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占有欲
占有欲
聽了善保經過加工的含蓄版“灰小夥”的故事，永璂神色不變，隻是淡漠的表情中透出一絲敬意：“沒想到小公子的身世如此坎坷，但能為額娘的遺物孤身上門討要，是謂孝；一人獨自撫養幼弟，是謂悌……”
本來對方如常的臉色已令善保鬆了一口氣，如果永璂因此而露出同情的神色，恐怕才是對他的傷害；現在又被如此的誇獎，連連擺手道：“我可擔不起公子這麽高的評價，不過人之常情罷了。”
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永璂突然開口問：“說了這麽半天，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善保恍然一笑：“是了，你可以叫我致齋。”他囁嚅了一下唇，終是沒有開口。
永璂善解人意的替他說了出來：“致齋是想問我的字吧。你……”平靜的語氣裏乍起一絲波瀾：“你可以叫我重瑾。”
“重瑾……”善保反複呢喃了幾句：“重，既有雙重，又有重視的意思；瑾意為美玉，珍寶。”他難掩羨慕的說：“給重瑾起這個名字的定是非常疼愛你的人吧。”
疼愛，永璂怔了一下，自己也沒有注意到臉上的笑容什麽時候變得真實起來：“是啊，他很疼愛我。”
兩人之後又到附近的茶樓裏聊了一陣，更是一見如故，最後又相約三日後在此見麵。
馬車上，永璂麵無表情的想：到底是和中堂，隻不過一麵之緣，對方還不會放下戒心。不過，沒關係，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善保回到一貧如洗的家中，和琳歡呼著撲到他懷裏：“哥哥，哥哥，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咦，我好像聞到食物的味道。”
善保寵溺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小饞貓，鼻子還真靈。”他掏出懷裏的熱燒餅：“還熱著，快吃吧。”
和琳吞了口口水，仍是先惦記著善保：“哥哥，你吃過了嗎？”
善保疼惜的說：“我已經吃過了，這些都是給和琳買的。”和琳這才狼吞虎咽的開始啃燒餅，一邊啃，一邊含糊的說：“哥哥，你要到額娘的遺物了嗎？怎麽會有錢買燒餅啊？”
“慢點吃，別噎著了。”善保眼中閃過一抹深意，他想起分別時看到那人腰間懸掛的玉佩上精致的龍紋若隱若現。有資格佩戴龍形玉佩，那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他拍了拍弟弟的腦袋：“和琳，哥哥遇上貴人了。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改變咱們的生活。”
望著弟弟瘦削的小臉，善保心裏道：一定會的。
“寶寶去了龍源樓。”弘曆感興趣的撫了撫下巴：“他難道不知道龍源樓是朕的產業？”
能以龍字打頭的酒樓，仔細想想也知道不一般吧。
星宿抬手掩飾了一下嘴角的**，皇上那麽厚臉皮沒關係嗎，那應該是你從和親王手裏搶來的產業吧！一想到和親王，星宿就忍不住替對方默哀，十年前代皇上東巡了一趟，回來時卻一副遭受了巨大精神重創的萎靡樣子，問他發生了什麽，他那副“天塌地陷”的小模樣就讓人不忍心再問下句，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就投湖自裁了。搞得皇上也很不好意思，沒想到一次東巡，硬生生把弟弟整崩潰了。所以出錢在京城修建了一所酒樓，權當做賠償。
誰知等到過了幾年，弘晝恢複過來，龍源樓也辦得紅紅火火了，皇上突然“邪魅一笑”，以辦正經事為由，把龍源樓又要了回來，氣的弘晝直抓狂。
“現在龍源樓是由誰在打理？”弘曆問。
星宿想了想：“是天權。”
“新一批準備送出宮去的粘杆處人員，洗去記憶確認無誤後，就送到龍源樓，交給天權安置。”弘曆囑咐道，寶寶既然想利用龍源樓做些事情，他就送些幫手給寶寶吧。
“奴才明白。”星宿踟躕了一下：“皇上，最近儲秀宮有些異動。”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弘曆的笑容裏掩不住的冷峭：“先不去管她，派去荊州的暗衛人選確定了嗎？”
“暗衛七已經出發了。”
弘曆點了點頭，又問：“對新式火器的改良還順利嗎？”
說起這個，星宿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很順利。去年金川一戰中，對新式火器的頭一次試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可惜，上次他們逃得太快，沒打過癮。這一回，又把新式火器上那些不合理之處進一步修改了，相信要是再打仗，一定能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弘曆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拿起紅筆在一份奏章上做了朱批：“那麽，就把金川徹底解決吧。”
“啊？”星宿半張著嘴，先是訝異然後轉為驚喜：“皇上，你決定出兵金川了。”
“嗯，就照你說的，也該到了立我大清國威的時候了。”弘曆身上屬於魔教頭子的不安分因子又開始冒頭了。
星宿忍不住問：“這一次還要使用新式火器嗎？皇上不準備把這些火器留作對付準噶爾的秘密武器嗎？”
弘曆唇邊勾起一個魔魅的弧度：“你也太看不起朕，看不起大清的將士了吧。若是光依靠這些武器便能無往不利，那朕還訓練八旗子弟做什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一征金川，除了實驗火器的威力，也是為了試探對方的實力，勘測金川的地形。”
“至於準噶爾，”弘曆揚了揚下巴，傲氣十足的一笑：“朕布了那麽多年的局，可不是為了吃素的。”
——皇上，您霸氣側漏了！
幾天後，南書房
兩父子的教學時間結束，弘曆照例留下永璂用膳。
“皇阿瑪，”永璂夾了一筷子新鮮的翠黃瓜，挑到弘曆碗中：“這個味道做的不錯，嚐嚐。”
弘曆眼睛裏盈滿笑意，瞥了永璂一眼：“說吧，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要讓朕辦呐？”
永璂抿唇，笑：“就知道瞞不過皇阿瑪。”絲毫遲疑都沒有，他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兒臣想要舉薦一個人。”
“哦？”弘曆饒有興趣的問：“什麽人居然能引起寶寶的注意，朕很好奇呀~”
“是一名叫致齋的少年，雖然家境貧寒，身世坎坷，他卻以一人之力養活了他和弟弟兩人。而且為人幹練，才華橫溢又做事周到，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經過這麽一段時間的考察，提起未來的和大人，永璂還是很滿意的。雖然“貪”這個毛病讓人深惡痛絕，但那也要看誰做了他的主子。少年時期的可塑性很強，調/教的好了，便能成為一大助力。
雖然永璂說的輕描淡寫，弘曆還是聽出了其中一些貓膩：家境貧寒，身世坎坷，養活自己和弟弟兩人，怎麽聽怎麽像是有□的樣子啊……“致齋是這個少年的字吧，他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沒有告訴你，寶寶，很顯然你還沒有取得他的信任嘛。”光衝這一點，弘曆就已經對致齋這個人產生了興趣。憑著永璂的學識風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家世族裏教導出來的。能在這樣一個有權有勢，並且表現出有意與你結交的人麵前，還能保有一定的警戒心、沒有被衝昏頭腦，足見其心誌堅定。
永璂淡淡一哂：“兒臣也還沒有達到讓人見之忘俗的魅力。何況，兒臣也不是為了要取得他的信任才這麽做的，不過是不願浪費掉他的才華而已。皇阿瑪這麽問，難不成是想嘲笑兒臣吃力不討好？”永璂似笑非笑的直視著他。
作為兒控的弘曆自然不會讓永璂失望：“怎麽可能呢，朕的意思是指寶寶都這麽屈尊迂貴了，這個致齋也太不識好歹。咳咳，不過念在寶寶的份上，朕就不治他不敬之罪了。”
——皇上，您的節操又掉了。
末了，弘曆眨了眨眼，帶了幾分好奇，說：“朕也想見一見這個能令寶寶都讚不絕口的致齋少年。”
永璂剛開口想說好，後世有關和大人的一句評價卻閃電般的劃過腦海：和珅極得隆恩，受皇上恩寵重用之極。想也不想的脫口道：“不行！”
糟糕，否定的太快差點咬著舌尖。然而他很快注意到弘曆錯愕的表情，永璂聰明的大腦開始瘋狂的運轉，他改口解釋道：“兒臣的意思是……致齋並不知曉兒臣的身份，兒臣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平添誤會。隻是希望皇阿瑪能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學獲得應有的地位。若致齋果真有著經世之才，那皇阿瑪遲早會見到他。”
弘曆點了點頭：“嗯，寶寶說的是，那就先算了。”然而心中卻掠過一抹鬱卒，他還是頭一回聽到寶寶如此霸道的語氣。為什麽會不想讓朕見到那個少年？難不成……那根本不是個少年，而是少女？！弘曆眼神隱晦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麵的永璂，嗯，寶寶難道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嘖，他總算體會到“兒大不中留”的辛酸感嘍~
如果永璂聽到弘曆此時心中所想，恐怕會哭笑不得吧。然而此刻，他的心裏也並不平靜——
得到皇阿瑪的承諾，永璂莫名鬆了口氣，隻是……他若有所思的想：最近他好像越來越放肆了。什麽時候起，在皇阿瑪的麵前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性情了呢？這種情況實在太危險了。就算現在皇阿瑪再怎麽寵溺他，若是他因此恃寵而驕、掉以輕心的話，等待他的或許就是前方的萬丈深淵。
但是——隻要聽到皇阿瑪可能會格外恩寵於誰，心中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戾氣，好像……好像皇阿瑪隻能是他一個人的皇阿瑪，不能也不願與任何人分享。這種類似孩子氣的占有欲，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就給他們兩兄弟一個機會，看看他們能否憑著真本事考入鹹安宮官學吧。”弘曆最終拍了板。
突然想起什麽，他語氣哀怨道：“朕記得，朕也有給寶寶擬了字的吧，為什麽從不曾聽寶寶對人說起過呢？”
永璂一想起“重瑾”二字，耳根仿佛被燙了一下似的，趕忙掩飾道：“兒臣覺得永璂兩個字已經足夠好了，皇阿瑪給兒臣起的字，兒臣想一個人獨自欣賞就行了。”
“重瑾、重瑾……”弘曆嘴裏呢喃著這兩個字，唇邊驀然浮起柔和的笑意：“這個名字，朕想了很長時間。”
永璂怔怔的凝視著弘曆的笑容，他見過對方很多不同的笑容：霸氣的，無辜的，凜然的，妖嬈的，寵溺的……每一次，當皇阿瑪展現出不同的一麵，永璂就會推翻一次對他的印象，重新做出評估。
然而，這個因為回憶而露出的簡單的、溫情的笑靨卻讓他終於意識到，沒有用的。每一次警告自己不要因為對方的全情投入而放鬆戒心，卻每一次放任自己縱情淪陷。
——因為這個人，是真心實意的在愛著自己。
千年漂泊生涯，留給他最沉重的禮物，就是一顆多疑的心，他仿佛喪失了愛的本能，喪失了信任的能力……唯有遇到這個人時，他才會恍然一笑：原來自己的心還是跳動著的。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斷的想去質疑對方的用意，為什麽會對他這麽特殊呢？好像如果不能得到這個問題的確切答案，他就會害怕、會擔心皇阿瑪總有一天收走這份獨特，那樣的自己未免太可悲了……
究竟要怎麽樣，他才可以獨占眼前的這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修成正果的多年後
弘曆（扶著腰，氣憤的拿著某物）：明明按照這書上寫的，朕養出來的該是乖兒子才對，怎麽便成了狼崽子？（痛心疾首狀）還朕的乖寶寶。
永璂（氣定神閑的湊過去一看，封麵《育兒手冊》四個大字，大筆一揮，走了。）
弘曆定睛一看，隻見“育兒”兩字被改成了——攪基。
PS：周末感受到了大家的熱情啊，首先感謝一下Asuka扔了一顆地雷，第一次啊第一次，我覺得我的人生圓滿了！
其次還有親提出了文中的小BUG，感謝一下先，隻要是中肯的建議，作者一定會虛心接受。
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喜歡這篇文，幸福的打滾ING
請大家仰頭看文案，本文要入V了，你們的幸福時光就要來臨了。
三更後或許會有天天日更的待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