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隻是當時已惘然――——夕陽紅續 (3)

3是禍躲不過

車子向郊區駛去,來到一棟別墅前,金總的父母就住這兒。我們下了車進去,他父母出門訪友去了,隻有一個保姆在,她好奇的上下打量著我她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我。

金總帶我到樓上書房,打開保險櫃,拿出一卷東西,剝開幾層包裝,現出了一個小卷軸,他小心翼翼的展開了他小心翼翼地展開了。

我看到了畫像的全貌,為全身坐像,那張照片隻翻拍了一部分。

畫上的女子穿著很隨意,還光著腳,右膝屈起,左足從椅子上垂下。右手輕置右膝上,拿著一枝月季,左手在往下扯花瓣。再加上不耐煩的麵部表情,整個人物表達的信息就是“我很煩”。

這樣的畫像既不端莊又有失恭敬,別說衛琳琅,就是皇後也沒膽弄這麽一幅畫像給皇帝看,要換成我去倒是有可能。或者根本就是我?可若真是我,又是怎麽畫出來的?

我帶著疑問找畫上的題字,看能不能有所提示。沒有名稱,沒有落款,隻在邊上題了句詩:“蓬萊易到人難見,香火無憑空有願。”卻是玄燁的筆跡。

難道畫的真是我?玄燁,他還沒看開嗎?我心中思緒萬千,輕輕歎了口氣,一抬頭卻見金總正盯著我,審視我的表情。

我趕緊擺出專業的樣子,用很冷淡客觀的語氣說:“這筆跡可以肯定是康熙的,至於畫像,我不太懂,你再找別人鑒別吧。”

金總沒在意我的鑒別結果,隻是問我:“你看到這幅畫有什麽感覺?”

我扯扯嘴角強笑一下:“沒感覺,我真的不懂畫。”我敢有感覺嗎?我現在已經沒資格和別人扯孽債了。

“是嗎?”他顯然不信,“你不覺得她和你很像?”

“應該是巧合吧?世上人這麽多,有一兩個相像也不希奇有一兩個相像也不稀奇。”怎麽說我也要撇清了。

“真的隻是巧合嗎?”他的目光在畫上流連,滿臉的惆悵,沒再深究下去。我暗暗鬆了口氣。

這時有人敲門:“小燁,你在裏麵嗎?”然後一人推門進來。

金總抬頭:“媽,你們回來了。”

他媽媽卻沒理他,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趕緊拿出禮貌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林子清,米蕾的朋友。”

他媽媽笑眯眯的過來拉我的手他媽媽笑眯眯地過來拉我的手,一個勁的說一個勁地說:“好,好!”那灼熱的眼光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真夠奇怪的,金總那麽有城府的人怎麽有個這麽熱情的媽?

就在我陪笑笑得快要肌肉抽筋時就在我賠笑笑得快要肌肉抽筋時,她終於轉過頭對金總說話:“你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你要回來?不然我也不會出去了。誒?你怎麽又拿出那畫了?你還不死心?咦?”她的視線在我和畫像之間來回,“像,真像,居然真讓他找到了。”

他媽媽更熱情了,一串的問題向我拋來:“小林啊,你多大了?哪兒人啊?幹什麽工作啊?……”

我趕緊挑最要緊的回答:“我娘家在鎮江,婆家在北京。”

他媽媽的話瀑布一下截流了:“婆家?你結婚了?”

“是啊,孩子都很大了。”

他媽媽好似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我還以為……”

這時金總收好了畫,過來拉他媽媽:“媽,我們到樓下喝茶去吧!”

到了樓下,見到了他的爸爸,問了好。

他媽媽沏好茶,也重塑了熱情,又開始詢問我:“你是雙胞胎嗎?”

“不是。”

“有姐妹嗎?”

“沒有,我是獨生女。”

“那堂姐妹?”

“沒有。”

“表姐妹?”

“沒有。”我尷尬極了,覺得我二十多年的一枝獨秀真是對不起金總他媽媽。

她的熱情火焰又一次熄滅了,看著我隻是歎氣,弄得我坐立不安。

金總爸爸瞪她一眼:“你幹嘛你幹嗎?別嚇著人家了。”

金總看我渾身不自在,終於站起來解救我,說:“爸,媽,我們還有事,先回市區了。”

告別出來,我感覺他媽媽哀怨的目光一直跟著我,車子駛出很久後,我的神經才稍稍鬆弛一點,長長的籲了口氣長長地籲了口氣。

金總關切的問金總關切地問:“你怎麽了?”

我搖搖頭:“沒事,有點累。”

他說:“回去還要兩個小時,你把椅子放倒睡會吧。”

我現在也不想麵對他,有些事也需要想想,就斜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車開得很穩,春末的暖風吹得人昏昏欲睡,我感覺他的目光不時過來,動也不敢動,後來就真的睡著了。

我夢到玄燁抱著我,滿臉哀傷的問我滿臉哀傷地問我:“要是下輩子我們還能遇見,你會認我嗎?”他的眼淚一滴一滴滴在我臉上,讓我心裏也充滿了悲傷,忍不住啜泣起來:“玄燁,你不要這樣。”

然後我醒過來,發現車子停在路邊,金總正怔怔的看著我金總正怔怔地看著我,眼中有種感情似要傾瀉而出。我也呆呆的看著他我也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不能區分他和夢裏的玄燁。

我們對視著,我艱澀的叫一聲我艱澀地叫一聲:“大哥!”將我們的關係定格在兄妹之份將我們的關係定格在兄妹之分。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眼中的情緒隨之隱沒,苦笑著說:“這麽長時間,就屬這聲大哥最情真意切。”他遞過一張紙巾,“那麽小妹,把眼淚擦擦吧!”

我在心裏苦笑,真是精彩的一天,連春夢都做出來了。

車子重新啟動,我沒敢再睡,好在不久就到家了。米蕾他們早就回來了,米蕾顯然很奇怪我們去哪了,但趙建明一直給她打眼色,她也就什麽都沒問。

晚上,我幫米蕾準備明天拍外景的衣物首飾。我和她閑聊一會兒,故作無意的問故作無意地問:“你大哥為什麽還不結婚?不是說他有個美若天仙的未婚妻,還是哈佛畢業的。”嗎?”

“未婚妻?哈佛?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說夏雪,她倒是很想,可我哥沒那意思,去年終於絕望嫁人了。不過我嫂子還真可能是個天仙,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個畫中仙。從他十八歲第一次看到那幅畫起,他就入迷了。唉!”米蕾長歎一聲,“真想不通,我哥那麽理智的人怎麽會喜歡上一個畫出來的人呢?我爸媽快愁死了,這個哥哥是這樣,那個哥哥處處留情也不肯安分下來。”

米蕾又感歎了一會兒,忽然兩眼放光靠過來:“誒唉!清清姐,我看我哥對你挺特別的,幹脆你就和我哥好吧,咱們親上加親。我哥真的很不錯誒。”

我啐她一口:“去,我已經結婚了,我老公也很不錯誒!”

“哦,我把這事給忘了。我哥真可憐,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這麽像畫中人的,偏偏是個結婚的。”米蕾不停的感歎米蕾不停地感歎,我心裏五味雜陳。

一晚上輾轉難眠,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覆了半天眼膜才沒那麽嚇人了。

在外景地,我的精神一直有些萎靡我的精神一直有些委靡。米蕾他們拍完最後一個鏡頭,收攤往回走。從山坡上下來時,我腳一滑,就向下摔去。情急之中我伸手去抓身邊的樹枝,卻滑脫了,一個小枝杈勾斷了我手腕上栓鎖魂珠的細紅繩一個小枝杈鉤斷了我手腕上拴鎖魂珠的細紅繩,鎖魂珠四散落下。

我感覺一股大力將我彈向高處,我低頭往下看,卻看見另一個自己向山坡下滾去。

靈魂出竅?我正在驚疑,又一股吸力將我吸進一個漩渦中又一股吸力將我吸進一個旋渦中。

我再有知覺時發現自己被套住脖子掛在半空中,已經是出氣比進氣多了。我本能的雙腳亂踢我本能地雙腳亂踢,不知踢到了什麽東西,倒下來發出很大的聲音。有人衝過來,一邊亂嚷著,一邊就托住我的腳,我的脖子才鬆快一些,已吐到一半的舌頭也慢慢複位了。

不一會兒我被解救下來,我癱在那咳喘了半天才把那口氣導了過來。這時才聽見有人在一旁罵罵咧咧數落我:“主子,你要死也別用這種法子,成心要我們陪葬是不是?我們哪點對不起你了?……”

我抬眼一看,一個嬤嬤正在口沫四濺的慷慨陳詞一個嬤嬤正在口沫四濺地慷慨陳詞,旁邊一個小宮女和一個太監也控訴的看著我旁邊一個小宮女和一個太監也控訴地看著我。原來我又穿到清朝了。隻是孝莊怎麽會上吊?這個老女人又是誰?蘇茉兒哪去了?什麽時候奴才可以騎到主子頭上了?主子?不對啊,她怎麽叫我主子,沒稱我太皇太後?

我趕緊檢視自己,發現那雙手雖然瘦骨嶙峋的,卻明顯是一雙年輕的手。我又摸摸臉,雖然有些幹癟,但摸不到一個褶。難道這回沒穿到孝莊身上?

我看到那邊桌上有麵鏡子,七手八腳就衝了過去。攬鏡一照,裏麵是我自己的臉。不,不對,我的臉沒這麽瘦,這麽憔悴,那應該是衛琳琅的臉。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衛琳琅也欠了我的債?這事沒完沒了了!

“見鬼!”我低咒一聲,發現嗓子象破鑼一樣恐怖發現嗓子像破鑼一樣恐怖,疼得要命。我一回身,看到那三個人都呆怔的看著我看到那三個人都呆怔地看著我。我沙啞的問我沙啞地問:“現在是康熙幾年?”

“二十九年。”那嬤嬤忘了數落我,愣愣的回答愣愣地回答。隨即她又回過神來,又開始演講。

我腦子裏亂哄哄的,也顧不上理她,找個椅子坐下來發呆。

現在是康熙二十九年,那麽孝莊已經死了,因為這樣我才穿到了衛琳琅身上?可是這回穿越的感覺完全不同於以往,這又是怎麽回事?會不會我這回是真的死了?我還有沒有希望回去?……

我有很多疑問,可是老和尚早已死了,還有誰能幫我?今非昔比,我已不是太皇太後,也沒法利用職權去找能人異士。我該怎麽辦?我剛才為什麽要掙紮?直接吊死不就省事了嘛直接吊死不就省事了嗎?

我又一次體會到第一次穿越時的惶恐,不,比第一次還要惶恐。那時還年輕,沒那麽多牽掛,很多事也想得沒那麽多。

我準備再自殺,能回去最好,萬一回不去,反正我也活兩輩子了,大不了一死百了,也好過在這慢受罪。可是那次自殺讓他們提高了警惕,防得緊,我竟然尋不到凶器。

床單倒是可以撕成條用來上吊,可上吊的滋味我已經見識過了,真是太難受了,寧可不死也不想受第二次了。

我又考慮絕食,斷了兩頓就堅持不下去了,又一次驗證我是個意誌薄弱的人。

我想去找玄燁幫忙,真是天高皇帝遠,雖然隻隔著幾重門,可憑衛琳琅的品級,要跨過去比登天還難。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因為上吊後遺症,我一說話喉嚨就很疼,再加上那幾個奴才也很討厭,和他們也沒什麽可說的,所以我一直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

這個衛琳琅看來過得很不如意,門庭冷落,衣食用品都很粗劣。幾個奴才也不把她放在眼裏,想欺負就欺負。

這期間,隻有她的兒子,那個八阿哥來過兩次,看樣子是被人欺負了,他每次都是怨憤的對我叫他每次都是怨憤地對我叫:“為什麽生我的是你?我恨你!”

皇帝老公不理她,奴才們欺負她,唯一的兒子也嫌棄她,憑衛琳琅那種個性,還真是要自殺。隻是她死她的,怎麽把我給扯上了呀?我老公和兒子可是很在乎我的呀。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我坐在鏡子前,邊為死不了煩心邊梳著頭發。說到頭發也是一個煩事,我在現代是短發,做太皇太後時有專人服飾做太皇太後時有專人服侍,從不用我費心。自打附到這個身體上,就得自力更生了。偏偏這衛琳琅頭發還很濃密,光把它梳順了就要費牛勁,再挽出發髻再綰出發髻,我這胳膊基本就報廢了。倒黴的是剪刀被他們當凶器給收了,想剪短也不行。真是煩死人了!

我梳了半天也沒梳順,好幾處糾結起來。我心煩起來,恰好這天嗓子也不疼了,就叫那個監視我的小宮女:“你過來幫我梳。”

那小宮女將那個嬤嬤的品性學得十成十,眼一翻:“呦喲,主子,奴婢可不是幹這個的,您還是想辦法去討皇上的歡心,沒準他會給您派一個來。”

反了天了,真是奴大欺主,居然諷刺我!我“啪”的拍一下桌子地拍一下桌子:“放肆!”

她卻白我一眼,很不屑的從鼻孔裏很不屑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恰在這時,那個胤禩又鼻青臉腫的來了那個胤禩又鼻青臉腫地來了,又開始叫喚:“為什麽我會是你生的?”

我正一肚子火沒處撒,惡狠狠的戳著他的腦門惡狠狠地戳著他的腦門:“你這個兔崽子,有時間在這叫喚,還不去好好練本事!你沒聽說過英雄莫論出身,帝王將相寧有種乎?好歹你老子還是皇帝,天下出身勝過你的又有幾個?別人欺負你,你就打回去,打不過就以德服人,德行不夠就耍陰謀,不要光知道怨天尤人!我告訴你,你要再敢來唧唧歪歪的,老娘就一刀斃了你,讓你重投胎,下回你想讓誰生就找誰去!”哪有一點八賢王的影子?當初真是白迷他了。

那小子讓我嚇住,呆呆的看著我呆呆地看著我。旁邊的小宮女也下巴掉在了地上。我看著他們的呆樣,越想越煩心。這日子沒法過,我要找死去!

我披散著頭發,旋風似的衝出去。那兩個還在發呆中,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