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嶄新的斷茬
第五章嶄新的斷茬
砰——楚門蹦不動了。在第一百零一次“縱頭跳躍”之後，被人家一把撈住，捧在了兩手中間。
“救命！救命啊！”楚門大聲呼救，一邊拚命掙紮。小尾巴劈裏啪啦的打在骷髏的手臂上。
骷髏把頭慢慢湊過來，空蕩蕩的眼窩對上空蕩蕩的眼窩，楚門竟瞧出了一抹陰狠的、滅絕人性的寒光。
這純屬他恐懼中的幻想了。骷髏雖然處於這片河灘生物鏈的頂點，靈魂意識卻才恢複了一星半點兒，遠比不上楚門。
就算要發光，也隻能是楚門才對。
很好很強大
——說的就是現在。
骷髏的腦袋頂著楚門的腦門，眼睛對著眼睛嘴對著嘴，楚門從靈魂深處感到肉麻，他懷疑這家夥生前有斷背山的習慣。
想想就不寒而栗。
緊接著，一股龐大的吸力傳來，楚門的整個魂火都在顫動，核心也慢慢從顱骨深處浮現出來。
“他媽的……給我回來！”楚門從心底怒吼一聲，拚命壓製住魂火核心。散在頭骨內部上的網格發揮了作用，將核心牢牢箍住，形成一個不上不下的局麵。
楚門的靈魂經過冥河粹煉，又以合體的方式存在於實體上，甚至比一個正常的活人還要牢固。骷髏雖然遠比楚門強大，也沒法一下子得手。麵對僵局，它用力把嘴巴湊近，集中力量一陣猛吸。
“難道就被這怪物給吸死了？他媽的，也太不光彩了！”楚門漸漸有點支撐不住。魂網越扯越緊，開始有崩潰的跡象，心中一片冰涼。
“唉，死就死了吧，死有什麽可怕的，不是已經死過一次了麽……”
這麽一想，拉扯的力量竟然漸漸小了起來。楚門一怔，睜眼瞧了瞧，發現那個骷髏仍在努力吸吮，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我明白了！”念著來自東方的一段冰心訣，楚門終於醒悟，靈魂這種東西，並不是你越爆發就越強大，要做到不為外物所動，以我為主，這才是關鍵。
魂火核心重新沉入顱骨，楚門氣定神閑起來。不過對方仍死抱著自己的頭，對於這個狀況他毫無辦法。
“這要僵持到什麽時候啊……”楚門正在發愁，突然一個模糊的意念傳進自己大腦：“砸……砸碎……它……”
“誰？”楚門愕然。
“砸碎……砸碎……”回音一樣的意念回蕩著，骷髏突然有了動作，把楚門慢慢舉起。
“我靠！”楚門這才明白，聲音來自這個骷髏，見吸不動自己，竟打算換個方法。
不死生物的智慧也會進化的。多年千篇一律的吸食，沒能讓它進步多少，眼下麵對窘境，竟然刺激了智商提高。
這下可急了。要是把自己砸個粉碎，魂火就沒處依托，絕對逃不過比吸食的下場。楚門百忙之中，突然用“小尾巴”勾住了對方的脖子。
“嗯？”骷髏沒能扯動，愣了一下，加大力氣拉扯。
楚門拚命抱住對方的脖子，死也不鬆開，一場生死角力就此展開。
白骨河灘上，淺灰色的空氣裏，一具光溜溜的骷髏正抱著個顱骨拚命扯動，而那顱骨就連在它的脖子上，帶著頸椎也開始慢慢變形。
這個景象無比滑稽，可對楚門而言，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刻。
“啊啊啊——”楚門拚盡全力收縮，攪動，可身體上的力量越來越大，漸漸帶著他越離越遠。
哢——楚門終於被甩了出去，骨碌碌在地上打著滾，好像一顆足球。
幸好沒摔裂，楚門顧不上天旋地轉的感覺，甩動尾巴就蹦。
連滾帶蹦跑出去十來米，身後卻再也沒有動靜傳來。奇怪的回了下頭，發現那個骷髏仍直挺挺站著，手臂上揚，保持著那一瞬間的姿勢。
頭卻沒了。
突出的頸椎猶如一跟樹枝，突出在身體最高端，上麵有嶄新的斷茬。
骷髏竟把自己的腦袋給扯了下去！
“活該！老子可不是好惹的！”楚門暗爽一番，掉頭往遠處蹦。過了一會兒，他又轉了回來，開始用一種饑渴的目光注視這具骷髏。
這東西真不錯……
他能感覺到靈魂深處的，渴望去占有，渴望去征服，就像久曠的漢子見到一絲不掛的女人……
“我是不是變態了？”楚門有點鬱悶的想。
說歸說，他還是一蹦一蹦到了骷髏身邊。琢磨了一會兒，開始嚐試往上麵爬。
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在折騰幾個小時後，楚門終於登上了峰頂。看著下麵這具毫無抵抗的軀體，靈魂深處傳**水般的呐喊：
“插入！我要插入！”
不再遲疑，顫巍巍伸出半截脊椎，朝著空蕩蕩的脖頸插下去……
鉛灰色的風席卷著白骨河灘。
霧氣被吹散了一點，露出下麵的皚皚白骨。純粹的，沒有光澤的白色，和陰沉的世界構成對比分明的圖畫。
宛若一場在時間沉寂的黑白電影。
冥界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不知已經過去多久，骷髏——或許應該是楚門——還站在哪，一定不動。頭顱已經安好，一閃一閃的魂火網絡布滿全身，給黑白的世界帶來一抹妖異的紅。
終於，紅色熄滅了，魂火網絡滲透入骨骼中。楚門睜開眼睛，有些不習慣的動了動手腳。
真的能動！
楚門欣慰的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距離人又近了一步。他有點虛弱，徹底融合這具骨骼，消耗了太多的靈魂力量。
“好餓……”
模模糊糊的想著，下意識彎腰捧起一顆頭骨。頭骨裏閃爍著魂火的光亮，在楚門眼中，這是世間最美味的美食。
毫不猶豫，一口吸了下去。
魂火頓時破滅，化作一條火線，源源不絕的衝入楚門體內。紅光閃爍著，纏繞在每一根骨骼上，骨頭開始漸漸收縮，越來越密致光潔起來。
轟——火險最終衝入顱骨，湧進楚門的魂火深處。
記憶，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狂亂奔湧著。一些不連貫的畫麵飛速滾動，就像在播放一部丟了幀的舊電影。一切快樂的，痛苦的，幸福的，悲哀的，匯成無可抵禦的洪流，將楚門的靈魂卷裹而去。
骷髏骨架僵立著，一動不動。周身紅光閃爍，仿佛在煉獄地火焰中煆燒。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火光終於熄滅了。楚門晃了晃腦袋，才緩過勁來。
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頭骨正是這身體的主人，常年的吸食，使得靈魂的力量遠比楚門強大。正常情況下，楚門的這個舉動根本是找死，就算不被對方占據身體，反噬的力量也足以把他的靈魂炸成碎片。
但楚門畢竟來自地球。他的靈魂結構和這裏的人略有不同，不容易潰散。再加上曾在冥河中熔煉過，使其在質量上遠超對方，這才險死還生的完成了吸食。
楚門現在腦子亂糟糟的。
裏麵多了不少東西，那是來自無數生靈的記憶碎片，看來那位確實吸食了不少的靈魂，卻全都便宜楚門了。
不過有點惡心……
一想到自己吃了那種東西，楚門就覺得好像吃下去一團粘糊糊的東西，說不出的難受。雖然身體不會有這種感覺，但精神上的幻覺總是存在的。
“我是不是也變成那種怪物了？”楚門默默地尋思。自己不久前還是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一轉眼功夫，變成了一個靠吸食靈魂為生的骨頭架子。
不怪他，這種轉變可不是輕易能夠接受的。
撓了撓腦袋，蹲下身子歎口氣，然後楚門發現，自己似乎變靈活了；而另一個發現是，身體矮了不少。
原本那具……哦，姑且叫做身體吧，根據目測，大概有一米八。而現在楚門自己感覺，也就還剩一米六不到。
“怎麽搞得？”敲著腦殼，發出咚咚的空響。瞧了瞧手臂，骨頭上閃著光，好像上了釉的陶瓷。
“對啊，以前該是這個樣子才對。”楚門從地下拿起一根不知誰的骨頭，對比一下，那種慘白的顏色和自己截然不同。
奇怪呀……骨頭在胳膊上敲擊著，發出嗒嗒的聲音。
“啪”，不小心用力大了點，骨頭一下子斷掉了，自己的手臂卻沒事兒。楚門愣了愣，又撿起一塊，用力在手上一砸。
哢——一樣的結果，骨頭輕而易舉的斷掉，隻剩手裏短短的一截。
“咦？”楚門來了精神，經過反複試驗，終於可以肯定，自己這副骨架確實很結實。
最初肯定不這樣，否則那倒黴的家夥也不會被自己勾斷脖子——除非此人生前有嚴重的頸椎病……
結實一些，就不容易毀滅，這當然是好事。楚門若有所思，慢慢回憶吸食靈魂時的情景，想研究出究竟是什麽原因。
但無論怎麽想，腦子裏出現的總是亂糟糟的記憶碎片。終於，楚門放棄了努力，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現在實在太矮了，簡直是二等殘廢嘛。就算做骷髏，也該高大威猛點兒是不是？”
突然，一團紅光從頭顱裏湧出，沿著胳膊一直流到手裏，把骨頭纏繞了起來。
在楚門驚疑的注視下，那段骨頭漸漸縮小，好像溶化了一樣，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