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多夜（2）

次日一早王綺雯走了，晚上回到家想的全是羅永浩。她已經習慣了有羅永浩的夜晚，於是她發短信給羅永浩：“你想我過去嗎？”羅永浩回複說：“過來吧。”她就打了個車過來。睡覺前王綺雯說：“你想明白沒有，我們這樣算什麽？”羅永浩說：“我們算是男女朋友吧。”王綺雯問：“那你喜不喜歡我？”羅永浩說：“不要把我逼太緊好嗎？”王綺雯說：“那你總得給我一個說法。”羅永浩說：“我會給你一個說法的。”王綺雯感到失落。盡管如此，王綺雯晚上還是跟他做了那事情。愛先做著，戀愛可以慢慢再談。

那天王綺雯接到地產中介的電話：“你的房租馬上就要到期了，如果續租的話請盡快來我們公司辦理手續。”王綺雯答：“好的，我會盡快過去的。”王綺雯從中介處租得這個房間，押二付三，還有十天合同就到期了。如果續租的話又得跟他們多打一年交道，假若中途退租，至少兩個月的房租被他們吞掉。

一個本來與感情無關的問題，卻影響著她與羅永浩的感情——她想，如果現在她與羅永浩感情深厚，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搬過去與他同居，那就能省出一個人的房租來。可惜羅永浩以一種相當曖昧的態度在處理著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沒有說過“我愛你”，甚至沒有說過“我喜歡你”，沒有對這段感情作出任何定義。

次日中午王綺雯收到羅永浩的短信：“今天我們見麵嗎？”王綺雯想了想，回複說：“老地方見吧。”晚上七點鍾的時候，兩人在“知音館”見著，點了幾個菜。兩人既非戀情，也非友情，也不是血統純正的一夜情，說什麽都不太合適，於是話很少，也很膚淺。飯後兩人走出飯店，羅永浩問：“現在我們去哪兒？”羅永浩或許是想把她帶到家裏去的，但不好意思開口。王綺雯更不能說“上你那兒去”或者“到我那兒去”，沉默著，隻是跟著他。兩人來到公交站，一輛車在公交站停下，羅永浩拉著王綺雯上了車。

來到羅永浩處，兩人上網找了個片子來看，到了十點鍾，王綺雯說：“我該回去了。”羅永浩說：“太晚了，別回去了。”沒有感情作理由，那就拿天黑作借口。於是王綺雯留了下來，發生了那些事情。王綺雯問：“現在我們算什麽？”羅永浩沒有回答。王綺雯又問：“你打算怎麽辦？”羅永浩回答說：“先這樣吧。”

王綺雯最後還是主動問：“以後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好嗎？”羅永浩答：“好。”這一問一答裏，王綺雯是感到屈辱的：為了省點房租，不明不白地就搬來跟人同居了。

可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她是喜歡羅永浩的，也相信他會是個對自己好的人，相信自己終究會跟羅永浩有長久的關係。隻要她肯低個頭，在羅永浩說“我喜歡你”、“我愛你”，正式承認他們的關係不是“多夜情”而是“戀情”之前就搬過來，可以省下一個人的房租。如果為了那“名分”問題僵持著，卻讓中介公司賺去房租，劃不來。畢竟，她和羅永浩是“人民內部矛盾”，而跟地產中介卻是“敵我矛盾”。窮人需要省卻一些尊嚴。

接下來的幾天裏，王綺雯有時住自己那兒，有時來羅永浩這裏。周末的時候她去雜貨店買了幾個紙箱，把她的東西收拾裝好。但她不能自己主動過去，給羅永浩打電話，讓他過來。兩個人把東西搬到樓下，叫了個出租車過去，正式住到一起。房子推延了許多男女的婚姻，卻加速了他們的同居。在這座城市裏，許多人拿幾千元的工資，每月卻要支付近一半的房租，男女躺到一張床上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周六那天王綺雯休息，拉羅永浩去逛街。在一家小店裏，王綺雯看上一條褲子，羅永浩跟店主討價還價結了賬。王綺雯給他錢，羅永浩說：“幹嗎給我錢，算我送給你的好不好？”王綺雯心裏有一點點感動：他送我衣服，算是追求我吧。她懷著這想法，又跟羅永浩多逛了幾家店，買了幾件衣服。

晚上兩人又做了那事情。事後王綺雯說：“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羅永浩還是沒有回答。王綺雯感到很失落。可她又能怎麽樣，從這裏搬走？那樣又是一年一萬多元的房租。為了一句“我喜歡你”早到遲到幾天而多掏一萬多塊錢，值得嗎？

羅永浩又收到了父親的電話：“你跟雷蕾怎麽樣了？”羅永浩回答說：“爸，雷蕾去西安了，她去那裏可能要待兩三年。”父親說：“哦，是這樣。那你們打算怎麽辦？”羅永浩說：“爸，她去那麽遠的地方，我們可能很難了。”父親說：“雷蕾這個女孩子挺好的，人家還幫你弟、你弟媳婦找到工作。你再跟她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就早點結婚吧。你弟的孩子都快兩歲了。”羅永浩不願意把分手的事告訴父親，怕他失望，隻說：“我會的。”

在農村，男孩子女孩子大多到法定年齡就結婚了。父親當然希望羅永浩能夠早點結婚，在他年近三十時催他就催得更緊。羅永浩心想自己也該結婚了，而且他與王綺雯也同居了半個月，該有的磨合也磨合了，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對於心裏的一點小疙瘩，羅永浩不斷地勸說自己：“從一夜情開始的婚姻就不能幸福嗎？可以！”

晚上王綺雯回來，羅永浩說：“我們結婚好不好？”王綺雯問：“那你愛不愛我？”羅永浩答說：“如果我們結婚，這個問題還重要嗎？”王綺雯答：“重要，很重要！”羅永浩說：“真搞不懂你們女人，幹嗎非得糾纏這個問題？”王綺雯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羅永浩又說：“周末我讓我弟和我弟妹過來，我們一起吃飯吧。”王綺雯問：“那我算什麽？”羅永浩答：“算我的女人，他們的嫂子。”王綺雯答：“不。你又不愛我，我為什麽要嫁給你？說不準哪天你煩了我，就把我從這兒趕走。”羅永浩說：“我怎麽會趕你走？我是真心實意想跟你結婚，所以讓你見一下我的家人。”王綺雯答：“別做夢了，我不會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

羅永浩堅決不說“我喜歡你”、“我愛你”，因為他確實沒有那種感覺，說了就太虛偽了。反正這是一場不完美的愛情，從一開頭就是，也不在乎缺少“我愛你”、“我也愛你”這一環了。兩人就這麽僵持著，繼續著沒有名分的同居生活。

王綺雯覺得自己身體不對勁，早上起來幹嘔，該來的月事也沒來。她去藥店買了張驗孕試紙，結果驗得陽性。她寄望於試紙出錯，休息日一早來到醫院檢查，結果醫院的B超檢測單告訴她：妊娠三周了。

怎麽辦？王綺雯不覺流下淚水。醫生見她這樣，問：“這個孩子要嗎？如果你想終止妊娠，趁現在還早，可以做藥流，對身體傷害也小。”王綺雯說：“讓我想想吧。”拿著B超檢測單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