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女人和酒精。哪怕是向魔鬼出賣他的靈魂!傑克慢慢地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女人伸出手來,開始撫摸傑克,傑克享受著,胸膛,脖子,被女人撫摩之處都令他感到一陣潮濕和冰涼,空氣中仿佛能聞到一種味道,但那是什麽味道,傑克有點分不清。傑克把手放在她的腰上,順著腰胯滑到後背,將女人攬入懷中。

女人的胸脯在自己胸前起伏著,傑克透過衣衫感受著柔軟的摩擦,他有點控製不住了,忘情地向那女人吻了下去,然而穿透鼻腔的一股氣息再次令傑克恢複清醒。

傑克吻著女人,慢慢睜開眼,望向麵前的鏡子,傑克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

從鏡子裏,傑克看到那女人的後背,一塊塊腐爛的屍斑清晰可見,而他的手正撫在那塊屍斑最嚴重的地方,那地方正滲出屍液。下墜的臀部,鬆懈的,青色的屍斑,腐爛的氣息……再看他麵前的女人,那是一張恐怖的老婦人的臉,腐爛的麵孔,黑洞的眼眶,沒有牙的嘴,幾縷如水草般的頭發還在滴著水,傑克驚恐地放開了手,迅速向後退去。

浴缸裏,另一具滿身屍斑的屍體從浸著泡沫的水中慢慢浮起來,她睜著眼睛,卻沒有眼珠。

傑克後退著,老女人伸手向傑克逼近,她不停地笑著,笑聲淒厲古怪,身上的屍斑越來越清晰,下墜的,如爛草的頭發,傑克幹嘔了幾聲,雙腿發軟,不聽使喚。

這一幕被房間內的丹尼盡收眼底,恐懼折磨著他,仿佛身臨其境。那老婦的笑聲令丹尼魂飛魄散!

237號房裏,浴缸裏的屍體慢慢坐起,加入了老婦的行列。

傑克奪路而逃,顫抖著雙手從外麵將237號房間鎖死,倉皇逃竄,而那老婦的笑聲還在不停地縈繞著,回蕩在空曠的旅館中。

老廚師拿出旅館電話簿,向眺望旅館內打電話,無人接聽。他不知道電話線已經被暴風雪弄斷了。

“對不起,你的號碼不完整,如需幫助,請打給接線生。”電話裏的自動語音播放。

老廚師放下電話,他必須和他們聯係上,必須!

休息室房間內,溫蒂手握著棒球棒,不安地走來走去。終於響起了敲門聲,溫蒂跑向門口。

“傑克?”溫蒂顫抖著聲音問。

“是,是我。”傑克努力平靜著自己的慌張和恐懼。

溫蒂打開門:“你找到什麽了嗎?”

傑克不敢接觸溫蒂的目光。他不想將剛才的一切告訴溫蒂,他想起來就反胃。

他不能告訴溫蒂,他和那個差點殺了丹尼的屍體險些。門已經鎖上了,她們出不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果告訴她,她會因為恐懼而把生活弄得一團糟的。

傑克決定撒謊:“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沒看見。”

“你去過丹尼說過的237號房?”

“去了。”

“你什麽都沒看見?”溫蒂不相信地問著。

“什麽都沒見。他怎麽樣了?”傑克想引開話題。

“他還在睡。”

“很好。我想隔天起床就會沒事了。”傑克說道。他與其在說服溫蒂,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但願明天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你確定你去的是同一間嗎?也許丹尼搞錯了號碼。”溫蒂還是無法釋懷,這麽重大的事,旅館裏還有別人,他們的生命正受到威脅,而丈夫怎麽能這樣輕描淡寫?

“他一定是去那一間,門沒關,燈也是亮著的。”

“我不懂……脖子上的淤青是怎麽回事?一定是有人弄的。”

“我想,那是他自己弄的。”傑克看著溫蒂,企圖說服她。

“不,不可能!”溫蒂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絕不會這樣做!

房內的丹尼睜著眼睛,他聽得見父母的爭吵,在他眼前,另一幅畫麵令他感到迷惑,他看到了一扇門,黃色的門上用紅色筆寫著“REDRUM”幾個字母。這是什麽?這又是什麽?

門外傳來溫蒂的聲音:“不管解釋是什麽,我想,我們要帶丹尼離開這裏!”

傑克幾乎是立刻咆哮起來:“帶他離開這裏?你是說,離開這家旅館?”

獨自在房間裏的丹尼聽不到父母的聲音,他驚恐地張大了嘴,他又看到了那幅景象:紅色的血液從旅館側門兩旁噴湧而出,充滿了大廳,最終蓋住了視線!

“你就是這樣,找麻煩!”傑克歇斯底裏地叫喊起來,“每次我快要成就一些事情,每次我專心工作時你都這樣,如果我要離開,我可以自己遞辭呈!我可以去掃街,洗車,你喜歡嗎?”

溫蒂倉皇無措,兒子的受傷,丈夫的反常,她能做的隻有哭泣。

“你毀了我的生活!但我不會讓你這樣做!”傑克憤怒地走出房間。越來越強的感覺告訴傑克,他絕不會離開這家旅館,絕不會!

傑克將過道裏的盤碗揮到地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他發泄著,發覺自己又來到了“金房”酒吧門前。然而與剛才不同的是,他發現,走廊裏到處是狂歡的氣氛,吹爆的氣球,散落的彩帶,他向“金房”裏望去,隻見酒吧裏賓客滿座。

老廚師還在打著電話。

“晚上好,森林服務。”通訊處的人接起電話。

“你好,我叫迪克·哈洛安,眺望旅館的主廚。”老廚師說道。

“你好,有什麽事嗎?”

“我想打個緊急電話給眺望旅館,但接線生說電話線接不通。”

“因為暴風雪,很多線路中斷。”電話裏的人回答道。

“很抱歉這麽麻煩你,但有一家人外加一個小孩在上麵,麵臨暴風雪,很感謝你,是否能用無線電聯絡,看看是否一切平安?”老廚師懇求道。

“很樂意服務,20分鍾後再打來好嗎?”

“謝謝,好的。”老廚師說。

“好。”通訊員掛上電話。

絕不離開這間旅館!傑克走進“金房”後,這個想法越來越肯定。“金房”

酒吧裏賓客滿座,50張台桌,座無虛席。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這裏儼然在舉行著一場假麵舞會,紳士名媛個個盛裝出席,穿的卻是舊時的款式,顯然是久違的潮流,彌漫著陳腐的時尚。傑克卻一點也不感到陌生。

“晚上好,塔倫斯先生。”一位客人熟悉地向傑克打招呼。

“晚上好。”傑克回答道。他走到吧台前,“嗨,洛伊,出去了一下,現在回來了。”

“晚上好,塔倫斯先生,很高興見到你。”調酒師還是那麽有條不紊,客人雖多,他的動作卻不忙亂。

“非常高興再回來!”傑克笑著說。

“先生,你要什麽?”

“讓人忘掉煩惱的酒。”傑克盯著調酒師,像個孩子在等待賞賜。

“波本酒加冰?”

“就是它!”傑克高興起來。

洛伊為傑克調酒,傑克從錢包裏取出錢來。

“不,塔倫斯先生,免費。”調酒師說道。

“免費?”傑克好像沒有聽清。

“你的錢在這裏不管用。”調酒師別有意味地說,看著傑克不相信的表情,他又補充了一句,“經理說的。”

“經理說的?”傑克將錢收回。

“塔倫斯先生,請用吧。”一杯波本酒推到傑克麵前。

“我想知道是誰請我喝酒。”傑克一邊啜了一口酒一邊說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他需要知道這杯酒的代價。

“這不是你會關心的事,至少不是現在。”調酒師慢慢地說道,他的語氣非常輕柔,給人一種被催眠的快樂。

管他呢,這杯酒是我的了!傑克想道:“洛伊,你說了就算!”傑克輕鬆地起身,拿著酒,享受地隨著音樂跳起了一段舞步,卻與迎麵而來為躲開一位女士的服務生相撞,服務生手中托著的一杯酒盡數灑在了傑克身上。

“對不起!天哪!”服務生說道,“我弄髒了您的夾克。”

“沒關係,我夾克很多。”傑克寬容地笑笑。

“先生,這是梨酒,會粘在衣服上。”

“梨酒?”

“是的,先生,最好是到廁所去,用水擦一擦。”服務生殷勤地說道。

“你也沾到了,老家夥。”傑克拍拍服務生。

“沒關係,您比較重要。”

“你真的很客氣。當然今天盛裝晚會前我會去換衣服。”傑克說,兩人走向旁邊的洗手間。

“很聰明。”

“我隻是……我幫你拿著?”傑克招呼著後麵的服務生。

“謝謝。”服務生走進這間全紅色的衛生間,“看看用水擦擦會不會好點?”

“好啦,我把酒放在這裏,不會太久,好。”傑克語無倫次地說著,服務生正在幫他擦著夾克上的酒漬。

“你叫什麽名字?”傑克說。

“戴柏·葛瑞帝。”

“戴柏·葛瑞帝。”傑克重複了一遍名字,他愣了,“葛瑞帝?”

“是。”葛瑞帝用平靜的聲音說。

“戴柏·葛瑞蒂?”傑克再次問了一遍,緊緊地盯住麵前的這個人。他大概三十幾歲,轉向傑克的側臉似曾相識。

“是的。”

傑克盤算著怎麽開口:“葛瑞蒂先生,我們以前見過麵嗎?”

“我想沒有,怎麽了?你看,這酒印洗掉了。”葛瑞帝輕鬆地舒了一口氣。

“葛瑞帝先生,你以前不是這裏的看守員嗎?”傑克略帶狡黠地問。

“不是。”

“你結婚了,是嗎?”

“是,我有妻子,兩個女兒,一個8歲一個10歲。”葛瑞帝抬起頭來,望著傑克。

“那麽……她們在哪兒?”

“在某個地方,我現在不知道。”

傑克將自己的手收回,狡黠地衝著葛瑞帝笑著,他望著葛瑞帝的雙眼,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說道:“葛瑞帝先生,你曾是這裏的看守員,我認得你。我看過報上你的照片。你,殺了你太太和你的小孩,然後朝自己開槍。“傑克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這個衣冠楚楚舉止文明的服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