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見即相劍
自從那天之後，末月和慕澄楓的交流少了很多。即使在同一個班，還是同桌，但兩人基本上都不怎麽說話了。整個班的氣氛尷尬得可怕。
而在末月身旁的黎柏熙，也不敢多說些什麽了。
每次他才剛開口，就被這寂靜的氣氛給打斷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這樣，他們的沉默持續了好幾天。
黎柏熙終於忍不住了，剛抓住末月想訓斥幾句的時候，末月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我是末月，有事嗎？”末月順手接了起來，直接無視了黎柏熙。
“什麽？！師父出事了？！”末月怔怔地呆坐在座位上，手機從手掌中滑落。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幫我向老師請假！”說完這句話，末月連書包也不收拾，拿了錢包就走掉了。
婠婠居然被人偷襲導致受重傷？！這是末月不能接受的。
婠婠一直是很厲害的，怎麽會這麽容易被人偷襲？
末月覺得，這裏麵一定有陰謀！
而事出突然，末月根本等不及妖暌宮派車來接她，隨便在馬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急急返回妖暌宮。
“麻煩你，我要去妖暌宮！”末月邊係好安全帶，邊著急地按著手機。
過了沒多久，計程車司機忽然轉過頭問末月：“小姐，後麵有一輛車一直跟著我們，我們需要停下來嗎？”
看來，計程車司機是把她當成和情侶吵架的小女生了。
末月一愣，轉頭看去。果然有一輛黑色的奔馳在追著這輛車！
“不要停下來！開快點，幫我甩開這輛車！”末月迅速地對計程車司機下了命令。
計程車司機轉過頭看了看末月，還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末月也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看來這司機是把她看成不想被男朋友追到的女生了。不過，她也懶得去解釋了。
末月繼續按著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響了起來，聲音大得可怕。
末月所在的計程車居然被撞了！
“小姐，這是怎麽回事？”計程車司機嚇得臉都白了，這車可是公司配給他的！撞壞了，他可是要賠的！
“看來，他們是想要我的命！”末月自顧自地說出這句話，成功地把計程車司機的臉嚇得更加的雪白。
但對方的車可是奔馳！引擎不知道比計程車高級了多少倍，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追上計程車了。
“沒辦法了，小姐，你坐穩了！”計程車司機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得不發狠了。
他一個漂移，把後麵的車甩得老遠。
看不出嘛！他的技術應該有F4了！
但司機好也沒用，車還是太爛了！沒過多久，他們就緊貼著末月的車了。
司機倒也不緊張，反倒是興奮了起來。
這個時候，忽然從一個十字路口出來了一輛黑色奔馳，跟追著他們的車是同一款的。
在這種時候，如果不想撞車，就隻能刹車了。
末月看出來了，這輛黑色奔馳和剛才追著他們的黑色奔馳，都是一路的！
“能不能避開這輛車繼續走？”末月有些緊張地抓住椅子問司機。如果真的刹車，別說她解決人會很麻煩，而且還會耽誤很多時間。
司機聽了她的話之後，笑了：“放心吧，這種小事，還難不倒我！”
他並沒有如他們所願地刹車，而是踩下了油門。
看見他們這麽不怕死，那輛黑色奔馳居然向他們讓路了！
司機也不客氣了，直接衝了過去。
“你的技術挺不錯的嘛，有沒有興趣來當妖暌宮的專屬司機？！”末月迫不及待地想挖人。
誰知，司機卻笑了一下，婉拒了：“我覺得當計程車司機也挺好的，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所以，小姐請另請高明吧。不過，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需要的話，可以打這個電話。”他笑著把名片遞給了末月。
末月頗覺新奇地挑了挑眉，想不到，這年代連計程車司機也得有名片了。
說話的時候，車子又被撞了好幾次。
這次司機可真的是發怒了！
“老子跟你們拚了！”司機怒氣衝衝地說出這句話，但他手也沒閑著，一個急刹車，就甩開了一輛車。
刹車之後，司機再使出了一個漂移，但因為對方有心理準備，這個漂移甩不開對方。
司機一發狠，連續幾個漂移，危險指數達到五顆星。
不過，在連續幾個漂移加速後，他們終於順利拋下那輛黑色的奔馳，回到了妖暌宮。
下了車，末月也把妖暌宮的特別通行證給了他：“到時候，拿著這個證，找我報銷你維修車子的錢。”
司機感激地接過通行證，這下好了，修車的錢不用他出了！
把錢和通行證給了司機後，末月就快步走向妖暌宮。
她剛才浪費了太多時間了！也不知道婠婠現在怎麽樣了。
剛進妖暌宮，就是滿地的血跡，看得末月觸目驚心！她幾乎是瘋狂地跑去婠婠的寢室的。
婠婠的寢室裏，也有著不少的血跡，但很明顯是被人清理過了。
而婠婠，正虛弱地躺在她的床上。
“師父，你感覺怎麽樣？！”末月趕緊走到了床邊，擔心地看著自家師父。婠婠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虛弱無力過！
究竟是誰！
末月鼻尖一酸，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這是養她長大的師父啊！是在她做出堪稱背叛妖睽宮的決定的時候還堅定地支持著她、保護著她的師父啊！！
婠婠睜開眼睛，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握住了末月的手。
“放心吧，我沒事，你也不用擔心了！”婠婠輕輕地拍了拍末月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
“師父，你知道是誰襲擊你的嗎？”末月吸了吸鼻子，握住婠婠的手，輕聲問道。
那個人居然能把婠婠打成重傷，看來也絕非等閑之輩！但，不管那個人武功厲害她多少，她也一定要為婠婠報這個仇！
敢傷害婠婠的人，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上天入地，就算那人有孫悟空的本事，她也要抓來淩遲！
“我也不知道，但……看那黑衣人的武功，有點兒像魂荇派。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婠婠想了想。
一聽到“魂荇派”這個詞，末月就像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難道……是魂荇派的人為了報複她而襲擊婠婠？！
難道婠婠受傷，是因為她？！
這個事實，讓末月完全接受不了！太過分了，如果覺得真是她傷害的慕雨楓，那麽他們可以攻擊她啊！為什麽選擇了襲擊婠婠？
第一次，末月覺得好無力。
一陣衝動讓末月掏出手機打給了慕澄楓。
慕澄楓很快就接了電話——他一直希望著某天能夠和好，卻找不到時機。
但他顯然沒想到，末月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來質問的。
“你們魂荇派是不是派人來襲擊我師父了？！如果你們覺得是我做的，那你們大可以來找我啊，為什麽你們要對付我師父？！”末月幾乎歇斯底裏。
那邊的慕澄楓倒是聽得有點暈，派人去襲擊婠婠？怎麽他不知道？
“你先冷靜下來，那次的事情，雖然師母和師弟們都很生氣，但這事被我和師父給壓了下來，他們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慕澄楓連忙安慰她。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知道婠婠是末月最重要的人。
“你不知道，他們就沒做了？那你不知道他們派人追殺過我，他們是不是也就沒做過了？！”末月冷哼了一聲，反問慕澄楓。
這下子，慕澄楓也找不到什麽能反駁末月的話了。而最讓他震撼的，是末月所說的那句“他們派人追殺過我”，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他一直不知道？！
還沒等那頭的慕澄楓反應過來，末月就怒氣衝衝地掛了他的電話。
“別為了我跟慕澄楓吵架。”婠婠知道現在末月是在氣頭上，不想她因為一時之氣，傷了她與慕澄楓的感情。
末月也拍了拍婠婠的手：“師父，我知道了。”
“我想睡了，你先出去吧。”婠婠的臉上，盡是疲憊。
“好的。”末月把婠婠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被子裏，退了出去。
妖暌宮這邊一片狼藉，而魂荇派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
慕澄楓衝回魂荇派後，慕澄楓第一時間就是找慕華語。
“怎麽了？你怎麽這麽急啊？”慕華語緩緩地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皺著眉頭看著慕澄楓。
“師母，是不是你派人去襲擊了末月的師父？！”慕澄楓一個著急，有點憤怒地抓住了慕華語的手臂。
慕華語打開了他的手，皺著眉頭問他：“這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看著慕華語的表情，慕澄楓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你真的派人去襲擊末月的師父？！”這時，她的身後也響起了一個帶著怒氣的質問的聲音。那不是慕澄楓的聲音，而是慕澈夜的聲音！
慕華語僵硬地轉過頭去，果然見到了慕澈夜。
“你為什麽那麽緊張她？！魔道和正派本來就是勢不兩立的，難道你的心還在她的身上嗎？”慕華語走到了慕澈夜的身邊，仰著頭看他。
“我……”慕澈夜皺了皺眉，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看見他的表情，慕華語眼中流露出受傷的情緒。
“我已經決定了，下個星期，我們就要攻進妖暌宮，替江湖除去一個禍害！”慕華語把話說得很正義凜然。
但同時，她的私心也很明顯。
“不行，我不同意！”慕華語這話一出，慕澈夜立刻反對。
慕華語聽到這話後，卻笑了：“你覺得，你有不同意的權利嗎？來人，給我把這個叛徒關進地牢！”
慕澈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點了幾個大穴，頓時無法動彈。
隨後，魂荇派的弟子竟然真的把慕澈夜搬到地牢裏去了。看來，慕華語早就在暗地裏把魂荇派的人心盡數掌握在手中！雖然現在表麵上當家做主的還是慕澈夜，但他恐怕也隻是慕華語的一顆棋子罷了！
“我也不同意！”沉默已久的慕澄楓忽然開口，他不會幫她去對付末月的！
“你別忘記了，你的師父可是在我的手上！這事，沒得你不同意！”慕澄楓的拒絕，在她的意料之內，反正她的手上有籌碼，她也不怕他。
慕澄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慕華語皺了皺眉。她在慕澄楓眼中看到了死灰般的絕望，心底便不由得升起一股淡淡的不祥的預感。
然而，慕澄楓終究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慕澈夜對於他，就像是婠婠對於末月那麽重要。他無法為了兒女私情，而對慕澈夜的生死無動於衷。
末月和慕澄楓的冷淡，在這天之後，越發地明顯了。即便他們都清楚，他們的愛並沒有變質，但外界的阻力已經讓他們身心俱疲。
末月無法原諒魂荇派對婠婠做的那些，而慕澄楓……也覺得他愧對末月。
慕澄楓糾結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敵不過自己的良心。
“末月，能出來一下嗎？我找你有事。”沉默了好幾天，慕澄楓對末月講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句。
末月愣了一下，本想不理他，但在看見了他的臉之後，卻改變了主意。
也許是因為他的表情，也許是因為有種感覺……仿佛這次談話後……就是訣別！
“師母把師父囚禁了，還以此為籌碼，威脅我讓我和他們一起在下個星期，攻入妖暌宮！”過了許久，慕澄楓才緩緩地把這句話說了出口。
這句話對他來說，很是沉重。
一想到末月有可能倒在他的手下時，他就感覺不寒而栗！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末月偏過頭來問慕澄楓。
這是魂荇派的內部秘密，他為什麽要告訴她？！
“你應該知道理由的。答應我，如果真有一天，我和你站在了對立麵上，你要毫不猶豫地打倒我，知道嗎？”
慕澄楓說出這麽一句話，讓末月懵了。
他讓她打倒他？！她沒有聽錯吧？！
末月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慕澄楓，懷疑他是不是腦子壞了。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妖暌宮的結果是什麽，就看你們了！”慕澄楓鬆開了牽住末月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末月看見尹葑凜一臉疲憊地靠在柱子上，還痛苦地捂住了腹部，似乎是受了傷。
雖然現在魂荇派和妖暌宮的關係很微妙，傷了他的說不定還是妖暌宮的人，但末月還是忍不住去看他。
“喂，你沒事吧？”
“末月……快扶我回妖暌宮！”尹葑凜緊皺著眉頭，臉色發白。說完這句，他捂著腹部，倒在了她的身上，徹底地昏死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差點兒讓末月整個人癱在地上，不過還好……末月翻了翻白眼，幸好她是練過武功的，還能勉強支撐著他。
不過……為什麽尹葑凜說的是“回”妖暌宮，而不是“去”妖暌宮？
但身上的重量讓末月無暇思考，她隻好掏出手機，往妖暌宮裏打電話讓他們派人接她。不然，這麽重的人她可沒法扛回去！
過了一陣子，車終於來到了學校的門口。
末月好不容易跟司機先生一起把尹葑凜抬到車上，尹葑凜就在這時醒過來了。這讓末月汗了一把，早不醒晚不醒，偏偏等他們把他扛了上去才醒，真是氣人！
但末月也沒時間跟他計較，上了車之後就叫司機開車。
反正她有的是逼問他的時間！
上了車之後，尹葑凜捂住腹部，居然在笑！
“你笑什麽？”末月不解地看著他。
尹葑凜咧開了嘴，說：“你和司機扛我的時候，那表情，還真的挺好笑的。”
末月一愣，打了他一下：“我們扛你的時候你是醒著的？！那你為什麽不自己走啊？！”
尹葑凜繼續笑：“我隻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的真實身份。”
這下，末月更加迷糊了。
他的真實身份？他的真實身份不就是尹葑凜嗎？
“你不就是尹葑凜嘛！還猜什麽啊？！”末月也繼續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跟她打什麽啞謎。
“魔女大人，你還是不知道我是誰嗎？”尹葑凜低低地笑著，似乎是在嘲笑她的無知。
聽到了尹葑凜對她說的“魔女大人”，末月愣了。
然後，她激動地指著尹葑凜喊著：“你是夜希？！”
尹葑凜笑著點了點頭。
但……這實在太不可置信了！夜希居然是尹葑凜？！
夜希是尹葑凜，尹葑凜是夜希。這兩句話一直在末月的腦海中徘徊著。
這不是在做夢吧？怎麽可能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呢？！
“你是尹葑凜，也就是說，你是魂荇派的人？！”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末月一臉驚訝地指著尹葑凜。
尹葑凜用沒有捂住腹部的手敲了敲末月的頭，還挑釁似的笑了：“你怎麽這麽笨啊，我既然來找你，就表明我不是魂荇派的人了。”
那就是說……尹葑凜是妖暌宮派去魂荇派臥底的人！
在這時，末月也注意到了他的手一直在捂著腹部，臉上還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和冷汗。
“你怎麽了？！”末月擔心地問他。
雖然他是尹葑凜，但怎麽說夜希也是她相處了十幾年的人，也算是熟人了，她的擔心也自然流露了出來。
“被魂荇派的人發現了我是妖暌宮的人，他們追殺我罷了。”尹葑凜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但眼底的痛楚卻還是讓末月看到了。
“司機先生，麻煩開快點！”末月著急地催司機，司機也配合地死命踩油門。
“魂荇派要攻進妖暌宮了。”尹葑凜忽然開口。
但末月卻隻是淡淡地看著他，沒什麽激烈的反應。
“我已經知道了。”還是慕澄楓告訴她的。
這下子，換成是尹葑凜感到奇怪了。
末月會知道這件算是機密的事情，他是沒想到的。
感受到了尹葑凜那不解的眼神，末月解釋著：“慕澄楓剛才告訴我了。”
這下，尹葑凜的不解瞬間變成震驚了。慕澄楓居然會告訴末月這些，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不過，看來，慕澄楓對末月的感情，還挺深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尹葑凜再次開口問她，現在婠婠有傷，他也有傷，如果魂荇派真攻進來，他們可沒法抵擋！
“你被識穿了，估計魂荇派那邊也很亂。不管怎麽樣，你先養好傷才行！”末月擔心地看了看尹葑凜的腹部。
“好，我知道了。”尹葑凜硬撐起了一個笑容，他實在不想讓婠婠擔心。
“你先去包紮，然後再去見師父。”似乎是看出了尹葑凜的意圖，末月立刻命令他。
雖然論身份地位，尹葑凜不比末月低，但在這個時候，他還是聽末月的。
“好。”尹葑凜乖乖地點了點頭，朝醫療室走去。
等到尹葑凜的身影漸漸不見，末月才打開車門鑽出去，走進妖暌宮，一邊走還一邊想著應對的方法。
沒辦法，現在婠婠的身體這麽虛弱，尹葑凜又受了傷，妖暌宮，就要靠她來支撐了！妖暌宮是她生長的地方，她就算拚上性命，也要保護好！
婠婠寢室。
末月象征性地輕輕敲了敲門，然後走進去。今天的事情，她覺得有必要讓婠婠知道。
“師父。”末月坐到了婠婠的床邊，輕聲呼喚。
婠婠也因末月的到來而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婠婠掙紮著要坐起來，看末月這樣子，恐怕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以前也是如此——隻要末月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或者有什麽困惑，都會來找她聊天的。
末月順手把枕頭墊高點，方便婠婠坐起來。
“魂荇派……在下個星期，就要攻擊我們妖暌宮了。”深吸了一口氣，末月還是艱難地說了出來。
婠婠愣了一下，喃喃自語：“想不到，26年後，這一幕又會重演。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這句話讓末月聽得好生困惑，難道魂荇派攻擊妖暌宮，就是該來的？！
“師父，我回來了。”尹葑凜站在末月的身後，輕輕地說著。這次，他並沒有戴上麵具，而是以真麵目示人。
看見尹葑凜的臉，婠婠也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
“你被他們發現了？沒受傷吧？”婠婠一臉擔心地問。
看到尹葑凜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受傷，婠婠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們打個電話給黎柏熙，讓他回來妖暌宮吧！”婠婠忽然說道。
這讓末月再次感到不解，婠婠怎麽會知道黎柏熙的存在？
再說了，婠婠為什麽要讓黎柏熙“回來”妖暌宮，難道……黎柏熙也是妖暌宮的人嗎？
有了尹葑凜這個先例後，末月也開始懷疑黎柏熙。
想起之前黎柏熙三番四次幫她，原來，他也是妖暌宮的人！她怎麽會這麽笨，這麽久都沒有想到呢？！
“好的，我知道了。師父，您先休息一會兒吧，不然身體會受不住的！”末月扶著婠婠躺了下去。
看見婠婠閉上了眼睛，末月和尹葑凜也識趣地走了出去，不打擾婠婠的休息。
“大戰將至，你打算怎麽辦？”尹葑凜忽然開口，談著這個末月不想去碰觸的話題。
“沒怎麽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末月狀似隨意地答道。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隨後，兩人都沉默了起來。氣氛霎時變得很奇怪。
“小姐，外麵有一位黎柏熙先生要見你。”一個少女走過來，恭敬而嚴謹地向末月匯報。
“好，我知道了。你先安排他去會客室。”末月點了點頭，少女鞠了一躬。
想不到，她還沒打電話給他，他倒像是有預感的樣子找上她了。
“我要去會客室了，部署的事遲點再商量吧！”末月擺了擺手，正準備離開，但尹葑凜卻抓住了她的手：“我也去。”
末月轉過頭看了看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會客室。
黎柏熙悠閑地把玩著茶杯，嘴邊帶著淺淺的微笑。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黎柏熙挑了挑眉，嘴邊笑容漸漸加深。
“不好意思，來遲了。”末月聳聳肩，雖然是道歉，但她可是半分誠意都沒有——哼，誰讓黎柏熙來得這麽早呢？！
黎柏熙隻是笑，並沒有半點責怪末月的意思。
“你是我們妖暌宮的人，對不對？！”一坐下，末月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質問黎柏熙。黎柏熙差點兒把口中的茶給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被茶嗆到的尹葑凜也咳嗽不已。
咽下那口茶，黎柏熙才開口：“沒錯，我是妖暌宮的人。不過一直以來都在外國，你們都不記得我罷了。”
他的臉上一副受傷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會找過來，那就表示，妖暌宮和魂荇派的大戰你知道咯？！”末月猜測著，如果沒有什麽，黎柏熙絕對不會這麽貿貿然就找上門告訴他們，他是妖暌宮的人。
“我是有聽到這個消息，而且看今天慕澄楓拉你出去的勢頭也不怎麽對。所以我就估計這消息是真的了。”黎柏熙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什麽？！連黎柏熙都知道了？
該不會是有人在外麵散布這個消息吧？
很不幸的，末月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黎柏熙給證實了。
“不隻是我，外麵的人大概都知道了。好像還不止魂荇派呢，其他的正道人士也要來妖暌宮。說是要斬妖除魔！”黎柏熙氣憤地轉述著，但說這些話的同時，他的雙手握得緊緊的，像是害怕自己忍不住去滅了他們。
這次來的人，不止魂荇派的，還有其他正道人士？！
這樣的話，這場仗，更加難打了。
就在這時，一個想法忽然浮在了末月的腦海中。
“既然他們能召集正道的人士，那我們也能召集魔道的人啊！我相信，魔道的人絕不比正道的人差！”末月咬著牙說出這句話，魂荇派真是卑鄙得很，她實在是看錯他們了！
這時候，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尹葑凜開口了：“你可以召集，但他們也可以不理你啊！雖然說我們妖暌宮是魔道的領導者。但這麽多年來，有多少魔道的幫派想要吞掉妖暌宮，你覺得，這個忙，他們會幫嗎？！”他的麵色有些凝重。
末月細細回想，發現妖睽宮似乎的確得罪了不少人。這個認知讓她就像一個泄氣的皮球。
“我看他們未必不幫，畢竟這個時候他們的勢力不大，如果妖暌宮被滅了，恐怕下一個被滅的就是他們其中之一。所以，如果我們滅門，對他們而言，弊處大於利處。”黎柏熙和尹葑凜的觀點不一樣——就試試唄，反正也沒什麽損失。
“也是，權衡過利弊，他們會答應的！”末月自我安慰。
她招了招手，在一旁候著的女傭走了上來。
“向魔界各派傳達妖暌宮的命令：魂荇派野心不斷擴大，今日竟想滅我妖暌宮甚至對付整個魔道。身為魔道人士，我們有義務保護好自己的家園。因此，我們召集各個幫派的魔道人士，為保護我們的家園而一起奮鬥！”末月斟酌著言辭，讓自己的話看起來比較有充足的理由和正義感。
女傭點了點頭，退下了。
“好了，我們現在來說說該如何部署吧！黎柏熙，既然你是從國外回來的，那你也一定有些人手吧？”末月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閃著算計的光芒。
黎柏熙點點頭，又想了想，回答她：“大概有二三十人吧，不過他們都是魔道中的精英，武功也不錯，應該可以擋掉不少人。”
雖然他們是魔道中人，但如果不是必要，他們也不想雙手沾上血腥，即使是這次，他們也不想有過多的傷亡。
畢竟，魔道並不一定就代表著凶殘。隻是各人所持理念不同而已。
末月等人在會客室開了一個下午的會，部署好對戰計劃。
不久之後，其他魔道的幫派也傳來了答應援助他們的消息。這次大戰，可以說是勢均力敵。
在這個星期裏，末月和黎柏熙還有尹葑凜都是請了假的，尹葑凜是為了養傷，而末月和黎柏熙則是為了幫婠婠療傷。
也因為這樣，末月也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過慕澄楓了。
但，很快，他們兩個就會相見了。還是以他們最不想出現的情況。
末月苦笑了一下，命運，終究還是喜歡作弄人的。
“小姐，宮主讓你過去！”
一個少女跑過來，氣喘籲籲地停在末月麵前。看樣子似乎是有急事。
“我知道了。”末月點了點頭，腳下立刻邁步走向婠婠的寢室。
婠婠在這個時候找她，應該是想找她說大戰的事情。
想到這兒，末月加快了腳步。
婠婠靜靜地望著窗外，透過窗簾灑進來的陽光落在她臉上，顯得淡雅又落寞。
“師父，怎麽了？”末月推開門，快步走到婠婠的床邊。
雖然現在婠婠已經好了很多，但她的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複過來，為免她的病情惡化，醫生還是建議她盡量不要下地。
婠婠笑了笑，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把鑰匙交給末月。
“這房間裏放的水晶豎琴，是我們妖暌宮的鎮宮之寶。它是我們妖暌宮曆代宮主用修為喂養的，所以它非常有靈性。它的靈性，再加上你的天魔音，應該可以擋去不少人了。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這水晶豎琴，可以傷人，亦可以反噬自己。當有血碰到它，它的功力會大增，相對的，反噬力量同樣也會增加。所以，當你感覺撐不住的時候，千萬不要勉強，知道嗎？”婠婠表情極其嚴肅認真地叮囑她。
末月點了點頭，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知道了。”
她是知道了，但她並不打算履行——隻要有人敢傷害妖暌宮，她就算是拚上自己的性命，也會阻止他們的腳步。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從慕澄楓找她談話，到大戰開始，好像沒過多久。
但今天，卻真的要跟慕澄楓站在對立麵了。
末月愣愣地看著門口，等待著魂荇派的大駕光臨。在她眼前的，就是婠婠說的那架“妖噬魔琴”。
此時她很清楚，就算現在外麵有很多魔道人士，也頂多隻能擋一擋其他小派的人。魂荇派的人卻是萬萬擋不住的。
她最多隻能清理一些，另外一些比她功力強大的，就隻能靠黎柏熙和尹葑凜去解決了。
廝殺聲漸漸地近了，末月也知道他們快來了。她連忙交叉雙手，控製著在這個房間裏不易察覺的弦。
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廝走了進來。末月冷笑了一下，雙手一拉動，小廝便被弦吊在空中。
一時之間，魂荇派的人也被嚇得愣住了。
因為弦是看不見的，所以有的膽小者更被眼前的這幅畫麵給嚇得昏死過去了。
“啊啊啊啊，救我……救我！”小廝恐懼地大喊著。
但末月卻並沒有放過他，在這種時候，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末月一鬆手，小廝掉了下去，也暈死過去了。
盡管那些正派弟子很害怕，但師父的命令，他不得不執行。結果，下場便是一個個的被弦綁住，又一個個的暈死過去。
最後，就隻剩下在門邊臉色陰沉的慕澄楓，以及站在慕澄楓背後的慕華語。
末月暗自思忖，看來慕澄楓說的是真的，慕澈夜真的被慕華語給囚禁了。不然這麽大的日子，他不可能不出來。
“慕澄楓，你去把這妖女給解決了。要知道，你師父的命可是在我的手中，你知道該怎麽做的！”慕華語得意地瞥了慕澄楓一眼，然後飛身來到了末月的身後，打開了那扇門，走了進去。
末月隻是站在原地，並沒有阻止她。她知道，自己是絕不可能打得過慕華語的，如果真要打，那隻會讓妖暌宮損失了一名大將，她還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對付慕澄楓的身上。最起碼，這還有著一絲的可能。
“想不到，我們終究還是得兵戎相見。”慕澄楓歎了口氣。
“有什麽想不到的呢，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我們終有一天得對決。”末月聳了聳肩，輕聲笑了，手也撫上了水晶豎琴。
末月的手一滑，一陣清脆的音樂聲傳了出來。也在同時，一陣強烈的音波向慕澄楓襲來。隨著音樂聲的響起，回憶的盒子也被打開了。
一個個美好的回憶從盒子裏流瀉了出來。
……
“你這個色狼！！”
“哼，算你好運，這次本小姐不找你麻煩。要是再讓我看到你，你就死定了！”
“慕澄楓，我想，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
末月感到自己渾身都在發燙，卻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
慕澄楓正想躲過這一陣音波，卻感覺到無法動彈。
原來是末月的弦早已經綁住了他！
慕澄楓輕輕一笑，暗中運用內力，想把弦震斷，但末月的弦可不是那麽容易就斷得了的！
音波劃破了他的衣服，甚至傷到了他。
如果是在之前，末月早就心痛死了。但此刻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而是專心致誌地演奏著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
……
“那本書呢？”
“會長大人，您在說什麽呢？”
“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
末月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眼看又是一陣音波襲來，慕澄楓掙紮得更加厲害，而弦則深深地陷進了他的肉裏，一抹猩紅滴在了弦上。
盡管音樂聲很悅耳，但末月和慕澄楓兩人都失去了傾聽的興趣。他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突然，末月喉中一股腥甜湧了上來，她哇的一聲張開嘴，噴了一口血在豎琴上。
而這血使豎琴更具有了靈力，音波不斷加強。
慕澄楓終於用力把弦給弄斷了。
也在同時，《藍色多瑙河圓舞曲》演奏完畢。
末月這才真正明白婠婠的話。這水晶豎琴雖然傷害力很大，但反噬能力也很大。一曲完畢，她已經精疲力盡。
但末月沒有其他辦法了，她不可能停下來！
她不能再為黎柏熙他們添負擔了！
這麽想著，末月再次利用水晶豎琴彈奏著肖斯塔科維奇的《G小調第十一交響曲》。
一陣寧靜的音樂聲在他們之間蕩漾著，音符輕盈，曲中卻透露出別樣的沉重。
這原本應是由小提琴、低音提琴等多種樂器一起演奏的。但現在卻隻剩下豎琴。
第一樂章本來是“悼念死者的歌”，音樂聲中有著濃濃的哀傷，在他們兩個之間徘徊著，更突出了一種微妙的氣氛。
……
“會長大人，你幹嗎一定要坐在這裏呢？”
“魔女大人，請問我為什麽不能坐在這裏呢？”
……
滾燙的**順著臉龐流下，帶著鹹澀的味道。
他們的結局，終究還是在對立中滅亡嗬……
此時此刻，就連往日的鬥嘴，在末月的眼中，也成了永生不能忘記的幸福回憶。
如果今天她真的那麽的不幸，敗在了慕澄楓的手上，那她也沒有遺憾了。畢竟，還有這麽多的回憶在陪伴著她！
她隻希望，到了下一輩子，這些回憶都不要消失，甚至能指引著她找到他。
一陣淡淡的哀傷湧上了末月的心頭。她用手指使勁一劃，一段清脆的音樂蕩漾在這半密閉的空間裏。
一陣淺淺的音波向慕澄楓襲去，慕澄楓眼神一凜。想不到末月的天魔音已經如此純熟了！
要知道，有形的音波可是比無形的音波高級得多，攻擊力也大得多！
而少了弦的束縛，慕澄楓順利地避開了這些音波。
末月雖然心裏著急，但《G小調第十一交響曲》的第一樂章本就是很慢的，所發出的音波也十分有限。
……
“哈，我又不是魂荇派的人，就算你的慕雨楓死了，也和我沒有關係。”
“好，隻要你願意去，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都可以？”
“嗯，什麽要求都可以。”
……
當初向慕澄楓討的要求，終究還是用回在他的身上了。哈，她還真是做了白工了！
一陣噬心之痛突然襲上末月，末月的嘴角邊也多了一絲妖嬈的紅。
末月也知道，是水晶豎琴在吞噬她了。
如果不快點解決掉慕澄楓的話，她的身體，就受不了了！
不管是為了婠婠，還是為了她自己，都要快點解決掉慕澄楓才行！
末月停下了彈奏的手——盡管《G小調第十一交響曲》並沒彈完。
現在不是享受音樂的時間了，末月的手指快速地一劃，一排音波密密麻麻地向慕澄楓飛去。
盡管慕澄楓避開了好幾個，但這種無死角的攻擊，想要完全躲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音波劃過他的臉頰、身側，留下一條條狹長的傷痕。
但末月也並不比他好多少。她吐的血越來越多，水晶豎琴也在殷紅的血的襯托中越發的妖嬈了。
……
她痛嚎了一聲，嘴邊卻無法自抑地出現一抹冷笑，似乎是在嘲諷那個劫匪，又似乎是在給慕澄楓難堪，更像是在嘲笑自己。她一個狠心，用手抓住刀柄，一個用力，刀就被她從肩膀裏拔了出來。血也汩汩地流了出來，染紅了一身製服。
劫匪愣住了。末月趁機用力一拳揮過去放倒劫匪。卻不知道，正在這時，她的背後有個劫匪正用一柄小匕首對準了她的腰腹！
慕澄楓恍惚間瞥到了這一場景，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摁住末月的肩。小刀從末月和慕澄楓的上方飛過，打中了金店裏的廣告牌，碎玻璃跌了下來，插到了慕澄楓的背上。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的時候，黎柏熙和尹葑凜解決掉了剩下的人。
“色狼！你在幹什麽？！”末月的聲音忽然尖銳了起來，讓其他人都把視線投在他們身上。
怪不得他會這麽好心地救了她！原來是借機占便宜！末月恨恨地看著眼前趴在她身上的男生——該死的，偏偏他的手還放在了她最柔軟的地方！
……
這是她對他誤解加深的時候，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她，也已經有些喜歡上他了吧？
……摩天輪就快要上升到最高點了……她失望地癟了癟嘴。她知道，慕澄楓大概是不會和她完成那個傳說了。
不想麵對慕澄楓的她，裝作看著窗外的風景。
“末月。”慕澄楓忽然喊起末月的名字，讓末月下意識地轉過頭。
一個溫熱的東西迎了上來，堵住她因驚訝而微張的唇。
這……這家夥原來知道呀！
末月用氣憤的眼神表達著她的控訴。換來的卻是慕澄楓好笑的眼神。過了一會兒，末月由最初的驚訝而變得順從。
摩天輪也升到了最高點。
傳說，坐上摩天輪的戀人最後會分手，然而，如果一對戀人能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接吻的話，那麽，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末月心裏正敲著一麵小鼓。他們做到了，但傳說，會變成現實嗎？
末月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但現在……她很幸福！這就夠了！
……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如果她在今天被反噬而亡，那也算是他們最後一次接吻。
音樂聲越來越快，音波的襲擊也越來越密集，讓慕澄楓無處可逃。
但慕澄楓也不想逃。
現在的情況並不是他所樂見的！如果不是為了慕澈夜，他早就一走了之了——說不定還會叛出魂荇派，到妖暌宮來。
是的，他討厭這場戰爭，討厭和末月對立。
所以，這場戰鬥，末月是竭盡全力，但他卻一直心不在焉。結果是怎麽樣的，他們早就心知肚明了。
隻是，他不能認輸！他認輸了，慕華語就不會放過慕澈夜了！
一陣陣疼痛感從身體蔓延到心底，慕澄楓覺得自己真的很疲憊了。
身心俱疲。
終於，他倒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末月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她的緋色的裙子上，也沾著不少的血跡。
她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慕澄楓的身邊，將嘴唇湊到了他的耳邊：“這回，我終於贏了你了。”
說完，她就軟軟地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