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隻是當時已惘然――——夕陽紅續 (9)
我們和衣並躺在床上,聊以前的那些事,然後他開始纏綿繾綣的吻我然後他開始纏綿繾綣地吻我,我柔順的回應我柔順地回應,隻是阻止了他進一步的動作。
天色微亮時他睡熟了,我用手輕輕描畫他的眉目鼻唇。
我輕輕的在他耳邊說我輕輕地在他耳邊說:“玄燁,對不起,多想許你一世一顆心,可惜已是不能夠。”
我輕輕的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我輕輕地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輕輕的掙脫了他的懷抱輕輕地掙脫了他的懷抱,輕輕的下了床輕輕地下了床,輕輕的拿起他隨身的匕首輕輕地拿起他隨身的匕首,輕輕的向外走去輕輕地向外走去。
路過鏡子時我停頓了一下,鏡中的人和我來時差不多,玄燁費力給我補圓的臉早又瘦削下去了。這怎麽會是我?林子清不該有這樣絕望的神色。
我對鏡中人微笑,對不起,一直找不到機會,讓你多等了半個月,不要急嗬,馬上就會塵歸塵,土歸土。
我與她點頭作別,輕輕的來到外間輕輕地來到外間,輕輕的打開窗戶輕輕地打開窗戶。初冬的寒氣湧進來,我瑟縮一下,向窗外看去。
此刻的紫禁城靜悄悄的,遠處的屋宇宮闕還看不分明,隻能見飛簷鬥拱的剪影,卻別是一種情境,是我以前不曾見過的。
在我生命裏錯過的又何止這個?一切的一切終究是場空。
我從領子裏扯出那個護身符,當時隻怕會滑落,拴得很緊密,線又粗又短,解不開也脫不出。我拔出匕首,勾住了線鉤住了線,又留戀的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又留戀地看了一眼這個世界。
不知道魂飛魄散是什麽感覺?我閉上眼睛,握刀的手開始顫抖,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割下去。
我等著象泡沫一樣消散我等著像泡沫一樣消散,但我沒有,有人抓住了匕首。我睜開眼轉頭,玄燁滿眼的不能置信和傷痛看著我玄燁滿眼地不能置信和傷痛看著我,血順著匕首流到我手上,那溫熱灼痛了我。我鬆開手驚呼:“玄燁,快放手!”
他的另一隻手拿掉匕首,狠狠的擲了出去狠狠地擲了出去,匕首撞到牆又彈落在磚地上,發出清脆的當啷聲,在寂靜裏分外刺耳。屋外的太監和侍衛們聽到動靜都聚過來,在門外叫:“皇上!”
玄燁狂暴的喝道玄燁狂暴地喝道:“都滾開!”然後就用受傷的手拽我離開窗前,我跌跌撞撞的被他拖著走我跌跌撞撞地被他拖著走,一邊叫著:“當心你的手!”
到了屋子中間,他將我一把推倒在地,憤怒的吼道憤怒地吼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竟敢這樣對我!你的心是什麽做的?”
我看著他手上的血不停的往下滴我看著他手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滴,爬起來往內室衝,他旋風一樣過來,攥住我的手,好象來自地獄的修羅好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渾身散發著寒氣:“你還敢逃!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感覺我的手腕快斷了,忍著疼,努力說服他:“我沒想逃,我隻是想去拿藥匣給你包紮一下,玄燁你快放手,我馬上就回來。”
他毫不放鬆,麵色猙獰的說麵色猙獰地說:“你以為我痛的是手嗎?不是!是我的心!是我的心!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麽可以這樣殘忍?怎麽可以?……”
他眼裏的恨意是那樣鮮明,我卻更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恨意背後的用情至深和傷心欲絕我卻更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恨意背後的用情至深和傷心欲絕,我的心瞬間有了決定。
我迎向他,踮起腳以吻緘其口,他的怒氣有片刻的停滯他的怒氣有片刻地停滯,我直視他的眼睛:“我賠給你,用我的心。”
他似一時不能明白我的話,我抓起他的另一隻手放在心口:“如果你不嫌它殘缺,我把它賠給你。”
他呆住,不能適應我態度的陡變,表情僵硬著,好似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憤怒。
我又在他唇上輕吻一下,柔聲說:“現在放開手好嗎?讓我拿東西幫你包紮。”
他似被魅惑,鬆開了手,我向裏屋走,他愣愣的跟在我後麵他愣愣地跟在我後麵,還不能接受這峰回路轉的事實。
我幫他上藥止血,纏上布條,隻是我的技術太差,將他的手包成了一個粽子,我不覺笑起來。一抬頭,玄燁還在迷惑的看著我玄燁還在迷惑地看著我。
我又朝他一笑,眼淚卻成串的往下掉眼淚卻成串地往下掉,我撲進他懷裏,低聲說:“讓我再為他哭最後一次,以後隻當我又活一世,這一次為你。”
我從小聲嗚咽慢慢變成嚎啕大哭我從小聲嗚咽慢慢變成號啕大哭,直哭得肝腸寸斷、五內俱焚。
玄燁摟著我,象哄孩子一樣輕輕晃動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晃動,無聲的在我頭頂落下無數個細吻無聲地在我頭頂落下無數個細吻。
玄燁,玄燁,如今隻剩下了你在我的生命裏。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我能感覺衛琳琅正在醒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給你。對那個世界的人除了哭一場我什麽也無法做,隻願我還能為你做點什麽。
也或許我並不是為你,隻為我還留戀這人世,貪圖這最後的一點溫暖。隻因再不怕有後世的糾葛,所以拋開顧忌,不想再為難自己,為難你。
又或者我心裏其實還有恨,恨命運如此的捉弄,偏要縱情歡笑到底。不甘心自己就此煙消雲散,想要在你心裏深深的刻下痕跡想要在你心裏深深地刻下痕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會是你的救贖還是劫難?
9也許是幸福
那一天,我哭了很久很久,哭完了隻覺渾身疲憊,我對玄燁說:“我好累,想睡會兒,你再去找太醫幫你重新處理包紮一下。”
我離開他的懷抱,累得也沒洗臉脫衣,就那麽帶著一身的血汙躺下。看玄燁還不放心的樣子,我朝他笑笑:“沒事的,等我醒來,就會是一個新的我,一切都從頭開始。”然後我就跌入沉沉的睡眠中。
我再醒來時,已近中午,我先閉著眼睛定了定神,確定自己已可以笑看世界了才睜開眼睛。
玄燁坐在床前,正帶著探尋的神色看著我。看我醒來,他有一絲緊張,似擔憂又似期待。
我向他伸出手,帶著點嬌憨說:“抱我起來。”
他好似鬆了口氣,探身抱我坐起來,又擁住我一會兒才放開。
我注意到他還穿著那一身沾染了血和淚痕的衣服,手也還是粽子樣,就嗔怪的說就嗔怪地說:“我不是讓你找太醫給重包一下的嘛我不是讓你找太醫給重包一下的嗎?”
他舉起手看看,一本正經的說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你包得很好啊。”
我做個鬼臉:“好嗎?要不午飯就吃燉熊掌吧。”
他溺愛的摸摸我的頭他溺愛地摸摸我的頭,笑了。
我看看自己一身也邋遢得可以,就推他:“你去叫人進來幫我梳洗,你自己也去梳洗一下。”
他不滿的嘀咕他不滿地嘀咕:“你把我當使喚丫頭啦。”卻不肯挪窩。
我做個嘔吐的動作:“我的丫頭長成你這樣?我寧可天天做惡夢也不要醒了。”
“我長得有那麽可怕嗎?真是個壞丫頭。”他作勢要掐我。
我擋掉他的手:“快去啦,這樣好難受的。”我看他還是對我不放心,舉起右手對天發誓:“,“我保證,清清不會再主動離開叫玄燁的那個人,除非他不要我。”可我不能保證老天爺會怎樣。
他凝視著我,眼眸深不見底:“你知道,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我在溺斃前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他一下,他熱烈的回應他熱烈地回應,想要加深這個吻。
我推開他:“哎呀,我不要這麽髒兮兮的做這種事。”
他故作不解狀,調笑說:“這種事是哪種事?”
我輕輕捶他一下:“登徒子,我要洗臉啦,還有我餓了,快去傳膳。”
“目無君王的東西!”他佯怒瞪我一眼,放心了一點。又在我唇上輕啄一下,鬆開我,帶著笑到門口喚人進來。
我換好衣服,洗漱過,坐在鏡前,宮女幫我梳頭。
我看著鏡中人,她似對我有怨意。我對她微笑,對不起,我失約了,你再耐心的等等,讓我給你蒼白的生命活出點色彩吧。
宮女在後麵輕聲的問宮女在後麵輕聲地問:“主子可喜歡這個發式?”
“喜歡。”我歡愉的笑了我歡愉地笑了,原來欠債不用還的感覺竟是這樣好。
我就是這麽無賴,你能拿我怎麽辦?連下輩子你也討不回債了。我對著鏡子笑意盈盈我對著鏡子笑意吟吟,直至梳好頭來到外間也不曾褪去。
飯菜已擺好,玄燁早換好了衣服在飯桌前等著我,看見我出來,微微的笑了微微地笑了,笑裏帶著一點點疑惑。
我在他旁邊坐好,隨侍的太監給我們盛好湯飯。
我對服侍的人說:“你們都下去吧。”
玄燁近身的太監小聲的提醒玄燁近身的太監小聲地提醒:“可是,皇上的手……”
玄燁打斷他的話:“都下去吧。”宮女太監們一一退下。
我不高興的噘起嘴說我不高興地撅起嘴說:“不是還有我嗎?我難道會虐待你不成?”
玄燁斜睨我一眼,說:“你虐待我還少嗎?”然後攬住我,湊過來想吻我。
我捂住他的嘴:“不要,現在我更想吃豬舌頭。”
他笑了,惡作劇的舔我的手心惡作劇地舔我的手心,癢麻麻的,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鬆開了手。
他還是輕吻了我一下才放開我:“快吃吧。”
我執起筷子,覺得胃口大開,埋頭苦吃,真是餓壞我了。吃到一半我抬頭,看玄燁沒有動筷,含笑看著我吃。
我奇怪的問他我奇怪地問他:“你怎麽不吃啊?”
他舉起粽子樣的右手給我看。
哦,我給忘了。我幸災樂禍的故意吃得很香甜的樣子,咕咚咕咚喝湯。
他歎著氣搖頭:“今天才知道你的吃相如此可怕,象小豬一樣像小豬一樣。”
我不服的放下筷子我不服地放下筷子,抗議說:“你見過這麽國色天香的豬嗎?”
他哈哈的笑道他哈哈地笑道:“今天見到了。”
我捶打他幾下,端起他的碗給他喂飯。
一路鬥著嘴吃完飯,喚人進來收拾了,又在我的堅持下,傳來太醫。
太醫解開布條,兩條長長的傷口,盡管我早就看到過,仍覺得觸目驚心。我握住他另一隻手,歉疚的看著他歉疚地看著他。他回握我的手,安慰的搖搖頭安慰地搖搖頭。
還好,傷口不是很深。太醫給他重新包紮了,說是結痂前不能沾水,過幾天就會好。
下午,外麵的大臣有事求見,我催他去處理政務,他摟著我又溫存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他摟著我又溫存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送走他,我坐在窗前,隨手拿起一本宋詞翻開,那麽巧,翻著翻著就翻到了陳師道的《木蘭花》:
陰陰雲日江城晚,小院回廊春已滿。誰教言語似鸝黃,深閉玉籠千萬怨。
蓬萊易到人難見,香火無憑空有願。不辭歌裏斷人腸,隻怕有腸無處斷。
我不禁苦笑,玄燁用這詞句來想念我,我觀此詞滿腹感觸卻不是為他。是怎樣的孽緣,糾結至此?不知該慶幸還是惋惜,如今的我怕是無處也無腸可斷了。
正在這時,玄燁卻又早早的回來了玄燁卻又早早地回來了,我眨掉滿眼的淚意,合上書,笑著回轉身。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為他解下披風。
他抬起我的下巴,審視我的神色:“為什麽眼睛是紅的?”
我無辜的眨眨眼睛我無辜地眨眨眼睛:“哦,是嗎?可能剛才眼睫毛掉進去揉的。”我轉身把披風搭到架子上。
他從後麵摟住我,臉貼著我的臉,遲疑的問出困惑他已久的問題遲疑地問出困惑他已久的問題:“為什麽……轉變……會這麽快?”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我轉回身,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玄燁,以後你要寵我,愛我,不許讓我傷心,即使是死,也要讓我笑著去。”
他驟然縮緊雙臂,把我緊緊摟在懷裏,斥責說:“胡說什麽?你會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你會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可他微顫的雙臂卻透出了心底的擔憂。
玄燁,我也很怕死,可是有時人真的敵不過命運的。
我在他懷裏使勁逼回眼淚,不管還可以活多久,以後我再也不要流一滴淚。
我不願繼續這傷感的氣氛,便轉移話題,問玄燁一貫服侍我的那個宮女怎麽不見了。
他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我,聲音裏還帶著一絲痛:“那天你又病倒,我一腔恨意無處可發泄,隻能恨她不曾阻止你,就狠狠的責罰了她就狠狠地責罰了她,將她發配到苦役房去了。”
我歎口氣,依緊他:“她又不知道什麽,再說她也不敢阻止我。,她其實很無辜的,你快將她調回來,好好補償一下。”
“知道了,我會多多補償她的,心軟的清清。”他親昵的摸摸我的頭他親昵地摸摸我的頭,“不過不能讓她回來,我怕她心懷怨恨不會好好伺候你。”
我心軟嗎?我若心軟就不會心安理得的占著別人的身體不還了我若心軟就不會心安理得地占著別人的身體不還了。
我在心裏對自己冷笑,掐他一下:“你們這些統治階級真是狠心又多疑。”
他不悅的說他不悅地說:“什麽你們?現在是我們,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逃不了你也脫不了我。”
螞蚱?我現在可不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我現在可不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我靠在他肩上,分不清自嘲還是悲哀的笑了出來分不清自嘲還是悲哀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