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軍難擋中流擊水情 (2)

這一次,徐濤決定動員到清華大學的遊泳池去,開始有點勉強,誰知徐濤來了幾句多餘的話,反倒使來了情緒。

徐濤儼然一個國家一級教練似的對說:“主席,您用不著怕。出不了事,有我保護呢!”

“好大的口氣。”瞪大了雙眼,有意湊近把徐濤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保護我?”

“是呀!”徐濤胸脯一挺,“主席,這不是吹的,論其他我一輩子也沒有您那幾下,要說遊泳,我……”他大概想說:“我還是比您強一點。”但究竟沒說出來,隻是笑著說:“我還是可以的。”

徐濤呀徐濤,你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在一旁直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跺腳,可他根本不往我這邊看,一個勁地在麵前炫耀。

“要是出了事呢?”瞧,這個,也還在裝著一本正經地逗徐濤哩!

“我救您。”徐濤拍起了胸脯,“您那些衛士都是旱鴨子,在水裏我一個頂他們幾個!您隻管放心,甭怕!”

“哎喲徐濤呀徐濤,我怎麽以前就沒有發現你還有這個本事呀?”

的這話分明是在取笑他,徐濤壓根兒就沒有反應過來,口裏還在誇海口呢:“您沒有遊過泳,自然就不知道我了!”

我在一旁都快笑疼了肚皮。

“好,馬上就走!”也像是被徐濤的“大將風度”給感染了,大手一揮,我們便直奔清華。

“主席,不用緊張,到水裏最主要的是放鬆,就像您常說的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一樣,水也是紙老虎。您盡管踩在它的脖子上!”徐濤一邊扶著,一邊還在喋喋不休地“安慰”呢!

再瞧瞧,那一本正經的樣。看看正要下水的他倆,我實在快要笑出聲來了。

“來來,主席,咱們在這邊遊。”徐濤扶著走在淺水區。卻在有意給他搗亂,雙腳直往深水區走。

“哎哎,不行不行,不要往那邊走,那邊水深。”徐濤緊張起來了。

“怕什麽!有你保護我呢!”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這這……”徐濤的手抓不住了,他著急了。就在這時,隻聽“撲通”一聲,那魁梧的身子,突然向前俯下紮進了水中……

“主席——!”徐濤一聲驚叫,嚇得傻呆呆地站立在那裏。

這時,早已滑出幾丈遠的,輕鬆自如地將雙臂向頭頂一劃,身子平展地躺在了池麵上,然後朝嚇得臉色變青的醫生招呼道:“喂,徐濤,還不快來‘保護’我呀!”

徐濤的神色一定,終於從愣怔中反應了過來,驚喜地大聲喊起來:“主席,您會遊泳呀!”

“你第一次看遊泳是在什麽時間?什麽地方?”早聽傳說有關遊泳的軼事,我們希望衛士長能細細談談。

“第一次——大概是1953年。”李銀橋回憶說。

“解放戰爭時期都在黃土高原和冀晉山區,見不著河,而且每天生活緊張,也沒有提起過要遊泳。隻在他擦澡時跟我嘮叨說他年輕時常遊湘江。他總嫌洗澡的水太少,不太過癮。那時,我便知道是會遊泳的。他問我會不會,我笑笑搖搖頭。

“‘噢,原來也是個旱鴨子!’便給我講開了遊泳的好處。什麽遊泳能接觸大自然呀,男女老少皆宜呀,是全身的運動,對心髒和胸肺有特別好處。最好的一點是,遊泳時可以什麽都不想,這一點吃安眠藥都做不到,因為在水裏一想事就往下沉,就會喝涼水。在水裏,你就得老老實實,啥事扔到腦後邊,要不龍王爺就會灌你一肚子水,讓你吃不了揣著往下沉喲!每當談起遊泳,看得出他的情緒特別興奮。

“在延安,在西柏坡,我幾次希望能找到一條河,讓到那裏痛痛快快地遊上一陣子,可總是失望。在解放戰爭中我跟隨的三年中,除了見過令人心驚膽戰的黃河外,沒見過什麽像樣的河,因此,也沒有遊上一次泳。一些包括自認為對秉性、愛好了如指掌的警衛局的領導、醫師、護士、秘書,都不知道還會遊泳哩!

“這時,池上池中,我、和其他隨行人員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那歡笑聲把徐濤給窘死了。他揮開雙手,使勁地往我身上打水:‘好呀,銀橋,你這小子不告訴我!’

“我和又大笑一陣。‘銀橋是聽我的,你別想收買他。’在水中說。

“畢竟,徐濤窘歸窘,但他還是勝利者,因為他搬動了遊泳,而且是一生最喜歡的運動。他一個猛子紮到身邊,不好意思地說:‘主席,我向您辭職,我這個‘教練’不當了。’

“‘莫要辭!莫要辭!你的遊泳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麽!’很開心地在水中搖起頭。

“這一天,極為高興,而且回到中南海後,沒幾分鍾便睡覺了,一睡睡了六七個小時。從那時起,我才真正知道為什麽喜歡遊泳,有時他太忙拉不動時,便故意說是讓他教我們。一聽這,就把手中的筆一放,說:‘行,發揮發揮我的特長,別讓徐濤一個人把教練的美差獨霸了!’

“第一次到北戴河是1954年的初夏,住在一號浴場。這個浴場是北戴河海灘中最好的地段,是每年夏天中央機關的辦公地方。在這裏一住下,中央的其他負責同誌便相繼集中到這裏來。我們衛士班除了個別特殊情況外,也將全部隨從。除此,還有及中央其他領導的警衛人員、部隊及公安人員。當時住的是一號浴場的一片小葉楊樹林中的一棟小平房。小平房有十幾間房,住東屋,他喜歡住東房,在中南海的菊香書屋也是,到外地巡視也不例外。”

“澤東澤東,不知與此是否有關?”我們提了個幼稚而有趣的問題,衛士長笑笑說:“不得而知。”

在北戴河除了召開中央一些重要會議外,大多數時間是寫文章、看書。這個時候除了、朱德、周恩來三人外,其他人一律不見。每年這段時間,衛士們總的感覺是工作精力集中、休息時間最好的日子,養心和動腦在這裏能得到最佳協調。這是因為有一個特殊的東西在起作用,那就是海水。一般情況下,每天都要遊泳,有時上下午都要遊,每次為一兩個小時,長時也有三四個小時。

海,是個值得眷戀的美女。溫順時,輕輕地撫摸它,便會有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當你投入它的懷抱時,更會感到無比的柔情。然而,海又變化無常,說翻臉就翻臉,特別是在台風的助力下,更是肆無忌憚。愛海,愛平靜溫順時的大海,但他更愛發脾氣時的大海,這大概與他性格有關:在遇到對手和敵人時,他總是精力非常充沛,智謀高度發揮,勇氣衝霄漢。

北戴河是海域區,因此會經常刮台風。那台風一起,大地久積的暑氣會一掃而光,太陽神給地球帶來的光明同樣被卷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團團黑雲。此刻,你再看一看海麵上,其實你根本用不著到海灘上,就隻要在屋裏,就會聽到呼號一般的狂風,咆哮的海浪把海灘拍擊得仿佛大地都在顫抖,雷電交加的天公,挾著黑桃一般的暴雨點,猶如馬蹄在你的屋頂奔馳。

“走,銀橋,我們遊海去!”這天,衛士長趴在玻璃窗上看著屋外刮個不停的風和下個不止的雨時,突然聽身後一聲叫嚷。

“什麽?主席您說什麽?”衛士長大吃一驚,好像聽錯了。

“下海,我們下海去遊泳!”這是的聲音。此時,隻見把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扔,奮然起身,大步走向門口。

李銀橋的眼珠子一下發直了,兩條腿像被什麽猛地一擊,“噌”地躥到跟前。“您……您說去遊海?這……這個時候……”李銀橋像有口吃似的說著。

居然拍拍這位丟了魂似的衛士長的肩膀,輕鬆自如地點點頭。“是啊,遊海去!這時候去遊海最有意思了,走,銀橋,準備準備就跟我走!”

“不行,絕對不行!”不知李銀橋哪來的膽量,他像一頭雄獅,張開雙臂,跳到麵前,大聲說道:“我決不允許您去!”

——“你是衛士長,的安全,你要對黨、對全國人民負責!”這是周恩來的聲音。

——“就是自己死一百次,也絕不能讓主席有半次的危險!”這是中央常委們的話。

——“一天二十四小時,你們一分一秒也不許離開主席。要看緊,要不惜一切代價攔住他、保護他,絕不許他下海!”這是公安部長羅瑞卿的話。

此刻,李銀橋耳邊響起的淨是這樣的聲音。

一愣,他眼睜睜地看著衛士長,看了很長時間,兩人默默地對峙了數十分鍾。

李銀橋緊張得粗氣大喘,胸脯像鼓風機一般掀著。

雙手叉腰,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

隻要他再上前一步,我就喊!李銀橋已經想好了。但最終他沒有喊——無可奈何地將雙手從腰際放了下來。

李銀橋頓時兩腿像散了架似的差點摔在地上。

“我是有這個權力和本事的,這是黨中央、全國人民給的。對來說,作為領袖他一生中失去了許許多多常人應有的東西。他的一言一行,常常受到節製和限製。尤其是建國後,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喪失了行動的自由。沒有警衛部門批準,他是出不了中南海的,也出不了自己的家門。隻要我一聲令下,衛士們便會在他麵前築起一道‘長城’,無論怎樣的焦急、煩躁,甚至發脾氣、罵人,都無濟於事。人民和黨需要我和衛士們在這個時候必須這樣做。”李銀橋堅定地這樣對我們說。

“這一場台風刮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終於好了許多,太陽也出來了。可是,我們全體衛士的心反倒更緊張起來。”李銀橋繼續回憶道,“因為海麵上的風至少還有七八級。俗話說:無風三尺浪。這七八級風,大海上的浪就甭說有多凶了。還有一點我們衛士們是清楚的:隻要一見有陽光,那想遊泳的情緒就更得花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擋得住。”

李銀橋和衛士們剛剛還在念叨老人家的脾氣,偏偏就來了情緒,上午十點來鍾,從案頭站起身,做了個擴胸動作,對值班的衛士說:“告訴衛士長,我要遊泳去了!”

值班衛士一聽,嚇得拔腿就往李銀橋的值班室跑。“報告衛……衛士長,他又要去遊……遊海了!”

“走,全體跟我走!”李銀橋一揮手,衛士們呼地來到辦公室,並且擺開了一道“長城”。

李銀橋怕自己嘴笨,說服不了,便搬來的保健醫生徐濤。

徐濤是喝過大學堂墨水的知識分子,比起衛士們自然多不少詞,再說保證身體健康也是他的職責。

“主席,這種天氣遊泳我也不會同意!”徐濤說。

“為什麽?”在衛士麵前左右踱步的,是一向很聽徐醫生話的,這回他似乎一反往常,聽徐濤這麽一說,他馬上站住了腳,轉頭就問。

“第一,”徐醫生扳起手指講了起來,“台風剛刮過,此時的水溫比平常要降低三至四度,有時甚至更低,所以此時不適合遊泳。第二,海麵上呈七八級大風,其浪濤的巔穀之間落差大於兩米之多,超過了人的高度,這對遊泳者會造成生命危險。”

“那麽第三條呢?”有些煩躁了,因為醫生講的這兩條似乎有一定科學道理,偉人無法批駁。

“第三,”徐醫生繼續說著——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說這條,“第三,一場大風暴雨過去,海浪使沙灘堆積了許多貝殼,海灘便不平了,容易紮腳絆腳。前幾天,李維漢就是因為這樣絆了一跤,才摔斷了腿。那天還是風平浪靜的好天氣呢!”

“什麽什麽?你說什麽?”一下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盯著徐濤。“李維漢!他那點水性能同我比?再說,難道他摔斷了腿我也就要摔斷腿了嗎?你這麽說,我今天是非遊不可了!”

臉色倏變,那架勢是非要同大海較量不可,他那魁梧的身軀,在一雙咄咄逼人的目光推動下,直向衛士們築起的“長城”走去。“長城”慌了、顫抖了。“下去!”的聲音並不大,但“長城”立即土崩瓦解。

一旦認真起來,事情就無法再挽回了,別無選擇,李銀橋朝衛士們大聲下達命令:“一分鍾準備,馬上跟主席下海。”

衛士們像沒了頭的蒼蠅,慌成一片。當他們一旦反應過來,又個個成了嚴陣以待的虎將,並迅速準備了浴衣、毛巾、救生圈,還有一瓶祛寒的白酒。

醫生和其他工作人員也動了起來。

中央警衛中隊也被緊急動員起來……

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身後那幾十人的存在,隻顧獨自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走向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