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車禍

橋下是一條長溝河。橋這邊有一條用大石板鋪成的老式石板路,右邊是河,左邊是一排老房子。石板路比較寬闊,可以開汽車,但不是公路。兩邊都被房子遮掩住,誰也看不到對方,但都沒有按喇叭,雙方都想一衝而過。

眼看立即就要與運貨車碰撞,段祺正暗叫不好,就在這緊急關頭,說時遲、那時快,他來個緊急轉舵躲過於貨車頭刮蹲。急轉舵後,人隨著車子同時側倒,摩托車像磨豆腐似的往河邊磨挫過去。可是,他的一隻腳已被摩托車壓住,來不及抽出來,隨同摩托車一同磨挫。當時的摩托車尚未熄火,栽倒去的時候段祺正的手還緊緊的握住把手,慌亂中觸動了油門,使油門加大。摩托車發著狂威,“咕咕咕”的狂叫,毫不留情的朝河邊磨去。

眼看連人帶車就要衝到了河裏去,情急中他立刻放掉把手。但是,那隻腳任就抽不出來,因為摩托車已臥到在地上,橫斜臥亂衝。段祺正的左腿被摩托車壓住拔不出來,隨著摩托車向前磨去,他的屁股已經著地,隻得兩手托地抬著屁股隨跟。也就在這刹那間,他急中生智,抬起右腿向摩托車的後座猛踹過去。摩托車後麵受到突然襲擊,方向來了個大轉彎,前輪被河邊的一塊大石頭擋住,緩和了衝擊。摩托車不能向前移動,氣的又發出“咕…咕…咕”的狂叫,它發怒要想穿越那塊大石頭,往石欄裏直衝橫撞,最終還是自動的敗下陣來,熄火了。

這一腳踹出,摩托車急轉方向總算沒有衝到河裏去,也救出了他的那隻腳。可是,他的那隻腳已經覆背兩麵受傷,不但鮮血淋淋,肉裏還冒著煙。段祺正疼痛的咬緊牙關,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淌下來,但他始終不吭一聲。膝蓋下,一麵鮮血淋淋,一麵被排氣管燙傷,腳裏的肉還在冒煙,不是一般的疼痛,可他是個硬漢子。摩托車破舊,排氣管很容易發熱,排氣管壓著了他的腳,上燙下磨,就可想而知了。

沒一會兒,周圍已經圍滿了很多看熱鬧的人,這段路的交通也就此堵住了。人越來越多。就在這時,從橋上下來一個推著自行車的年輕女子,因為橋下的人很多,她沒法騎車下來。

隻見那個女人突然甩掉自己的自行車,向摔在地上的段祺正猛奔過去,帶著尖叫聲叫道;“祺正,你怎麽了?你怎麽了!祺正,你千萬不要有事……”連綴的追問聲已帶有哭音,關切與焦慮超過常人。

看情景,誰都知道,是出了車禍,摩托車和貨運車相撞。

段祺正半躺在地上,腳裏的血已經浸透褲子欲滴在地上,染紅了一小塊石板。摩托車和運貨車相撞,聽聽也嚇死人,不死也得重傷。

段祺正兩手托地,緊皺著眉頭閉著雙眼忍著疼痛,卻一時起不來。聽到有人叫他,冉冉地抬起頭。當看到叫他的人是謝夢瑩時,他興奮的忘了形,忘記了疼痛就要站起來。可就這麽一激動,一挪動,卻弄痛了傷口,痛上加痛。疼痛的樣子無法掩蓋,卻不好意思叫出聲來。謝夢瑩見此情景,更加焦急,誤認為被撞得很嚴重,顧不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兩行熱淚已經順腮而下,屈下雙膝跪在地上馬上扶住段祺正,輕泣著說道;“祺正,你不要嚇我……”

運貨車駕駛員嚇得呆坐在駕駛室裏不肯下來,顫栗地看著那一幕。這時,他有點清醒過來,見不是被自己撞倒而的確又是自己的緣故,造成的車禍。看到來了一個年輕女子,誰看得出來他們的關係並非一般,不是女朋友就是情人。又見沒人指責自己,此時不溜更待何時,他發動出車子就想溜走。

謝夢瑩正在查看段祺正腳裏的傷勢,聽到車子的發動聲,她馬上站起來,走到運貨車駕駛室前麵怒目相視,嚴厲的指責道;“你想幹嘛?想溜嘛?有本事你就走著瞧瞧。你還是不是人了,把人家撞成這樣想一走了之,坐在車上下都不下來,還有沒有一點人性了。不相信,我現在立刻報警。或且這裏又不是公路,這麽大的運貨車,你怎麽可以從這裏開呢!”

這一罵,當時就激起了民憤,很多人都開始指責這個駕駛員,罵那個駕駛員不是人,就算不是你撞到的,也負有不可逃脫的責任。最起碼先下來把人給扶起來,做人的基本道德都沒有,太缺德了。後麵有人吼叫起來,把他的車子扣起來,交給交警。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人走過去勸說道;“年輕人做人不能太缺德,甭管誰對誰錯,他現在傷成這個樣子,況且你是貨車,他是摩托車,責任全在你,還不趕快下來把人送到醫院去檢查。”

運貨車駕駛員被眾人指責的滿臉通紅,自覺理虧,關掉發動機紅著臉跳下車。走到段祺正身邊問道;“師傅,你的腳、傷的還好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你說呢。”段祺正連起褲腳挪過來給他看。

運貨車駕駛員看到段祺正腳上傷勢,磨掉了好大的一塊皮,鮮血淋淋好不可怕,不覺打了個冷戰。顫抖著說;“師傅,快!我送你去醫院。”

謝夢瑩請求圍觀的群眾幫忙,把摩托車扶起來,叫那個駕駛員把汽車開到一邊停好,這樣停著會影響交通的。她推來自行車,讓段祺正坐在自行車後座,她推著去醫院。因為醫院就在附近,叫駕駛員把摩托車推去。

醫院裏經過拍片檢查,沒有傷到骨折,這就放心了。

段祺正看那個駕駛員很年輕,淳撲老實,低著頭、蹙著眉、紅著臉、那副焦急的樣子,估計他一定急著要去裝運貨物。於是叫他拿去鑰匙,把摩托車去發動一下試試。

運貨車駕駛員聽從段祺正的吩咐,從謝夢瑩手裏拿過摩托車鑰匙,走到醫院門口發動摩托車,試了試、一切都好的,回去交差。把鑰匙任就交給了謝夢瑩,低著頭說;“摩托車沒問題,都好的。”

“那你去吧,”段祺正輕聲說道,“下次開車小心點。”

運貨車駕駛員以為自己聽錯了,耳朵出問題啦,呆著沒挪動一步。嘴唇翕動,不知道如何開口。

謝夢瑩看了看段祺正,欲言又止。

段祺正明白謝夢瑩想說你就這麽放過他的意思。見駕駛員沒走,估計他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於是又重複了一句;“你回去吧,開車小心一點。”

駕駛員走後,謝夢瑩扶著段祺正一拐一拐的走出醫院門口,在石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怎麽會從那裏經過,是去哪裏的?”段祺正問道。

“哎呀,我差點忘了。”謝夢瑩聽到所問,這才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事情,叫出聲站了起來,但她馬上又坐了下去。

“你忘了什麽了?”段祺正繼續問道;“是不是有事要去辦?”

“沒事……”謝夢瑩深情地看著段祺正反問道;“你剛才要到哪裏去?嚇死我了,不會開慢一點嘛。”

“來不及了!”段祺正看了一下手表,時間早已經超過了。他懊惱的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哪裏也不去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謝夢瑩問道。

“你怎麽送我回家?”段祺正沮傷著說;“出租車又開不進去,等會,我開摩托車回家吧,摩托車總不能丟在這裏吧。”

“你開車子回家,”謝夢瑩說道;“你的腳行嗎?”

“應該沒事的,”段祺正說道,“我再坐一會兒,你有事快去辦吧。”

“你這樣我不放心,”謝夢瑩沉默片刻說道,“你在這裏等我,等我辦完事,我想辦法送你回家好嗎?”

見段祺正嗯了嗯頭,謝夢瑩才站起身騎上自行車飛快而去。騎過一段路,她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不去鎮政府。她自作主張叫來了一輛出租車,容不得段祺正多問,就把他扶進了出租車裏麵,她的自行車放在出租車後備箱揚長而去。

謝夢瑩上午是到鎮政府去的,上午夏書記打電話叫她到鎮政府來一趟,說有事要和她談,約好的時間是九點半。想不到會在半路上碰到了段祺正“車禍事故”。她煞那間看到心上人倒在地上,前麵停著一輛運貨車,旁邊圍觀著一大群人,她的心都要蹦出來了。當她看到段祺正隻是腳上受傷,雖則看上去很可怕,拍過片沒有傷著骨頭也就放心了。但由於關切,看到心上人受到了危險,早就把夏書記約好的時間忘到了九霄雲外。現在正是中午時分,把段祺正送到他自己家去,車子又開不進去,於是,謝夢瑩決定把段祺正接到她的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