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到最高統帥身邊 (3)

像是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便開始給衛士上起了課:“以前,我對你的衛士長和其他幾個人都說過,我呢,雖然是個主席,是大官,可我也是在為人民服務。每天要考慮和處理國家大事,自己的一些事情呢,就顧不過來了,就隻好請你們幫忙了。你們幹這一行呢,實際上也是在為人民服務,隻是間接了點。我們之間是分工不同,你願意不願意這樣分工呢?”

封耀鬆認真地點頭道:“願意,主席。”

“那好,我們看看誰服務最好!”像是要考察似的拉著封耀鬆的手,說道。

封耀鬆就這樣接受了的這一“競賽”。

初來乍到,小衛士封耀鬆滿心是擔憂,怕“服務”不好,而被“對手”給賽輸了。

輪到小封獨立值班了。聽老衛士們說,的個人愛好和習慣很特別,誰要是在他工作時或處理他的生活瑣事時不得當,他會大發脾氣,而且發起脾氣來讓人心顫。小封聽了自然更加膽怯和緊張了。

“見機行事,靈活掌握,處理得當。”衛士長對他說了這“十二字方針”。

小封走進的辦公室——其實這是一間臥室、書房兼接待室。辦公時的很安靜,也沒有什麽大的差事需要衛士們做的,就是倒個茶、換個煙什麽的。這些雖然看起來很簡單,但要服務好就不僅僅是做這些明擺著的活了,還有許多需要衛士憑自己的眼力去處置。後者最主要,也最難做到。

兩眼不停地盯在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上,並有時有節地喝著茶、抽著煙。

小封進屋時,茶杯裏的水已沒了,他正準備上前取杯為加茶水,一個意外的驚人之舉使封耀鬆呆住了:的那隻空閑著的左手抬了起來,然後將三個手指伸向茶杯之中,輕輕地搓了搓杯中的殘茶葉根,隨即稍稍用力地撮起一把殘茶葉,慢慢地塞進了嘴裏,那兩腮一動一動地,如同老牛嚼草一般,津津有味。

“報告衛士長,主席吃起茶葉了,是不是嫌茶水不好?”小封不敢出半點差錯,連忙跑到值班室將這一驚人的“發現”告訴了李銀橋。誰知衛士長滿不在乎地說:“他的老習慣。殘茶葉能提神。”

封耀鬆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想:我的窮老爹喝茶水時還講究不吃隔夜茶,主席竟連殘茶葉也舍不得浪費!真是不可思議!

天黑了,小封見那雙穿著圓口鞋的腳不停地拍著地。開始小封以為是累了,在活動血脈,隨著拍地的次數不斷地增多,他猛地想起了什麽,忙去看溫度計。糟了,還不到13℃!北京的農曆十二月,可已是嚴冬了呀!

小封將左手貼在鼻子底下,思忖著怎樣讓別凍著了雙腳。有了!他機靈地找來兩隻熱水袋,灌滿熱水後,輕輕地走到的桌前,蹲下身子,將兩隻熱水袋焐在那一雙大腳背上。拍地的腳不再動了,室內隻有“沙沙”的翻紙頁聲。又過了一會兒,小封取下熱水袋,用雙手輕柔地為的兩腿按摩了一遍。畢後,他正要撤身,卻被抬眼所看到的情景驚呆了:雙眼溢著感激的淚花,像慈父一般地對他說:“這好!這好!多謝你了,小鬼!”

封耀鬆的眼圈頓時也紅了,慌忙退到一邊。

“小封,把我的鞋子給弄來,我馬上要開會去了!”又是一天,遊完泳後,對封耀鬆吩咐說。一個是濃重的湖南口音,一個又偏偏是地方方言難改的浙江人。嘿,這一下熱鬧了。要的是鞋子,封耀鬆不知怎麽聽成了“桃子”。

一聽說要吃“桃子”了,封耀鬆像接到了“十萬火急”的命令,拔腿就往廚房跑。

“侯……侯師傅,快,快給我個桃子,主席要吃桃!”

“桃子?這時候哪來桃子呀……”侯師傅急得直拍大腿。最後還真讓他給想出法子了:一個紅盈盈的大水蜜桃放在了小封手中。

“主席,給!”小封像是完成一件神聖使命似的將桃子鄭重其事地托到離眼睛一兩尺遠的地方,嘴裏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習慣地抬起那對看書的眼皮,半晌愣在那兒。

封耀鬆見愣了,不由得也愣住了,他輕聲細語道:“剛才您要的……我給拿來了!”

突然一悟,終於忍不住地“撲哧”笑出了聲,越笑越開心,最後竟笑得直揉眼睛:“我……我說讓你拿鞋子,你怎麽……怎麽把這東西給拿來了?”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雙腳,樂個不停。

“這……嘿嘿……”小封終於明白了,他也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起來。

“小鬼,我們一個是湖南人,一個是浙江人,可都是中國地方方言的能手,我們倆在一起,可有熱鬧戲呀!”把小封拉到自己的身邊,像父親關懷兒子一般地撫摸著小衛士的頭發,十分逗趣地說道:“好,好,我喜歡這樣的熱鬧戲,不過今後可得注意,可別把我的肚腸根給笑斷了,啊?!”

封耀鬆靦腆而又真誠地點點頭。

“我能在身邊工作多年,大約就是靠這傻實在吧!”幾十年後,封耀鬆回憶起那段難忘的經曆時,笑著這樣說。

衛士田雲玉,一副機靈活潑相,是個誰見了都說可愛的小夥子。他能在身邊工作那麽多年,大概是屬於“老頭子”對機靈可愛的小夥子的一種特殊寵愛吧。

確實,田雲玉是一開始就被喜歡的小衛士,而且他也是惟一在與兩人麵前都“吃香”的衛士。

田雲玉能到身邊工作,憑的也是他那股可愛勁。

1952年2月,才十五歲的田雲玉,在老家黑龍江雙城時,聽說沈陽來了幾個人到他家鄉那裏招一批人去為蘇聯專家當招待員,便自個兒跑到城裏,夾在一大堆報名的人群中間。

招工的人見亂哄哄的報名隊伍,就出來維持秩序,見了田雲玉,就對同事說:“這個小鬼不錯,要他,要他。”

田雲玉在眾目睽睽下,非常得意地獲得了優先。

一個有七個孩子負擔的家庭,自然迫不及待地希望能送出去幾個孩子掙錢。田雲玉招工“上榜”,家裏人不亦樂乎。父親給他提起一個小包袱,說:“走吧,玉兒,你娘還等你早點寄回點錢來呢!”

田雲玉當招待員時間不長,就“青雲直上”了。中央辦公廳到東北選服務員,這位誰見誰愛的小夥子自然又中榜了。田雲玉並不知道,他們這批服務員進中南海可是根據主席的意圖挑的。在去莫斯科期間,途經沈陽時,曾說東北的小夥子聰明、樸實。衛士長李銀橋將的話轉告了葉子龍、汪東興,於是,就有了中央辦公廳到東北挑服務員這件事。

誰知經過一個月集訓後,機靈鬼田雲玉卻在分配時被擱在了一邊:沒被配給首長當警衛員、衛士,卻留在中南海招待所當招待員。田雲玉氣不打一處來,可又不敢發作。後來才聽別人說,領導覺得他活潑有餘,紮實不足,要這個毛孩子“鍛煉鍛煉”再說。

田雲玉畢竟是個機靈鬼,從此後就開始向老同誌學習,在人麵前做出一副成熟老成的樣子。可愛的小夥子整天在中央首長麵前晃動,很快就被“老頭子們”注意上了。第一位是彭德懷,隨即又被眼尖的瞅見了。

是女人,又愛漂亮。這田雲玉自然被她一眼瞅見後就別想跑掉了。1953年底,招待科科長告訴田雲玉,讓他到主席身邊工作。小田激動不已:願望終於實現了,而且是最高的願望——對一個從事服務工作的小鬼來說。

小鬼畢竟是小鬼,田雲玉按照衛士長李銀橋的分配,開始值副班。為服務叫正班,在那兒叫副班。副班主要是協助正班工作,協調夫妻之間與家庭的事情。

第一次上班,是早晨,田雲玉在老衛士李家驥的帶領下,來到臥室給她送早飯。

還躺在床上。李家驥為她搖起那張安有升降裝置的床,然後將一張特製的木桌嵌在床上,並正好落在直起身的胸前:平常每天早上就在這張桌子上吃飯,很有點十八世紀英國貴族的味道。

這一次沒有馬上動筷,而是兩眼帶有明顯的好玩似的神色盯著眼前這位新來的小衛士。她開始了特有的又細又尖的聲音的問話:“小鬼,叫什麽名字呀?”像與三歲的孩子對話。

田雲玉不知咋的,全身莫名其妙地戰栗起來,半晌才回答:“我叫……田雲玉。”

“多大了?”

“十六。”

進來的時候,李家驥讓田雲玉拿著裝飯的碗盤。這時,田雲玉想上前為擺好飯,可他兩條腿怎麽也不聽使喚,不僅邁不出步子,而且抖得連身子都在搖晃。真沒用。一邊的李家驥直想罵他。

覺得很愜意和開心,說:“小鬼別緊張,我可不是吃人的狼啊!”說著瞪大她那雙眼睛,裝出唬人的樣子,隨即又“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田雲玉瞥了一眼,還真像一隻小綿羊見到大灰狼,那副窘樣實在惹人愛。

很快,這個天真活潑的小鬼便贏得了的喜歡。等到他被衛士長李銀橋帶到身邊時,田雲玉竟毫無半點懼怕感。那一臉孩子氣的笑顏,一見便滿心喜歡地把他叫到跟前。

“小鬼,叫什麽名字?”

“報告主席,我叫田雲玉。”

“會寫嗎?”

“會,主席。”田雲玉便伸出右手指,在麵前的空間比劃起來:“就是這個田地的田,雲彩的雲,玉石的玉!”

“嘿,你還不簡單呀!”笑嗬嗬地說,“有天有地,又有玉石,可正是上下齊全國中貴,那麽,你家一定人不少嘍?”

田雲玉心想:真神,他怎麽知道我家的事呀?便回答道:“是的,上有我父母,還有爺爺,下有我們兄弟姐妹七個。”

“可不,被我猜準了吧!”笑了。又問:“家在哪個地方?”

“黑龍江雙城縣。”

“雙城縣。”琢磨了起來,“為什麽要叫雙城縣呀?是不是還有個單城縣呢?”

田雲玉可沒聽說過,便搖頭說:“沒有單城縣。”

“不對,會有。”堅持道,“有雙城必有單城,而且不會太遠,說不定你爸爸、爺爺他們知道,或許不知道,你可以問問。”

這是田雲玉第一次領教的,他覺得這位大人物挺有自己的分析、判斷、見解。果然,田雲玉在後來確實證實了他的老家是有個單城,隻是單城小,慢慢地被雙城“吃”掉了,以後就不曾有了。真神!田雲玉打這以後對主席特別敬佩。

情況一熟,田雲玉的那股孩子脾氣便淋漓盡致地暴露出來了:愛說愛笑,愛哭愛鬧,無拘無束。除了多一點工作責任感外,他在和麵前如同在自己的父母麵前一樣。也許由於自己的兒女長久不在身邊,或許偶爾在身邊時也對他們要求得太嚴,缺乏太多的父子間的那種情趣的緣故,田雲玉正好使在這方麵得到補償。一見田雲玉來值班,就總是樂嗬嗬的,手頭的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時間同小衛士閑聊幾句。

這天又是田雲玉值班了。前幾天調級調工資時,田雲玉因為看到別人都調了兩級、三級的,自己隻調了一級,便在中南海同有關部門吵了起來。為此,機關有人貼出大字報批評他,上麵還寫了兩句怪“缺德”的話:“一登龍門身價十倍,田雲玉哭哭啼啼要兩級。”不光如此,這張大字報還偏偏讓看到了。

見衛士過來,一副慈祥的目光落到了田雲玉的臉上。

“小田,你過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看行不行。”完全是一副與小衛士平起平坐的姿態,“我先問你,你是不是家裏兄弟姐妹多?”

“是,連我七個。”田雲玉開始並不知道為何又問這個。

“你現在的工資多少?”

一聽說這,田雲玉臉上就發熱了,他知道肯定要為他吵著要調級的事批評他呢,他難堪地回答:“四十三塊。”

“要說四十三塊一個人花還是可以的,要照顧那麽一大家子就顯得困難了。”自言自語地說道。思忖片刻,他把頭湊近小衛士,說:“我每月給你六十元行不行?”

田雲玉嚇了一跳,連連搖頭。

誤會了:“怎麽,你還覺得少點?”

田雲玉的頭更如鈴鐺般地搖晃起來:“不不,主席,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突然,他“啪”的一個立正:“報告主席,我是國家幹部,怎麽能拿你私人的錢,那樣的話,我不成了你私人的人了嗎?”

偉大的本是一片好意,可他絕沒有想到小衛士會這樣說。他那一向對什麽都反應銳利敏捷的頭腦還真愣了一下:是啊,這娃娃說得對啊!“不錯,不錯,我沒想到這一層!”他拍拍田雲玉的肩膀,“你說得有道理,有道理。”一邊在屋裏興奮地來回踱著步,一邊不停地讚許道。

“小鬼,我喜歡你!我們倆合得來!合得來!”走過來,將小田的頭輕輕地摟在自己的胸前。

田雲玉兩眼模糊,激動的淚水嘩嘩直流:他感到了一縷陽光的溫暖,感到了一個父親的慈愛,也感到有點慚愧……

一生所用的幾十名衛士,幾乎都是這樣說簡單又十分不易地來到這位最高統帥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