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塵埃落定

第四場塵埃落定

在一片歡慶的氣氛中，玉屏鎮第十六次黨代會隆重召開。鎮上的街道和政府大院的裏裏外外都張掛了“玉屏鎮黨委換屆選舉工作是全鎮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特大喜事”、“預祝玉屏鎮第十六次代表大會圓滿成功”、“熱烈歡迎出席玉屏鎮第十六次黨代會的全體代表”等大紅標語。

會議開幕當天，政府大院前鞭炮“劈裏啪啦”響了好半天，直炸得鄰近的人們頭皮發麻。一大團灰白色煙霧升騰在半空中，空氣中彌漫著鞭炮燃放後留下的濃烈火藥味，久久沒有散去。

當晚，在鎮文化廣場上放映了一部老電影《喜盈門》。影片反映的是尊老愛幼、家庭和睦的主題，富於鄉土氣息和喜劇色彩。廣場上密密匝匝地擠滿了觀眾，一個個都看得津津有味。

電影開映前，鎮政府還發布了一個通知：會議閉幕當天晚上，將要專門從外地請人來燃放煙花，煙花表演的規模和壯觀的景象都是空前的。屆時，新當選的鎮黨委書記將發表重要講話。

根據清源縣委《關於做好鄉鎮黨委換屆選舉工作的實施意見》的規定和玉屏鎮第十六次黨代會選舉辦法，選舉分兩步進行，即先差額選舉11名黨委委員、5名紀委委員和出席清源縣第十六次黨代會代表。黨委委員候選人的差額為兩名，紀委委員候選人的差額為一名。然後，再從當選的黨委委員中確定黨委書記、副書記候選人，等額選舉黨委書記一名、副書記兩名。鎮紀委書記由一名黨委副書記兼任。依照規定，新一屆鎮黨委委員、書記、副書記、紀委委員和出席縣黨代會代表候選人的建議名單，由本屆黨委會提出並經大會主席團審議後，提交各代表組醞釀討論。

駱同祥擔任大會主席團主席，並作為新一屆鎮黨委委員、書記候選人和出席縣黨代會代表候選人列入了建議名單。在這份建議名單裏，鄭江、鮮則名是鎮黨委副書記候選人，程海平是13名黨委委員候選人之一。

大會主席團匯總各代表組的意見後，所確定的候選人名單與建議名單完全一致。前來督陣的康濯、馬鳴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隻要第二天上午差額選舉黨委、紀委委員和出席縣黨代會代表的結果合乎預期，整個選舉就基本成功了。

選舉由大會主席團主持，采用無記名投票方式。駱同祥精神飽滿，大聲宣讀了填寫選票、投票、計票等注意事項。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隻等計票結束，宣布駱同祥、鄭江、鮮則名等順利當選新一屆鎮黨委委員，就可以按既定方案進行下一步選舉，也就是確定駱同祥為候選人等額選舉一名黨委書記，確定鄭江、鮮則名為候選人等額選舉兩名黨委副書記。

然而，計票一開始就出現了異樣的情況。前麵的接連5張選票，鄭江、鮮則名都得了5票，在大黑板上畫下了一個完整的“正”字，其他的候選人也都有3票、5票不等的進項。恰恰是排在榜首的駱同祥竟然遲遲沒有被唱票的人念到，一張讚成票也沒得到。

駱同祥坐不住了，走到總監票人旁邊嘀咕了幾句，又板著臉回到了座位上。

計票在短暫的停頓後重新開始了。接下來的8張選票，駱同祥連得7票。他感覺唱票的人念駱同祥三個字的聲音是那樣的悅耳，就像帶著曲調一樣。他有意跟康濯和馬鳴搭話，臉上盡力綻露出笑容，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緊張。盡管他的得票仍落在鄭江、鮮則名等人的後頭，他還是不斷地安慰著自己，隻要得票過半，隻要能進入前十一名，哪怕在當選的鎮黨委委員中得票最少，這黨委書記的位子就還是他駱同祥的。

計票結束，最令人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在78名出席鎮黨代會代表投出的讚成票中，駱同祥僅得37票，沒能超過實到會代表的半數，而且位居倒數第一。鄭江、鮮則名、宿飛龍、黃軍、程海平和一名本來作為差配的村支書等11人得票居前，全都過了半數。如果正式宣布這個選舉結果，那將意味著：最應該當選的第一號候選人駱同祥在黨委委員選舉中落選了，他將沒有資格參加下一步的黨委書記選舉。

不等總監票人向大會主席團報告計票結果，康濯和馬鳴就退出了會場。大會主持人鄭江宣布暫時休會，下午繼續開會。

駱同祥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鄭江過來叫他，說康書記和馬部長通知馬上召開大會主席團緊急會議，他才如夢方醒地站起來，跟鄭江一路去了鎮黨委政府會議室。

總監票人首先向主席團成員報告了計票的整個過程和統計結果，說明選票都真實有效。康濯問：“投票的時候，你們發現有啥異常沒有？”

總監票人道：“沒有！”

康濯又問駱同祥：“你那裏呢？發現啥情況沒有？”

駱同祥木然地搖著頭：“沒……沒有。”

康濯在電話裏把選舉情況向田行健作了匯報。田書記明確指示：“如果不存在操縱選舉和舞弊的現象，選票就表達了代表們的真實意見，選舉結果就合法有效，必須堅決維護選舉的嚴肅性！”

馬鳴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龔璞打來的。他起身出去接了電話，10多分鍾後才回來。剛才，他按照龔縣長的要求，向市委組織部的敬部長報告了選舉出現意外的情況，並提出重新進行選舉的請示意見。敬部長當即斷然否定，他的回答同田書記的意見如出一轍。

“選舉工作不能停下來，黨委書記、副書記候選人現在就要作出相應變更。”康濯又問：“馬部長，你看呢？”

馬鳴沒有遲疑，道：“我同意！”

“那好，我們馬上提出新人選的建議名單，向田書記報告。”康濯正說著，忽見一直雙手抱頭的駱同祥“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個啥？注意你的形象！”康濯的聲音低沉而威嚴。20多年部隊生活和工作經曆，使他對一個大男人涕淚縱橫的樣子極為反感。他皺起眉頭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們再叫你！”

大會主席團在當選的黨委委員中迅速確定了新的黨委書記、副書記候選人名單。在剛剛結束的鎮黨委委員選舉中，鄭江得讚成票75票，位居第一。這次新提名為黨委書記人選，鮮則名繼續作為黨委副書記候選人。讓人略感意外的是，程海平也提名為黨委副書記候選人。無論是從他的黨齡還是工作經曆來看，這都是破格提拔使用。

在下午的選舉中，經過調整的鎮黨委書記、副書記候選人全部獲得通過。大會主持人向代表們宣布選舉結果後，會場裏爆發出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晚上進行了煙花表演。鄭江本想取消這個耗資9萬多元的煙花晚會，但鎮政府的公告已發出，燃放煙花的準備工作也全部就緒。康濯道：“政府不能言而無信。再說，這次黨代會得民心、順**，應該好好慶祝嘛！”

鄭江主持了煙花晚會，並由康濯宣布煙花表演開始。與原計劃不同的是，駱同祥沒有如期出場和亮相。那篇黃軍數易其稿、駱同祥也字斟句酌花費了不少心血審訂的已經打印好的長篇講話棄置一旁，沒能派上一點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