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因沒好氣地叫醒了從開始就一直在呼呼大睡的菲裏克斯。名字中就帶著“幸福”之意的南十字軍斧步兵中隊長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站了起來，“菲裏克斯遵命，主教大人。”
他那傻乎乎的樣子激起了一陣笑聲，海因也苦笑了一下，盡可能平靜地問他，“菲裏克斯，剛才大家都對我們出兵米蘭的事情發表過了自己的意見，你的看法怎麽樣？”
“下官謹遵主教大人的一切指令。”
雖然根本就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菲裏克斯的回答卻非常迅速。他並攏腳跟，一本正經地報告說。海因無奈地點點頭，歎了口氣，頭腦簡單的將官就是這樣，無條件服從一切指令。特別是對於篤信宗教的菲裏克斯來說，大主教海因的話就和神諭一般不可違抗。
幾天之後，聖佛朗西斯城外熱鬧非凡，索菲亞王國為米蘭公國派去的援軍出發了。又是屢戰屢勝的南十字軍出戰，而對手則是手下敗將的赤龍重裝兵團，這樣的消息早就在城內四處流傳了。
“南十字軍一定可以凱旋而歸的！”
不僅僅是一般的民眾，就連親自前來送行的皇帝阿斯爾也這樣認為。他緊緊握著朋友萊恩斯的手掌，眼中充滿了信任感，“你一定能贏的，萊恩斯！”
“沒問題。”萊恩斯充滿自信地笑著，不過，當他的眼光落在阿斯爾身邊那一位豔麗女郎的身上之後，萊恩斯臉上的笑容馬上變成了尷尬，“請你放心……莉蓮娜小姐，我們一定會解米蘭之圍的。”
“我從不懷疑這一點，萊恩斯將軍。”
莉蓮娜風情萬種地笑著，朝萊恩斯接近了一點，萊恩斯立即後退了幾步。不過，莉蓮娜隻是用那一雙迷人的眼睛看著他，“無論如何，別忘了小心保重自己呀，萊恩斯伯爵，我將日夜為您的凱旋而祈禱。”
“非……非常感謝……”萊恩斯狼狽地低下頭，不敢再看莉蓮娜那水汪汪的眼睛。
在隊伍另一側，主教海因的目光在前來送行的群臣中搜索。皇帝阿斯爾親自來了、王城近衛軍團長阿魯巴來了、大部分在城裏的諸侯和朝臣都來了，就連一向瞧不起南十字軍的法爾桑侯爵麥蘭也來了，隻是惟獨看不見首相克瑞斯和大將軍傑克佛裏特。
海因知道克瑞斯來不了的原因，但對於傑克佛裏特的缺席，他卻感到很奇怪。他詢問皇帝身邊的近侍玫蘭霓絲，得到了這樣的回答：“聽說傑克佛裏特將軍前些日子偶感風寒，這幾天一直在家中休養，陛下前兩天還想去探望，卻被以可能傳染為理由拒絕了。”
“傑克佛裏特將軍，生病？”
海因充滿疑惑地想著，黑衣的勇將一向身體健壯，卻突然會生病？當然是人就難免會生病，可是這畢竟讓人感到難以置信。
“倒是克瑞斯首相，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麽也很少露麵。”
玫蘭霓絲又不無奇怪地補充道。海因暗自點頭，克瑞斯吐血的事情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所以相較起傑克佛裏特的生病，人們反而更奇怪於首相克瑞斯的缺席，雖然在舞會上強自硬撐著與莉蓮娜共舞一曲以避免露出破綻，但克瑞斯事後必須用更多的時間休息調養。海因畢竟秘密給克瑞斯送過藥，對於克瑞斯身體的真實情況也不是一無所知。
“也許首相大人有什麽公事忙不過來吧。”
海因不動聲色地幫助克瑞斯掩飾。這時候，他突然看見皇家騎士團的大劍士莫利菲正站在一旁，似乎有話要對他說。海因立即脫身出來，走到莫利菲身旁，低聲問道：“首相大人的身體如何了？”
莫利菲是除了海因以外惟一知道克瑞斯生病的人，他是克瑞斯的心腹，克瑞斯無論什麽事都不瞞他，當然也會把最重要的機密事務交給他辦理。
“首相大人的身體正在逐漸康複中，他令下官代替前來為海因主教及南十字軍送行，並致上歉意，他不能親自前來相送了。”
“那麽請替我向首相大人問好，並且轉告他，我希望回來的時候能夠重新看到一個精神煥發的克瑞斯首相。”
莫利菲點點頭，從背後拿出一個大紙卷，“這是首相大人令下官轉交給您的，請您一路保重。”
兩人之間的交談全部是低聲進行，莫利菲在遞給海因東西之後就迅速離開。海因雙手捧著那卷紙張，眼中熱淚盈眶，他當然知道這大紙卷是什麽。海因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卷，果然，這正是原本掛在首相書房裏的那幅大地圖。海因輕輕撫摸著地圖上的墨跡，眼中又浮現出了當年他與父親克勞德主教一同描繪這幅地圖的場景……
與此同時，聖佛朗西斯城的鬥技場。
“來呀！來呀！不要手軟，別以為我斷了一隻手就對付不了你們了！”
皇家騎士團的中隊長修戈蘭斯男爵正在和他麾下的“斬隊”士兵切磋武藝。在去年的第二次卡德萊特平原會戰中，修戈蘭斯斷送了一隻手，從此他無法再使用家傳的雙手大劍技。然而，修戈蘭斯決非那種就此消沉的庸人，這幾天傷勢剛剛好，他就立刻拉著麾下的士兵前來鬥技場操練了。而且，每次不到累得爬不起來是決不會回去的。
此時修戈蘭斯隻能單手使用木劍了，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勇猛。在他木劍的大力劈斬下，斬隊的士兵一個個四處逃竄。然而，修戈蘭斯並不滿意，他很清楚這是因為士兵們不敢傷害他而故意躲開的。
“就連你們也瞧不起我！混蛋，都過來，拿出你們最大的本領來！別給斬隊的弟兄丟臉！”
修戈蘭斯狂暴地喊叫著，在他的嚴厲命令下，那些士兵重又聚攏過來，開始認真地和他打鬥。雖然隻能用一隻手作戰，修戈蘭斯依然無愧是一流的猛將，幾個回合之後，修戈蘭斯把這些士兵全都打倒了。
“哈哈，看到了吧，就算我沒了一隻手，你們還是打不過我的！”
“那隻是因為他們是自己人，不會針對你的弱點下手。”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修戈蘭斯的自吹自擂。皇家騎士團的另一位中隊長，修戈蘭斯的老同學與好朋友巴爾哈姆斯子爵緩緩走進了鬥技場。
“巴爾哈姆斯？哈哈，這麽瞧不起我，那麽你就來試試！”
修戈蘭斯氣勢十足地朝巴爾哈姆斯舉起了木劍，巴爾哈姆斯微微一笑，撿起一根木棍充當長槍，“正有此意。”
兩人很快交起手來，巴爾哈姆斯用極為靈活的步伐躲過了修戈蘭斯的每一次斬擊，而他的木棍卻反複戳在修戈蘭斯的右邊肋骨上，接連幾下之後，修戈蘭斯終於被重重刺倒在地。他大口的喘著氣，滿臉不服的神色，“真，真無恥，專門找我缺乏防護的右邊下手，若是我的右手還在，你就不敢這麽幹！”
巴爾哈姆斯點點頭，過來扶起修戈蘭斯，“對不起，我的朋友，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擊你的自信心，可是你要知道，在真正的戰場上，敵人一定會找你的弱點下手，不管你是否承認，你的右邊身體確實是一大弱點。而且，你的左手也不很靈活，你以前的劍技最多隻能發揮出一半。憑這樣的功夫上戰場，恐怕連一名小隊長的實力都及不上！”
修戈蘭斯的眼圈漸漸發紅，他一把推開了巴爾哈姆斯，怒氣衝衝地盯著他，“你瞧不起我！是吧？你們都看不起我！”
修戈蘭斯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吼叫著，“你們都以為我斷了一隻手，從此就是廢物一個了，沒資格再作中隊長了，從阿斯爾皇帝陛下、克瑞斯首相，一直到普通士兵，甚至我斬隊的弟兄們，都是這麽想的！是吧？，所以現在幹脆什麽任務都不派給我了。還有你，巴爾哈姆斯子爵！”
修戈蘭斯又驟然回頭，死死盯著巴爾哈姆斯，“當初你為什麽要救我？難道你不知道讓一個失去右手的武將活下來是多麽殘忍的事情嗎？為什麽不幹脆讓我死在亂軍之中！”
“修戈蘭斯！冷靜！”
巴爾哈姆斯意圖安撫傷心的朋友，但修戈蘭斯幾乎完全失去控製了，“這全是你的錯！巴爾哈姆斯，為什麽你不讓我幹脆地死了，你是想看我的笑話對吧？我先宰了你！”
修戈蘭斯突然跳起來，衝到場邊的兵器架上，那裏正擺放著修戈蘭斯家傳的大劍“巨人斬”！修戈蘭斯一隻手拖著大劍朝巴爾哈姆斯衝了過來，周圍的士兵一片驚呼，然而巴爾哈姆斯卻不躲不閃，抱著雙手冷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修戈蘭斯衝到了巴爾哈姆斯麵前，想要舉起劍砍下去。但是，他單手連用了幾次力，都沒能把大劍巨人斬舉起來，最後一次反而因為用力過猛，造成脫力而自己一頭栽倒在地上，大劍巨人斬比普通的兩手大劍都要長一半，當然也要重得多。普通兩手大劍就不是一隻手臂就能舉起的，大劍巨人斬自然更加如此了。就算以修戈蘭斯的力量，也不能單手就舉起這口大劍，巴爾哈姆斯很清楚修戈蘭斯的力量，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修戈蘭斯無奈地放棄大劍，抱住頭坐在地上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