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現在是什麽時候?

雖然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但是羅江看過很多類似的電影,不用說,從他昏迷到現在肯定過去了一段他不敢想象的時間。

一個月,一年?……還是兩年,三年?

羅江心裏浮現出一個很不詳的念頭,他很清楚自己的傷勢,傷成那樣沒立刻死掉已經算是奇跡了。難道自己變成了植物人?不然那個莫名其妙的醫生為什麽會有那麽搞笑的反應呢?

一想到靜雯也許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自己不知道成了什麽鬼樣子,羅江就煩躁起來。他很想找出什麽能顯示日期的東西看看現在到底是哪一年。但現在基本上已經不用日曆那麽古老的東西了,旁邊的床頭櫃上又看不到手機之類能顯示日期的東西。就算有,以他現在的樣子也隻能望洋興歎了。

仿佛為了驗證羅江的猜測,他的鼻端果然插著一根涼涼的氧氣管子。清涼純淨的氧氣順著管子流進身體裏,讓他狂躁的心緒稍稍平複了一些。

突然,羅江的眼前靈光一閃,他剛才一直有種模糊的念頭,手剛伸過去它就滑到了一邊。這時他總算捕捉到那個它了。如果自己成了植物人,時間過去很久的話,那這一身的傷又該怎麽解釋呢?

植物人的生命機能和正常人不一樣,是不是本來就恢複的慢或是不容易恢複呢?羅江的醫學常識本來就很淺薄,腦袋一轉彎,馬上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剛剛確立的自信立即動搖起來。

他無奈地歎息了一聲,眼鏡望向了門口。那名古怪的醫生走得太急,忘了關門。一眼望去,羅江看到對麵的牆壁上貼著一張普及醫學常識的宣傳海報,海報顯然貼了不少日子,顯得很舊。

海報下麵是半條長椅,羅江多盼望那條椅子上有人,哪怕是個恐龍也好,至少也能告訴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時候了。

偏偏走廊上十分安靜,除了自己的呼吸聲,根本聽不到其它任何聲響。羅江把注意力收了回來,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住在一間條件相當不錯的單人間。

正對著自己的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半米多長、一米多寬的大型油畫,看不出什麽名堂,但知道這油畫肯定有些門道。除此之外,頭頂上那副吊燈也很有檔次,羅江在一個老爸當縣長的高中同學家見過這種吊燈,那個比豬苗條的同學當時豪情萬丈地拍著羅江的肩膀自豪地說,這一副吊燈可以在他們縣城買上三平米的房子了,勉強都可以搭一個小廁所了!

種種疑惑塞在腦袋裏,讓羅江鬱悶的長歎了一聲。

這聲歎息聲還沒收回去,一大群人蜂擁而入,闖入了這間並不寬敞的病房。

就在片刻前羅江還盼望著有人能告訴他現在的日期,這時看到這麽多人衝進來,羅江卻感到極不適應,一時間喉頭幹澀的要命,居然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那群人儀表堂堂,一看就是領導模樣的人物,其中一半穿著嶄新的白大褂,似乎專門為了羅江而打扮的一樣。羅江倒沒覺得受寵若驚,卻有種哭笑不得感覺。

那群人神色凝重地打量著羅江,圍著他轉了一圈又一圈,充滿好奇的目光比打量怪物也好不了多少,這種眼神讓羅江感到極不舒服,索性閉上了眼鏡,自己又不是什麽美女,那麽愛看就讓他們看個夠好了。

過了一陣,一把故作溫和的男中音試探著道:“羅同學,你能說話嗎?你有沒有感覺身體有什麽不舒服?”

說話的是一個蓄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看年齡估計在五十歲左右,他站在床頭背負雙手,俯身打量著羅江。

說實話,他的聲音並不難聽,但羅江實在受不了他那副虛偽的表情和做作的笑容。羅江本來不想理他,就讓他把自己當成啞巴好了。但還是忍不住道:“我叫羅江,請別叫我什麽羅同學!”

山羊胡本來都有些失望了,微微地搖了搖頭,羅江的抗議讓他眼前一亮,連聲道:“能說話就好,能說話就好,羅同學……”看到羅江瞪了他一眼,急忙改口道:“羅江,你感覺腦子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好像害怕羅江領會不了他的意思,專門指了指腦袋。羅江沒好氣地道:“沒有,我感覺好得很,從來沒象現在這麽好,如果你們讓我好好休息一會兒,別在這兒象看猩猩一樣看著我,我想我會更好的。”

山羊胡訕笑了一下,正準備招呼其他人離開。羅江忽然想到那個困擾他的關鍵問題,叫了出來:“不好意思,你們誰能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

那群人本來快要走出病房了,聽到這句話又停了下來。回過頭詫異地打量著羅江,羅江以為他們沒聽清楚,趕緊又重複了一遍。

山羊胡和身邊兩名上了年紀的醫生交換了一個眼色,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確定你的腦袋沒什麽問題嗎?”

羅江一愣,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問話出了問題,馬上轉換了一個問法:“嗬嗬,我是開玩笑的,現在不就是2008年嗎,我是想問您今天是幾號。”

山羊胡釋然地喘了口氣,告訴了羅江答案。

羅江得知答案後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心頭卻又湧起許多新的疑問,可惜除了醫學方麵外,山羊胡也沒辦法回答他其他的疑問。

那一大群人來得快,去得也快。那山羊胡是這家醫院的副院長,同時也是腦外科領域裏的權威,而這家醫院正是江寧市醫療水平最高的江寧解放軍第三軍醫院。

副院長告訴他,今天是九月十號,換句話說,那夢魘般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居然就發生在昨天晚上!更令羅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副院長告訴他的內容和他的記憶大相徑庭。

按副院長的說法,羅江的腦袋受了很嚴重的撞傷,腦神經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讓他成了最沒有希望的植物人,這個類型的植物人康複的幾率是百萬分之一,而羅江在他們剛診斷完就醒了過來,不得不讓人嘖嘖稱奇。但醫學界本來就充滿了未知變化,羅江的意外康複倒也在副院長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令羅江難以接受的是,副院長告訴他,他所受的傷都是不嚴重的皮外傷,雖然會感受到強烈的痛楚,卻沒傷到骨頭,根本就不用住院治療,自己擦點藥休息休息就能好。

在副院長的解說過程裏,羅江根本就沒受到什麽致命的槍傷。當然,羅江的腦袋十分敏捷地運轉起來,他已經感覺到這事有些不對勁,沒敢把腰腹間受到槍擊的事情說出來。

在羅江的一再要求下,副院長隻好答應隻要再給羅江做上一次腦部檢查,證明他的腦袋的確沒什麽問題,就可以給他開證明,讓他回到學校。

當得知是校長親自把自己送到醫院,並向醫院領導叮囑不管花多少錢也要讓自己康複的時候,心底居然有些微微的感動,別人這麽做並不稀奇,要知道,他們校長那可是雁過拔毛的“張扒皮”啊。

羅江生性豁達,說的難聽點就是大大咧咧什麽事都不上心。這種性格讓他很快從困惑中回過神,開始關心起靜雯的安危。

身體一放鬆下來,羅江居然感到說不出的愜意,這種感覺就像他在睡夢中感受到的那道溫暖之極的光線照射到胸口上的感覺。令他什麽都不願多想,隻想懶懶的睡上一覺。

其實羅江也不是一點都不害怕,潛意識裏,他隱隱感覺到昨晚那極不真實的一幕很可能徹底改變自己的生活,這隻是一種很模糊的感覺,羅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至於這種改變是好還是壞,恐怕隻有天才曉得了。

放鬆的感覺真好,痛楚立刻減輕了很多。羅江甚至懷疑剛醒來時那股強烈的痛楚都是在他昏迷前,殘留在潛意識裏的感覺,現在連羅江都搞不清楚昨晚經曆到底是不是一場真實到了讓人不得不相信的噩夢。

羅江忽然有種很奇異的感覺,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覺得有些冰冷的手腳溫暖起來,一股熱流從小腹間湧出來,流向了身體各個部位。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羅江忍不住愜意地呻吟了一聲。就在這時,羅江感覺到脖子上的大動脈劇烈地博動起來,這種博動並沒有讓他感到不舒服,卻絕對和平時正常的搏鬥不一樣,很有規律,而且一彈一彈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血管裏流動。

也許我的身體成了一個大魚塘了。羅江自嘲地笑了笑,把那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從腦袋裏驅趕出去。他心想,也許是自己在不到二十個小時裏經曆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變得有些神經質了吧,連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都這麽斤斤計較起來。真他媽的搞笑!

羅天為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患得患失的時候,麵色沉重的廖參謀和王少傑少校端坐在一張長桌的兩端,相顧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廖參謀才輕輕地歎口氣,點上一根煙遞給王少傑:“少傑,你太衝動了,你該明白咱們的身份,咱們不是一般的軍人,做什麽事情不能由著咱們的性子來,這次放跑了那些家夥,上麵怪罪下來,咱們可擔待不起啊!”

王少傑正是羅江聽到的那把威嚴聲音的主人,此時,他深深地凝視了廖參謀一眼,用威嚴卻低沉的聲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上麵怪罪下來自有我王少傑擔著,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半點關係。更何況,是我同意給他們直升機的,人也是我跟丟的,怪不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