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接著,費雷東讓仆人拿來水煙筒,叫來樂師。點著煙草的水煙筒和那個皮膚光滑,還沒有長胡子的年輕樂師幾乎同時出現。費雷東吸了口煙,然後把煙遞給我。但是我拒絕了,我從未吸過煙。樂師坐在費雷東對麵等候著,直到費雷東舉起手示意他開始演奏。於是,樂師拉動卡曼奇14的琴弓,飄出的旋律震撼了我的心靈。我聽著和諧的二重奏,感到一陣刺痛的孤獨。卡曼奇和這個樂師向我訴說著我從不了解的親密生活,也許我永遠都無法知曉。突然間,我開始想念父親。我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我的表情卻引起了費雷東的注意。

“怎麽了?”他問。我無法回答,因為我正在與自己的感情作鬥爭。樂師仍然在演奏。費雷東示意他停下,但樂師並沒有察覺。最終,費雷東大聲說:“夠了!你可以走了。”年輕的樂師又演奏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當他感謝他的主人,然後起身離開時,我注意到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輕佻的笑意。

我感到十分苦惱,仿佛我已經犯了一個彌天大錯。但費雷東沒有生氣,而是伸出手,撫摸著我畫著胭脂花的手。他的手有我的兩倍大,在我紅色手指的襯托下,他的皮膚是茶色的。他的手比我所接觸過的任何手都柔軟。他在我粗糙的手上流連忘返,臉上的微笑仿佛在說他喜歡這樣的觸感。

當費雷東看著我的手時,我瞥了一眼他的臉。他蓄著一撇濃黑的胡子,修剪整齊的絡腮胡一直長到耳根。他的嘴唇就像我的上衣一樣鮮紅,我甚至能聞到他唇邊的煙草味。除了父親,我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男人的臉。我肯定看起來被嚇壞了。費雷東摟我入懷,撫摸著我臉上的頭發和我的雙手。他皮膚的溫度讓我的皮膚變得赤熱。

“看,”他說,“這就是我的南方山區小女人,外表如此堅強,內心這般柔弱!誰能想到呢?”

我從未這樣形容過自己,但事實的確如此。自從父親去世後,溫柔似乎是別人才能享受的情感。

“從我看到你脫去外衣的那天起,我就想要擁有你。”他說。

“但是,我朝你大聲嚷嚷了。”我回答,想起自己是怎樣要求他不要看我。

“你本該如此!”

“你為什麽等到現在才向我的家人要我?”我問。

“你那時還沒準備好呢,”他說。“但是當海耶德在澡堂看到你時,一切都改變了。”

我臉紅了,費雷東吻了吻我珍珠墜下的額頭。我的身體也羞紅了。當你感到一個人在乎你勝於在乎他人是件很奇妙的事,即便那在乎隻是片刻。

我想要再聊聊天,但費雷東牽起我的手,把我帶到一扇雕花的木門前,走進一間小臥室。占據了房間大部分空間的是一張很大的床,床上的枕頭大得足夠兩個人用。這個臥室隻有兩個功能:睡覺和愛。

我們坐在床上,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甚至能看到我的絲綢罩衫也隨之起伏。費雷東幫我脫去戈迪亞那件珍貴的金色長袍,對這麽珍貴的物品已經司空見慣的他,隨意地把長袍扔在一旁。費雷東的手握著我的腰,他手上的溫度讓我慢慢平靜下來,也讓我一動不動。我能感覺到他是在等我平靜下來。當我放鬆下來之後,他開始用指尖輕輕地愛撫我的身體。透過絲綢,我感受到了他指尖的熱度。

我希望他繼續,但是費雷東迅速地脫去我最後一件衣服,盯著我**的身體。我盡力不讓自己像鉤子上的蟲一樣扭動著逃開。他眼中露出喜悅的神情:“石榴一般堅挺的胸部,還有綠洲般的臀部!不知什麽緣故,我知道是這樣的!”

他的讚揚讓我滿臉通紅。“你的臉頰上開著玫瑰花。”他溫柔地說。他脫去自己的衣服,那些珍貴的衣料就像破布一樣揉在一起。當他解開頭巾時,我深吸了一口氣。他披在肩上的頭發像閃閃發亮的黑色波浪。我想摸一摸,但卻不敢。

在他身體的襯托下,那濃密的卷發就像織錦上的金絲絨。我不敢直視他的腰間,匆匆一瞥讓我想到市場上出售的羊的某種器官:腎髒、肝髒或是舌頭。

當費雷東摟著我時,我們之間已沒有任何障礙物,我聞到他嘴邊清新的蘋果煙草的味道,感受到他臉上和胸前的毛發。他的身體溫暖得怡人。我十分茫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曾在農田裏看過動物**,也明白男人和女人會做相似的事情。但是當我們的身體合而為一時,我緊緊抓著被褥裹住自己,因為這一刻如此粗暴。當他任由自己的激情爆發時我知道這激情是我所激起的我卻感到激情離我十分遙遠。這感覺的確像畫中冷冰冰的公主注視著費雷東如何吞噬著我。當他從雲霄跌落,滿足地叫出聲時,我半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他睡著了,我感到很失落很茫然。為什麽我們所做的就是村裏那些女人,當然還有男人,茶餘飯後的笑談呢?為什麽歌莉在談起這個時那麽著迷?

清晨的某個時刻,費雷東醒來,把我擁入懷中。他似乎想再做一次。雖然我仍然感到疼痛,我依舊爬上他的身體。在他的引導下,我開始動彈自己的臀部,仿佛知道應該怎麽做一般。當看到他的眼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扇動著,我動得更厲害了。他從床上跳起,柔軟的雙手抓著我的後背,仿佛要把自己的身體揉碎在我的身體裏。過了一會兒,他鬆開手臂,倒在床的一邊。

“真是美妙絕倫。”他說,一邊吻著我的胸部。在睡前,他微笑地看著我。我知道自己做了讓他滿意的事。

那天晚上,我夢到了馬球。兩隊騎士一邊激烈地追逐著球,一邊阻攔著對手。終於有一隊進球了,我以為觀眾會站起來歡呼,但四周卻靜悄悄的。我從夢中驚醒,想著費雷東是如何馳騁在我的雙腿中,很納悶為什麽這感覺並不像我所想的那麽讓人愉快。

那天早上我走回家時,我所見到的一切老聚禮日清真寺,熙熙攘攘的巴紮,四花園路邊的懸鈴樹似乎都是在熾熱的太陽下新生的。我的皮膚仍然記得費雷東的擁抱。我的心砰砰地跳著,就像那天我站在橋上看著伊斯法罕,期待著解開這個城市之謎時,那麽迅速地跳著。然而,我也感到體內一陣空虛,仿佛丟失了一種我無法名狀的東西。

當我走在四花園時,我被一個富人的花園吸引了。花園裏種了許多紅彤彤的犬薔薇和一種奇怪的藍色百合。我想象著靠在鬱鬱蔥蔥的樹下享受野餐:麵包、杏仁和羊奶酪還有丈夫。兩個在花園裏遊蕩的年輕男人不懷好意地想看看我的容貌。“她就像成熟的桃一樣豐滿柔韌。”一個人大聲地對另一個人耳語。“你可以從她的腳踝看出來。”

我無視他們,走上了戈斯塔罕家的那條街。我在麵紗下偷偷地笑著。現在我知道是什麽讓他們的雙腿如此焦躁不安了。我看了看四周的女人,她們也歡快地藏在麵紗之下。脫去一層一層的外衣之後,我們便是一個驚喜。

我的心裏並不是隻有開心。我和費雷東一起度過的這一夜缺少了某種東西;一種其他人用數不清的歌曲、詩歌和知曉一切的神情頌揚的東西。“就像烈火追逐幹草,然後欣喜地吞噬。”歌莉曾經這麽說。但這是什麽意思?

到家時,母親疼愛地向我問候,詢問我是否安好。我回答,我很好,感謝真主。

“你這一夜過得怎麽樣?”她問,急切地想知道一切。

我躺在床上,突然感到十分疲憊。“我想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我回答。

“讚頌真主!”她說。“費雷東滿意嗎?”

“我想是的。”我平淡地說,想起讓他滿意對我們的未來有多重要。

母親撥開臉上的頭發。“你自己似乎並不滿意。”

母親仿佛能讀懂我的心思。“你怎麽知道?”

“別擔心,孩子,”母親說,“一次會比一次更好的。耐心點。”

“為什麽會更好?”

“你們會逐漸習慣對方,逐漸開始做取悅對方的事。”

“真的嗎?”

“我保證。”

我十分渴望能和已婚的朋友,比如歌莉,說說所發生的事情。但在伊斯法罕,我沒有這樣的朋友。

那天下午,娜希德來拜訪我。她對我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戈迪亞和戈斯塔罕堅持要求我們不要告訴任何人,除非費雷東提出娶我為終身妻子。

我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娜希德了,因為這段時間我都在受罰,不允許出門,也不允許會客。她來的時候,我仍在睡覺。我起身,打著嗬欠向她問好。她沒有注意到我的疲憊,甚至沒有對我畫著胭脂紅的手腳作任何評論。娜希德正在戀愛中,她無暇思考其他事情。我們相互親吻了臉頰,而後在我的床上坐下。母親則去廚房喝茶。

“我非常激動。”娜希德說,臉頰浮出一片紅暈,嘴唇飽滿而柔軟。我從未見過她如此美麗。和她相比,我知道我看起來十分疲乏,而且由於沒有休息,眼睛下還掛著黑眼圈。

“最近發生了什麽嗎?”我問。我瞥了一眼她的臀部,發現那兒似乎比平時鼓。她把他的信藏在衣服裏,綁在腰帶上。

“是的,”她說,“我把他最近寫給我的信帶來了,我已經看了一千遍了。”她從腰帶下抽出那封信。“信裏都是美麗的情感,但我隻讀最重要的那句給你聽。”

她打開信,讀道:

“向我保證,你那雙翠綠的眼睛會閃著對我的愛。請放心,我對你的愛就像鑽石一樣真切、永恒。”

“這聽起來像求婚!”我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她回答,“雖然他還必須向我的家人正式提親。”她歎了口氣,靠在墊子上,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我希望我能告訴她,就在幾個小時前,當她在為一封信欣喜若狂的時候,我向一個男人展露了我身體最的部位也看到了他最的部位。但接下來我會告訴她,這並不像我所希望的那麽奇妙。

娜希德歎了口氣,說:“我無法不想念他的眼睛。即使從遠處看,那雙眼睛也是那麽烏黑發亮。”

我想起了費雷東的眼睛。它們是一種溫暖的棕色,而且離我如此之近,我甚至可以看到瞳孔裏反射的燈光。

“他就像尤素夫一樣英俊,”我說,“是同齡人裏的一顆明珠。”

“還有他的嘴唇!”她說,仿佛沒有聽到我說了什麽,“豐滿、紅潤。”她羞紅了臉,柔滑的雙頰馬上變成粉色,“我想知道吻著他的嘴唇會是什麽感覺!”

我可以告訴她接吻是怎樣的。當費雷東把舌頭伸進我的嘴裏時,我感覺他的舌頭就像蟲子一樣寬厚。他用舌頭撬開我的雙唇。他的鼻子緊緊頂著我的,讓我幾乎沒有空間呼吸。但是我喜歡他的舌頭在我的嘴裏滑進滑出時的感覺。我想,娜希德一定以為接吻是彬彬有禮地止於嘴唇。

“我什麽都不想,隻想被他擁抱,感受他的胸膛和手臂上的肌肉。”

她怎麽能了解當男人堅硬的胸膛頂著你的胸部時是怎樣奇怪的快樂?就像我所感受到的一樣。但我們所做的其他事就不那麽愉快了:我張開雙腿時所感受到的熾熱的壓力,接下來的刺痛,還有從他體內流出的**。想到這些,我便覺得不舒服。

“你臉紅了?”娜希德說,“是不是這些事情讓你覺得尷尬?”

“也許吧。”我說,希望自己的思緒回到她的擔憂中。如果費雷東和我就像伊斯坎達爾和娜希德一樣深深相愛著,我是不是會更好地抑製我的害羞,更享受我們在一起的夜晚呢?

“我隻想感謝你,我親愛的朋友,為我的幸福,”娜希德繼續說,“如果你沒有答應陪我去看馬球賽,什麽都不會發生。”

“不客氣。”

“我的心急切地渴望再收到他的信,”娜希德又說,“我想聽到更多愛的語言,看看他對我的愛是否和我一樣多。”

我十分想告訴娜希德我的臨時婚姻,但是戈迪亞和戈斯塔罕要求我保密,讓我害怕我的新境況會降低我在她麵前的尊嚴。即使我能向她吐露一切,我也不能像她描述伊斯坎達爾一樣高興地描述我的故事。我的婚姻是必需,而她的是選擇。

“你沒有在聽我說話,”娜希德皺著眉頭說,“怎麽了?你今天看起來很悲傷。”

我極力不把自己的感情帶入我們的談話中,但這是不可能的。

“我隻是希望……能嫁一個自己所愛的人!”我脫口而出,但事實上我想的不僅僅是這個。為什麽我沒有漂亮的臉蛋,柔滑白皙的肌膚?為什麽父親不在了,為什麽不能讓他庇護我?為什麽我不能和一個想娶我為妻的人在一起?

“你也會的,”娜希德說,“當你發現愛的時候,你會明白這是心靈裏最高貴的感覺。”

我們分別的時候,她伸開雙臂擁抱我,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我不知道她所說的是否正確。娜希德整個人似乎已經被自己的渴望席卷了。那是愛嗎?我不知道,但是即使我自己的心感到十分空虛,我仍然很高興看到她就像玫瑰園裏的玫瑰一樣綻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