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偽造的好萊塢 (4)

就整個娛樂圈來說,金城武注定是個異類。金城武生得高大英俊,輪廓格外分明,有一雙深邃鮮亮的眼睛。當他沉默抑鬱的時候,散發出來的冷酷氣質高貴孤絕,而當他開始微笑的時候,冰峰融化,大地回春,那種靦腆和單純如同孩童。他連續多年是眾多雜誌評選出來的“最英俊男人”、“亞洲最耀眼美男”、“最佳著裝金衣獎”……多少女人為了看他一秒鍾能忍受九十分鍾的乏味電影,多少粉絲看了他的廣告就能義無反顧砸銀子買手機。當放映《熏衣草》時,女主角問:“如果愛上天使,會不會下地獄?”女觀眾們說:“隻要天使是金城武,下地獄又怎麽樣?”

毫無疑問,金城武原本可以大紅大紫,成為天皇巨星。這麽多年,他卻一直把自己放逐在主流娛樂圈之外,迷失東京,時常一年半年沒音訊,私生活更是成謎,完全不害怕自己被觀眾遺忘。

他厭惡采訪,厭惡炒作,厭惡港台媒體的作態。他不出席很多電影的開幕式,記者發布會上常常遲到,不肯當眾唱歌或者獻舞,電影節也沒什麽重要,他說:“電影節上明星再風光,可是沒人去看電影,還不是一樣嗎?這樣蕭條的市場,用得著這麽鋪張做電影節嗎?”對他來說,演藝事業就是“開便當店”,開一天就好好做,掙不著錢也能混個餓不著,關了門亦不心疼。

他是整個娛樂圈內罕見的富貴閑人。他在日本玩電玩、讀漫畫,研究他喜歡的哲學和佛學,欣賞紅葉和白雪,親手做漢堡和烤牛肉,實在無事的時候拿毛筆字來抄寫佛經,根本不記得他也是個明星。“好多人說我外表高傲,其實,我隻是內心低調。”

從一個人開的車能看出一個人的為人。金城武愛開外形保守,注重實用的休旅車。敞篷拉風絢麗的昂貴跑車,是很多明星的最愛,可是完全可以嚇倒金城武。對待感情也是如此,許多藝人借用緋聞亦真亦假哄抬炒作,金城武則一直相當謹慎,他說:“愛情,完全是我一個人的事,不必拉上台盤,飽受矚目。這樣對我,或者對她,都很不公平。愛情如果失敗了,可以有一千個理由,但我不希望是因為我是個藝人。”對金城武來說,無論什麽時候,過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做一個真實自然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用低調和高傲作為城堡,固執地保持著一個男人的尊嚴,也監守著自己牢固的內心世界。

受益和受限

十五歲,金城武被挖掘時,就讀美式高中(學校自由的氛圍,亦造就了他不受管束的性格)。一個奇異果汁廣告,他根本沒想那麽多,隻是想攢錢買一台電單車。之前,金城武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和孤單的少年。童年被外婆眷寵,發起懶來不去上學,外婆甚至還幫忙撒謊,最最留戀外婆做的火鍋。偷錢、闖禍,被嚴厲的父親責罵,可是照樣開心。

上中學之後金城武的日子不好過了,台灣同學說他是日本人,日本人又說他是台灣人,總之沒有人和他玩。長大之後,金城武也永遠麵對這樣的問題:中國內地人認為他是日本人,日本人認為他是中國香港人,中國香港人認為他是中國台灣人,這讓金城武總是很沒有安全感——總喜歡活在自己那一方安安靜靜的小世界裏。直到今天,金城武依舊時常在采訪時尷尬地說不出話來,其實,他隻是在想要用哪國話說出來而已。

金城武說:“我是中國人,日本人,或者是韓國人,有什麽重要呢?最重要的,不是我自己嗎?如果生在一個地方,就決定他是哪裏的人,那麽千萬年前,誰又能決定這塊地方是什麽國度呢?”他為此受傷、受苦、困擾。哪裏人都是,哪裏人也都不是,一紙國籍不能限製他,他的心自由地超出狹隘的國家之外。他可以自由運用國語、閩南語、日語和粵語,就像他能自由穿梭在多種角色之間,殺手、天使、警察和音樂家,事實上,金城武在受益中受限製,同時,他所深深困擾的一切也造就了他獨特的靈魂。

金城武身上有一種迷人的殊離氣質,他四周仿佛有層空氣保護膜,將他隔絕在可接觸範圍之外,使他安心仰賴自己的內心,而不願外出涉獵。正是這種氣質,被很多導演欣賞。前有王家衛,在他的電影裏,金城武是一個成長的符號,是被迫展示的青春,在《重慶森林》裏他是被遺棄在貨架上的鳳梨罐頭,卻為陌生女人輕輕脫鞋,在《墮落天使》裏他替死豬按摩,隻能用行動與人溝通,不怕頭破血流。之後是遊達誌,在《兩個隻能活一個》裏,金城武是一個邋遢頹廢的殺手,一個做成了大事情的小人物。張艾嘉說,金城武像是從外星來似的,跟我們腦電波不同,無法溝通,因此才有了《心動》。

可是,我覺得,真正發掘出金城武異鄉人氣息的導演是李誌毅。《不夜城》完全是為金城武度身定做。電影裏劉建一是幫派分子,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台灣人,他在新宿歌舞伎町的窄巷掙紮求存,卻因血統關係受兩派幫會排斥。最後他愛上女主角山本未來,卻因情勢所迫而殺死她。《不夜城》裏金城武對求生充滿,像隻蝙蝠在黑夜裏尋求依托。正是這部在日本引起極大轟動的電影,奠定了金城武日後在日本一帆風順的演藝發展,也淋漓盡致地表現出金城武的邊緣特質——特立獨行且滿心傷痛。

在李誌毅另一部電影《天涯海角》中,金城武扮演了一個一直在找東西的男孩那口蟲。“我的名字就是那口蟲,而不姓那。”這個人物的獨特,的確像香港的蒙古人那樣不可思議。這個角色也非金城武莫屬,幫人尋找失物充滿的不確定性,和“找東西不可以根據表麵邏輯”這樣看似無厘頭的認真,都與金城武本身飄忽而執著的氣質符合到極致。他找的是愛,別人的也有自己的。當電影的後半場景轉至蘇格蘭,那冷峻而又略顯灰暗的畫麵伴著蘇格蘭風笛給人一種悠遠沉靜的感覺,那首關於蓬萊的老歌,總讓我不時地想起:方知卻原來不必盼蓬萊,已是埋藏心內,蓬萊就是愛。金城武在《天涯海角》中的表現最為本色,他使我們看到了他的另一麵善良、清新、敏感、充滿感情,對愛絕不放棄。

童心和成熟

1993年,《重慶森林》,金城武20歲,他在那裏自言自語;2003年,《向左走,向右走》,他30歲,依然自言自語。他依然笑的時候有點緊張,對一切激情戲都感到頭疼,全身都在擺動的奔跑以及肩膀晃動在10度至15度的步伐。他似乎並沒有變得成熟圓滑,或者遊刃有餘。

他為一點小事開心不已:最愛的UO遊戲有了進展,買了新的嫩黃電話機,可以吃到河豚或者最愛的臭豆腐、牛肉麵,他也愛吃LaTarafuku式日本牛肉,去了南極回來整整念叨了半個月,能去衝浪或者潛水。他超級喜歡狗和小動物,有一回拍攝廣告現場有很多豬,他抱起可愛的一隻就親了下去!

他為這樣一些事情不開心:討厭各種新聞,因為全世界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到處都是盜賊、屠夫、暴動和政治;因為要做自己的網頁必須讀很多專業的書;一次在麵館吃飯,被人偷拍;情人節時,應給他的巧克力全都寄到附近一個和他一樣叫Takeshi的人家去了。

他最喜歡回憶童年往事,會唱小時候的童謠,記得小時候尿床,和哥哥打架,吞吃了硬幣去醫院,去地裏偷番薯來烤著吃,被媽媽用皮帶打。他甚至還記得吵著要買的顯微鏡,還有為了練拳腳纏著父親去買的道服……

在這個追求成熟和成就的都市中,還有這樣的人,他們總是固執地拒絕著被這個社會挾裹著長大。他們可憐那些被異化的成年人,他們不想有任何偽裝或模仿的成熟,他們總是希望自己能帶著一顆童心上路。金城武就是其中之一。他身上流露出濃厚的童話氣質,因此,無論是《熏衣草》裏的赤著腳找鞋子的天使,還是《向左走,向右走》裏拉著小提琴的音樂家,他演起來毫不費力,他本身就散發著一種陽光燦爛的光輝。而當他給動畫片《泰山》配音的時候,我們不但聽到了一把溫厚的好嗓子,還聽到了感動和投入——據說他配到動情處,潸然淚下。

自由和豐富

“有人說我的前世是海豚,到了陸地,我還是向往自由。我不喜歡固定的遊戲規則,我不追逐別人的旋律,我不愛無聊的房車。”對金城武來說,最無法忍受的生活,就是一成不變。他對任何事情都感興趣,雖然興趣不會維持很長;他對任何挑戰都想適應,也許事後他也會抱怨。

三十歲,第三十部電影,就是金城武的一個挑戰——《十麵埋伏》。之前他沒演過正式的古裝戲,也沒演過如此激烈的動作片,在演技和體力上,都是一種新的體驗。尤其是和張藝謀合作,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在電影裏,他不僅要打得天花亂墜,還要和章子怡碰撞出激情,對他來說,後者要更難一些。在《十麵埋伏》中,我們看到金城武成熟起來的各種努力,以及他對自己的期許,我們也看到他的巨大潛力和敬業態度。他在烏克蘭拍攝騎馬的戲時,被馬甩下,兩隻腳都拉傷了腳腱,卻依然堅持完成拍攝。

《十麵埋伏》像張藝謀近些年來的電影一樣毀譽參半。在故事和導演之外,在拍攝和美術之外,我們還是看到了一個使我們興奮的金城武:畢竟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能把唐朝的衣裳穿得那麽好看,畢竟不是每一個男人拉著女人的手在竹林中狂奔都使我們心動,畢竟不是每一個男人的臉龐都能像金城武一樣,半邊影半邊光,瘦削滄桑,歇倚下來,眼神飄忽,戲來了,我們偷偷地醉了。

“拍戲自然是很辛苦,但對我來說,也是很好玩的,因為之前都沒嚐試過。我老是想嚐試些新東西,比如唱歌……為什麽不呢?我覺得我從來沒放棄我的音樂理想。”

說起來,我們差點忘記了,他是唱歌的出身,陳升的手下,出了十張唱片,有一首超級煽情,歌名預示出了他的偉大前途:《標準情人》。

胖得風情萬種寵辱不驚

記憶猶新的是在一組好萊塢美女圖片中看見德魯·巴裏摩爾的身影。在一片骨感清瘦、曲線窈窕的搔首弄姿中,她獨獨與人不同。身軀倚賴在一輛小童車之上,懶懶掛在車梁,閉著眼,含著煙,頭發曲卷。這世界乏味得不值得她再睜開看一眼。身軀,黑色內衣甚至勒出了她的贅肉,她還是無畏袒露著,神情安閑,略帶疲倦。

這種慵懶的優雅我還是在久違的黑白光影時代才依稀目睹。那些一擲千金奢華**又無比憂鬱的舊好萊塢女星們,穿裘皮,眉毛細細且彎上去,致命地甜蜜。隻有她們,才敢笑得如此淒涼,又如此嫵媚。

坦白說,我喜歡德魯·巴裏摩爾幾乎與她的身世和是非無關。是的,那一樁樁頭條是娛記的最愛,醜聞、吸毒、短暫的婚姻、裸照、雙性戀、斷絕家庭、天才的隕落,人們對此保持最新鮮的嗅覺。一貫如此,一千個好人結婚的消息不比一個惡棍殺妻刺激。一千個嫻靜美麗的淑女不比一個墮落壞透的女人有誘惑力。她足夠有寫一百本自傳的資本,盡管她才不足三十歲。她足可以自豪地說:“沒什麽是我不敢做的,沒什麽是我沒經曆過的。”

我對她最大的興趣僅僅因為她的肥胖。十八歲時,她露出水桶腰為《花花公子》拍照片,那身段套一句老舍的話:“胳膊是胳膊,腿是腿。”1995年,她迎著風站在敞篷車裏敞著胖乎乎的身體,瘋狂地愛(《瘋狂地愛》);1996年,她舞動著肉鼓鼓的手,尖聲驚叫,在片頭五分鍾後悲慘快速地死去(《尖聲驚叫》);她飾演的灰姑娘不敢說是有史以來最美的一位,但絕對是最胖的一位(《灰姑娘》)。以致王子抱起她的時候,我都在替那位黃種王子的臂力擔心。她唱起歌來響徹雲霄,我從此相信了寬厚的胸膛可以保證肺活量;1999年,她穿著粉紅色毛皮出現在屏幕上,她移動的時候,宛如一朵粉紅色的雲,並且是很大的一朵(《從未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