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解開心結

第三章解開心結此時,天還在下著毛毛細雨,錦鵬時不時向外張望著,即使他料想麗麗今天不會來了,但是仍會情不自禁向外張望一陣子,或是停下手中的活思緒萬千。麗麗時常早出晚歸,來來去去的時間自己限製得幾乎很準。

讓他意料不到的是就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她竟撐著雨傘,步行二十多裏路而來了。錦鵬停止了修電熨鬥,忙起身,吃驚道:

“呀!真想不到,大老遠的路,這天你竟步行來了,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下雨天或泥路太爛時,可以不來嗎?你就是呆在家幾天,我也沒意見。”他又回屋修起了電熨鬥。

“我在家也呆不住。”她笑了笑,放下雨傘,進屋又投入了工作之中:“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她嘴角掛著縷縷笑意,那笑聲裏像是隱藏了她的千言萬語。

“那你說還有多長期限?“錦鵬信口開河地問。

“三年五載。”麗麗一邊不加思索地回答,一邊熟練地做著那件還沒完工的上衣。

“這麽說那就晚不了了。”說罷,他轉而又問:”我問你,你知道‘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知道。”她靦腆地笑了。

“那你是怎麽想到要說這句話的?”錦鵬緊緊盯著麗麗的眼睛,像要從她的眼神裏得到一個完整的答案。

“我想先看你是怎麽理解的?”她反問道。

錦鵬沉思了片刻,而後說道:“是不是……是指某個人在他領導或管理的有效期內,可以實施自己的權力,哪怕是錯的,也可以強行實施,一旦過了期,就是對的話也沒人聽了。我好像覺得你剛才的話不是專指管教和做衣服方麵,仿佛在教我把權力用在各方麵都可以,是吧?”她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傷感了起來,她淡淡地說道:

“昨天下午我沒來,我自己在家,說不清是有種孤獨感還是失落感的原故,使我想得很多……我想到了輕生了。“錦鵬吃驚道:”你小小年紀為什麽要這麽想?“”我常這麽想過,但又怕這麽做……有時想得加劇……不談這些了。誰管我怎麽去想呀?”她由傷感轉為淡淡一笑。

“那你還想過什麽呢?”他一本正經地問。

“我想得多了:我想有母愛,有個兄弟姊妹,有個歡樂的家;想讓爸爸和繼母團聚,讓他們晚年幸福;也想……我想我未來的路從這裏開始了;可我更想到……我陷入了困境,於是我就想到了輕生。”

她又說著這不知是說了多少遍的話。可是,今天她的師傅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你為什麽老是朝這上想?”

“可是別人都有這一切,我為什麽就沒有呢?”她傷心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滾落了不來。

“我想不僅僅是這個意思吧?”

麗麗不語了,錦鵬接著說: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保持樂觀的態度去對待人生,生活中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不要遇到一點困難就去想死,死,隻是對麵臨困難的逃避,如以死能解脫困境,那你最好不要出生,既然你來到這個世上,就盡量不要給那些無辜的人帶來痛苦……有句話說‘好死不如賴活’,也許隨著時間的變化,困難的處境終會發生變化的,你要有戰勝困難的勇氣。”他發現麗麗聽得有些不耐煩了,於是換了話題:

“你是個有學問、有修養的人;既很聰明又很勤快,你應有事業,有向往和追求。隻要你多朝這方麵想一想,你就不會朝畸形的道路上想的。”

“別說這些大道理了,我懂,可是……”他的心情仿佛很壓抑。

“人人都有不足之處,就是你有了母親,兄弟姊妹……內心仍會有不足的地方。如果僅僅是想這些,那你不妨把周圍的人以親人看待……去關心他們、去幫助他們、去……”

“可這取代不了、彌補不了……”

“你為什麽就不能把你的難處說出來,讓我們大家想想辦法,幫助你解決困難?”

‘女孩的心思男孩別去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麗麗這句又在錦鵬的耳畔回蕩。

“不告訴你,就是告訴你,你幫不了這忙。”她的內心好憂慮好沉痛。

“為什麽?”錦鵬追問道。

她搖頭不語,仿佛有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間。

在好長的沉默之後,錦鵬思忖道:

“同是這想法,我經分析覺得你今天說這話與那天說的話,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理矛盾,你來這兒第一集後,第一次說了這話,好像是因你聽了別人的非議……現在想來,那次的想法十分可怕,但當初我沒有意識到那麽嚴重,這次你好像又陷入了另一種徘徊的處境中:時而對未來衝滿希望;時而又看看自己的家境,想象自己的苦命,便想以死解脫自己的苦惱和麵臨的困境。我說得對不對?”錦鵬展開他那豐富的想象力,他沉默了許久,接著說:“如果說你以前也想過多次,那這次和以前所想的原因是不一樣的——你覺不覺得你的內心的點不健康嗎?”

“嗯。”她低聲應著,她表哥那大道理一句一句送進了她的耳朵,卻又一股煙地冒了出來。

“你想想,現在你的爸爸多麽需要你,有了你做飯、洗衣、收拾家務,他可以安心工作,工作之餘還能輕鬆些;以後他更需要你……”

麗麗打斷了錦鵬的話:“要是沒有我,說不定會有別人去關心他們的……”

“別這麽想了,其實一個人活著關鍵是要心理健康……可你……我們相處了這麽長的時間,我對你己經快到了無話不說,無事不講的地步,難道你就連這點事都不願告訴我嗎?就讓我去猜來猜去?”

“你不會心理分析嗎?”

“可你讓我猜到明天也不能猜準你所遇到的苦惱和困境是什麽?我如果要能拱進你心裏看看,那我什麽也就不用問了。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你這麽輕生,我們就都不會清白了:你不來我這兒學習則罷,你既然來了這兒,如有什麽閃失,那我,包括我家人就會受連累。你呢?將會引起眾人的非議和猜測,豈不又是自已往自己臉上抹灰嗎?你願這麽做嗎?也許你認為這沒什麽,一了百了,可別人又會怎麽看待和評價?說不定還以為你在我們家誰慢待你了……”

她師傅這番話,猶如溫暖的雨露一滴一滴落在枯萎的小苗上。麗麗的眼前仿佛一輪濃霧縈繞的太陽,在噴薄而出……

“呀!做人怎麽這麽難?!我想通了,我不會輕生的:你們殘疾人都有一顆健全的心,我們健全人的心為什麽會存有病變的隱患……而今我確實應該到好好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了——對了,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應該為別人而活著。”

“我相信你是個素質較高的人,是有戰勝困難的勇氣的,雖然你年齡不大,但我看得出你的思想已經成熟。現在我隻想要你告訴我,你的苦惱在哪裏?”

“有人奪去了我的歡樂……”她無從說起,眼睛濕潤了,淚水滾在了臉頰上,此時她像在陷入左右為難的處境。

“這個人是誰?究竟是誰使你陷入人生的痛苦中的?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有了對象,多多想想你們以後的幸福生活……如果一個人心中有愛,並熱愛生活,那就不會產生厭世的念頭,你首先要從這些想起。你怎麽說會有人奪去你的歡樂呢,那又是誰?”

她卻宛然一笑又說起她口頭禪:“是誰——不告訴你,女孩子的心,男孩你別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麗麗笑了笑,守口如瓶,這笑是欣慰、是苦澀、還是——誰也猜不透。

他暗暗地歎息起來:“唉!張家長,李家短,人家閑事不可管,”錦鵬隻好作罷,機器又運轉了起來。

“我什麽時候能吃大表哥的喜糖?”她的內心猶如雲開霧散,頓時轉憂為喜。

“已是不可能的了。”雖然這位錦鵬曾被村裏好多人稱為‘多好的小夥子——可惜有了這點缺陷‘。這種自相矛盾的說法,對此他早有自知之明,因為下肢殘疾造就他一米五的身材和身體上的畸形,這是無法掩蓋的事實。至於找對象,他又怎敢有這種非份之想?

“我一定要吃到。”她的臉上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你能這麽肯定?不會吧,你在拿我開心。”他淡淡地笑了笑。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我沒走之前,我一定要見到大嫂”。也許她是想以笑料擺脫剛才的不悅氣氛吧?

“那你想在這兒幹多長時間呢?”他順水推舟地說道。

“你認為我能在這兒幹多長時間呢?”她反問道。

“這我說不準,但我想你不會半途而廢吧?要問學期多長嗎,那我製定的期限是最低半年讓你學會……”

“你想在半年就趕我走啊?!”她吃驚道。

“不會的,那時隻是基本上學會了。之後還需學精煉並會靈活運用,你願在這兒練多長時間,我說不準,我總不能把你向別處趕吧?如問多長期限嗎?也許十年八年吧。”錦鵬轉而向她開了個玩笑。

“好啊!你想把我拴住呀!”麗麗那爽朗時的笑聲像一股醞釀已久的噴泉,頓時噴濺而出。

“大表哥,你為什麽要學裁縫?如果你要是不幹這行,那我們就永遠走不到一塊兒了嗎?甚至永遠不認識,是吧?”

“是的,這都像是命中注定的,上帝不能不考慮考慮這些吧,你說如果我幹了別的行業,說不定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那就得依靠別人而生活,也許就成了家庭的累贅,社會的負擔。我想不起當初是為什麽選擇了這行,隻記得還是在上小學的時候。父母就為我籌備了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