來都給揍的沒脾氣了,打回原型,我倒是不怕哲別吃虧,不過哲別這小子要是瘋起來,殺人都不缺,手黑著呢,要是鬧大了就完蛋了。
我們擠過人群,因為都知道我們和哲別關係,圍觀的人都給我們讓開路,我們衝進去一看,卻沒有我想象的打架場麵,我們的民兵隊長(相當於公安局長)正在趕人走。我看到刀老頭低著頭坐在自家屋子的門檻上,臉色慘白。
而讓我感覺到一陣寒意的是,在他們屋子外麵的雪地上,亂七八糟的交錯著的電線竿般粗的,類似於車轍印子的痕跡,繞著他們的房子好幾圈兒。我起初以為是摩托車的車輪痕跡,然而一想就知道不對。
我見過這樣的痕跡,這不是車輪痕,摩托車的痕跡會有兩條,而且也不會如此的淩亂。當然這裏也沒有獨輪車。這一條的痕跡,十分的流暢,也是人為能做出來的,倒像是蛇或者其他長條形的動物爬過的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