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隻是當時已惘然――——夕陽紅續 (5)

他卻堅持:“快喝了,不將身體調養好,朕怎麽帶你出去尋訪高人?”

受到威脅,我拗不過,隻好接過碗一口喝了,苦得我直吐舌頭。他遞給我一塊梅子糖,我趕緊含上。

他又看看我的臉頰,說:“還好,沒腫起來,再抹點藥就該沒事了。”說著又遞給我一盒碧玉膏,囑咐說:“,“這回收好了,這藥很貴重,別隨便再給人了。”

“什麽隨便給人?他是你兒子!”我白他一眼,接過藥往臉上抹。

他卻曖昧的笑道他卻曖昧地笑道:“是,他是我們的兒子。”

“你,咳咳……”我讓他一嚇,那顆梅子糖一下滑進了喉嚨,咳了半天,他也在我後背使勁拍,終於給咳了出來。我一口氣順過來,惱羞成怒:“要死啊!想我死直接來一刀不更省事?”

他顧不上計較我的無禮,滿臉緊張的問滿臉緊張地問:“你還難受嗎?要不要叫太醫來瞧瞧?”

“不用!”我想想還是不解氣,又踢他幾腳,“叫你胡說八道!”

他看我精神還好,鬆了口氣,任我踢打,好脾氣的說好脾氣地說:“是朕的不是,現下消點氣沒有?”

我哼一聲,跟他約法三章:“以後不許再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

他歎口氣:“好!怎麽你已經不是太皇太後了還這麽凶?”

我一抬下巴,高傲的說高傲地說:“這叫矢誌不渝。”

他就笑:“說狗改不了那什麽還差不多。”

“啊!你敢罵我!身上癢癢了是不是?”……

我們又閑聊一會兒,我問了問福全、常寧,還有蘇茉兒等的情況,他一一作答,末了有些不高興的說末了有些不高興地說:“你怎麽就不問問朕這些年是怎麽過的?”

我說:“你的情況還有什麽可問的?肯定是好唄!兒子生不少,老婆娶更多,群臣齊畏懼,萬民共景仰,想想也知道。”

他又歎口氣,笑著搖搖頭:“你啊!”

以後玄燁每天都會來看我,也沒再說一些曖昧不明的話。

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不自覺的我就對他有種親近感不自覺地我就對他有種親近感。再加上我現在身份的變化,也不能和福全、常寧等接近,玄燁就成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報複我以前欺負過他,他好像立意要把我養成豬,每天補品補藥不斷,一天要吃十八頓。半個月後我的臉就圓了一圈,衣服也都要重做。

我強烈抗議,他看看我的臉色,很滿意的說很滿意地說:“挺好,總算看見點血色了。”

我氣惱的說我氣惱地說:“再這樣補下去,院子門都要重做了。”

他毫不在意的說他毫不在意地說:“那就重做好了。”

氣得我想磨牙。

每次我不願吃,那些宮女和太監就會跪下來求我,說是皇上會怪罪他們。這撥人都對我很恭敬,我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沒辦法,隻好使勁搋,繼續為變成方塊而努力。

5在深宮當怨婦

因為玄燁頻頻出入我的小院,本來在宮裏寂寂無聲的衛娘娘成了宮裏的熱門人物。不可避免的,玄燁那些大小老婆也注意到了,於某一天相約來拜訪我。

衛琳琅的品級較低,我得挨個給她們行禮,一圈下來我的腰快折了。真是風水輪流轉,當初我當太皇太後那會兒,誰不得小心拍我的馬屁?沒想到我也有今日!

賓主落座,開始套近乎。

她們先解釋為什麽以前沒有來看我,不外乎天災等理由;然後再表達她們雖然人沒來,但Myheartwillgoon的情感;最後又欣慰終於克服了種種困難,姐妹得以相見。

那些話叫不知道的人聽了,準會以為我們是分開十八年,跨越千山萬水,曆經千難萬險才終得相見的親姐妹。

我也是混過皇宮的,扯幾個虛偽的笑容敷衍她們幾句,等著下一出戲。果然沒多久,話鋒一轉,開始往皇上和我身上繞。

這個誇我氣色好,道是雨潤紅姿嬌;那個勸我要當心,記得萬惡淫為首。類似的話一句句遞過來,都象是在醋缸裏泡了幾天幾夜的都像是在醋缸裏泡了幾天幾夜的。

可惜我不是她們家缸裏的,那酸對我沒有殺傷力。要不是我附在衛琳琅身上,我真想端杯茶翹個二郎腿好好看戲我真想端杯茶蹺個二郎腿好好看戲。可是,有我的戲份,我還得給她們對台詞。

我的表演難度不高,隻需要擺出謙卑的樣子,不時的說一句不時地說一句“哪裏,哪裏!誤會,誤會!不敢,不敢!……”

正熱鬧著,那個禍之根源來了。眾女人齊刷刷的甩起帕子行禮眾女人齊刷刷地甩起帕子行禮,我站在末座也擺了一下造型。等平了身,她們都圍過去皇上長,皇上短去了。我可算得著清靜了,悄悄回座喝茶。

沒喝兩口,那個禍首安撫完他的老婆們,直直的朝我走來直直地朝我走來。我隻好撂下茶杯站起來,沒法子,當人麵我還得敬著他。

他過來,說是渴了,端起我的杯子就喝,那幫姐們一見臉都綠了,看我的目光一個賽一個淩厲。得,看來我不用費力去想怎麽死了,估計會有人主動幫忙。

待那家夥喝完水轉頭,女人們的臉色已恢複紅潤嬌媚,變得還真快!

大家重新落座,我被某人指定坐在他旁邊。我感覺身上似乎颼颼有寒意。

然後有人提起皇太後的生辰快到了,大家開始討論應該怎麽慶賀一下。

論起來,皇太後以前是我的兒媳兼侄孫女,沒少叫我“皇額娘”,六月債還得快啊!這下我得管她叫娘了。

我正感慨,玄燁問我:“你有什麽好主意?”

我一愣:“什麽主意?”

他一伸胳膊攬住我,親昵的點點我的鼻子親昵地點點我的鼻子:“不專心!說皇太後生辰的事兒哪!”

同一時刻,我們用眼神交鋒。我示意他放手,他眼朝兩旁掃掃,提醒我還有別人在場。

媽的,居然利用群眾的力量吃我豆腐。我把心一橫,作出嬌羞的樣子說做出嬌羞的樣子說:“臣妾倒是有個主意,隻是不方便當眾說,我想悄悄跟皇上說。”

玄燁大概沒料到我會這樣,愣住了。

我湊到他耳邊,用帕子擋著點,壓低聲音咬著牙說:“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渾蛋,快把狗爪從我肩上拿走,不然別怪老娘不給你麵子!”說完了,我離開他的耳朵,複作嬌羞狀,“皇上,臣妾這個主意可好?”看那幫姐們的神色,我今晚能不能活過還是個問題。

玄燁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說:“不怎麽樣!”然後板起臉對那幫姐們說,“都散了吧!”

那幫姐們以為我說了什麽不得體的話觸怒了皇上,都暗自鬆了口氣,看我的眼光裏少了點敵意,多了點幸災樂禍和同情。

我應景作出恐慌的表情我應景做出恐慌的表情,叫著“皇上恕罪!”滑到地上跪著,趁機脫離魔爪。心裏也鬆了口氣,今晚應該能活過去了。

那些女人走後,屋裏剩下我和玄燁。他惡狠狠的瞪著我他惡狠狠地瞪著我,我才不怕,懶洋洋的爬起來懶洋洋地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土,找把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蹺起二郎腿,直接端起茶壺,自顧自喝上了。

玄燁瞪了我一會兒,忽然開始哈哈大笑,邊笑邊說:“你啊,你啊!真是個寶!”

我嚇了一跳,一下又嗆到了。我趴在桌上咳,他拍著我的後背還在笑。

我咳完了氣憤的踢他我咳完了氣憤地踢他:“你這混蛋你這渾蛋,從小到大你害我嗆了多少回?終有一天我得毀在你手裏。”

他也不躲,定定的看著我說定定地看著我說:“那就毀在我手裏吧!”

他眼中的情意呼之欲出,可我無法消受,隻好裝糊塗:“不要,嗆死多難受。”

他眼神轉黯,隨便扯了點別的,轉了話頭。

我知道他對我有想法,我也知道我該和他保持距離,可是在這皇宮裏我隻有他可以依賴,所以隻好掩耳盜鈴的裝傻所以隻好掩耳盜鈴地裝傻。我不停的催促他幫我找高人我不停地催促他幫我找高人。於是一得空,我們就喬裝出宮,到京城的各大廟宇拜訪高僧。可惜沒一個能看出我的來曆。

這期間,他的大小老婆也不時會來拜訪我,我應付了幾次後就煩了,就報了病說要靜養,讓玄燁叫她們別來打擾我。恰在此時,噶爾丹來犯,玄燁忙著軍國大事,也沒時間來了。於是我的門庭終於清靜了,隻有胤禩時常會跑來。

自從那次我訓過他後,他對我就添了敬畏,來時規矩多了。我雖然沒親自生他,但他好歹是我現在這身體掉下來的肉,而且,他會來到這個世間受這遭苦,與我也是脫不了幹係的,我對他便有一種責任感。

我對他施以小小的關心,他卻顯出受寵若驚的樣子。我從旁敲側擊中知道,之前衛琳琅沉湎於自己的悲苦不曾好好關心過他,惠妃自己有親生的兒子,也不曾過多的關注他也不曾過多地關注他。可憐的孩子!有兩個媽還不如沒有。我想到如果我回不去,我兒子不知道會不會也變得這麽可憐?不覺對他充滿了憐惜。小孩子的感覺是敏銳的,胤禩這樣的尤其,沒多久他就對我充滿了依戀。

七月,福全和常寧都去打噶爾丹了,月中玄燁也決定禦駕親征。臨行前,他來和我告別,我應酬的說了些囑咐的話我應酬地說了些囑咐的話。他不悅的問他不悅地問:“你就一點不為我擔心?”

我笑笑:“放心,皇帝老爺,您的日子還長著哪!您隻要保護好身上的寒毛不要掉一根就行。”

他順勢套話:“那我能活多少歲?”

我白他一眼““:“您就別費力打聽了,我不會告訴你的,難道你想每天早上醒來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離死又近了一步’?”

他也笑了:“算了,我敵不過你那張嘴。我不在的時候你老實點,每天的藥都要喝完。飯也要好好吃,不許胡來,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說。”

我恭恭敬敬行個禮:“知道了,爹!”

玄燁走後,胤禩他們這些小阿哥少了些管束,他來得更勤了,我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我時時的提點他我時時地提點他,幹什麽事都要留好後路,見勢不好就快逃,好死不如賴活著,必要的時候可以裝死逃遁……

他雖然恭順的聽著他雖然恭順地聽著,卻有些不明所以。我有些悲哀,但願他日後會記得我的這些話,想好對策,逃離這一切好好過完一生。

玄燁在出征的路上病了,八月回到京城。我也挺擔心他,前去探望,門口的小太監攔住了說皇上心情不好,誰也不想見,之前的宜妃、惠妃等都沒讓見。

我一想咱也不能搞特殊,就跟小太監說:“那麻煩你轉告一聲,說我來過了。”然後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有人在後麵叫我:“衛主子留步,皇上要見您。”

玄燁憔悴了很多,斜靠在床上,臉色不愉。見我進來,揮手遣退了旁人,然後怪罪的說然後怪罪地說:“怎麽來了也不進來?”

我喊冤:“不是你心情不好不想見嘛!”

他拍拍床沿說:“把桌上的藥端來,坐這兒。”

我端著藥到床前,伸手遞給他。他嗔怪的看著我他嗔怪地看著我:“我都病了,你還讓我自己端著吃藥,真狠心!”

我剜他一眼,算了,生病的人最大,我讓他。我不是很甘願的坐下我不是很甘願地坐下,一勺一勺給他喂藥。他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來,再一點點彎起來。

我奇怪的問他我奇怪地問他:“這藥很好吃嗎?你怎麽喝得那麽高興?”

他笑著點頭:“是啊,味道很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神經!藥能隨便吃嗎?”我斜他一眼,開始不平,“太醫真是勢利眼,為什麽我的藥都那麽苦?”

他卻隻是笑。

喂他喝完了,我終於沒抑住好奇心,伸舌頭舔了一下碗邊。呸呸呸!太苦了!

玄燁看見我的樣兒哈哈笑出聲來。

我找杯水漱掉了嘴裏的苦味,擔心的對玄燁說擔心地對玄燁說:“玄燁,你快找太醫給你瞧瞧,你的味覺有問題。”

他還是笑,我同情他,山珍海味能隨便吃卻嚐不出味兒,果然是上帝對你打開一道門,必會關上另一扇窗。可憐的玄燁!

他笑完了,眉頭又一點點擰起來。

我問他:“怎麽了?戰事不是挺順的嗎?還是身體有哪不舒服?”

他搖搖頭:“都不是,隻是覺得心有點涼,身旁的人沒一個真心實意的。”

我趕緊表忠心:“喲,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究竟是誰惹到你了,不想活了,讓我去剝了他的皮給你做個心套焐焐。”

他睨我一眼:“清清啊清清,你真是個寶!誰要能在你麵前一直繃住臉,我就封他做鐵麵將軍。”

我回睨他一眼:“快說,究竟怎麽回事?”

他歎口氣:“我在軍中病的幾日,胤礽和胤祉去探望我,言行之中冷冷淡淡,感覺不到一點父子親情。想起來就覺得心寒。”

“切,我還當多大的事呢,說實在的,當你兒子也太不易了,尋常父子有什麽事,吵一架,打一頓就完事了。你家就不同了,動輒就關乎生死的,他們敢隨便嗎?而且你們又講究什麽抱孫不抱子的,他們對你當然敬畏多於親情了。沒準他們跟你黏糊了,你又要怪他們太兒女情長了。老大,你就可憐可憐底下這些伴君如伴虎的人,不要無謂的治氣了不要無謂地置氣了。”

玄燁歎口氣,不再說這事,隻是笑說:“怎麽我走時還是爹,回來就降成老大了?”

我趕緊擺出恭敬的樣子:“爺爺,我錯了,我給您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