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童欣旭心想，這些人的羞惡嘴臉完全曝露無遺。說來說去，都是圍著邱俊輝強奸姬淑媛的案子轉。說穿就是對自己進行恫嚇，要自己再不調查這件案子。待自己看過那些像片後，再進一步摸清這些人的用意，看這些人究竟還要耍些什麽花招。
“好吧！我這就去拿來，讓童主任過目！”
阮史進大聲大氣地說完，就站身走了。人們常議論警察犯職業病，阮史進就是個典型的代表，在任何人的麵前說話，動輒就吹胡子瞪眼睛，搞得人們如臨大敵。無論是在領導的麵前，還是在犯罪嫌疑人的麵前，阮史進說起話來，往往都帶著恫嚇人的語氣。所以在人們的心目中，阮史進沒一個好的形象。
蒲相權當局長時，曾批評過阮史進多次，他改不了這個毛病，真是不可救藥。不僅如此，而阮史進還不會逢場作戲，就像那朽木不可雕似的。
田百成擔心阮史進在童欣旭麵前會說出露馬腳的話，便對阮史進又瞪了一眼。阮史進被封得木和田百成瞪眼後，就再沒說過一句話。封得木吩咐他拿像片，正好有個退場的台階。
封得木隻想把童欣旭的情緒怎麽調動起來，可又找不到絕妙的辦法。剛才自己建議童欣旭到雲中鄉看風景去，被他已婉言謝絕，雲霧縣又再沒有吸引人的地方，盡管有些體麵人物喜歡玩女人，但那畢竟是少數人，童欣旭又不是那種人，怎不能建議他玩女人去吧！
“童主任，你是省裏的領導幹部，知道官場的情況比我們基層幹部要多。隻說這幹部嫖娼，警察說有就有，說無就無。像邱縣長與姬淑媛通奸的情況，我們公安機關說他是嫖娼，他邱縣長也沒辦法辯駁。我們說他是通奸，也說得過去。當然啦，邱縣長是我們的領導，我們也不會說邱縣長是嫖娼。可話又說回來，領導幹部玩女人，最好不要許什麽諾言，不然就會像螞蝗纏到鸕鶿腳，到時扯也扯不脫。邱縣長就是個典型個案？”
童欣旭不想聽談論男女苟合的事情，聽到這些事情心裏就難受。見封得木繼續談論這方麵的事情，便轉移了話題：“你封局長在公安戰線工作很久了吧？”
“不瞞你童主任，工作了二十多個年頭，算得上老公安啦！”
“怪不得你封局長分析問題，頭頭是道，無懈可擊。”
封得木的情緒亢奮起來：“這不是我封某人吹牛，案子一到我的眼皮底下，就有了輪廓。我在公安局負責刑偵工作這條線十多年，還沒有幾件案子沒被偵破出來的。隻說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的案子，我看過姬淑媛的控訴狀後，就覺得蹊蹺，憑我在公安戰線工作二十多個年頭的經驗認為，這個強奸案子還有許多的疑點：疑點之一，孤男寡女相處在打字室，，自願幹那事兒的可能性，絕對不能排除；疑點之二，打字室裏沒有第三者在場作證，男女幹那事兒後，都會排泄出來那些**物；疑點之三，姬淑媛沒有提供她作過反抗的證據，僅憑內褲上的****，怎麽就能說邱縣長是強奸呢？”
田百成見封得木開始海吹起來，擔心他說話走嘴，讓童欣旭察覺，心裏著急起來。他想不能讓封得木再胡吹亂嗙！，
田百成為轉移話題，頓插話道：“封局長在雲霧縣算得上個人物。但封局長與你童主任省裏領導相比，還是遜色了許多。”
“我與封局長相比差遠了，封局長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童主任啊，你說和我相比差遠了，這是你的謙虛話。如果我和你童主任在其他方麵相比，正如田主任剛才所說，我真的是自歎佛如啊。要是在公安這條戰線上相比，我承認，我還是占一些優勢，不然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的案子，那麽多的疑點就不會被我看出來。當然啦，你童主任沒在公安這條線上工作，隔行如隔山，不熟悉公安這條線上的情況，難免要走些彎路啊！”
童欣旭見封得木總要往邱俊輝的身上扯，心裏就有些不悅，可又不得不裝作認真聆聽的樣子。為轉移封得木越吹越離譜的話題，便想把封得木的話頭扭轉過來。
“諸位隻顧說話，怎麽都不喝酒了啊？來，來，諸位都把杯子遞過來再滿上！”
童欣旭見自己杯子裏沒酒了，便以這個話題為由頭。服務小姐被田百成已打發走，就站身親自倒酒，像個殷勤備至的服務員，輪著為大家的杯子裏再續酒，全然沒有了領導的架子。
這時候，田百成覺得童欣旭與以往判若兩人，先前不可一世的神情，和傲慢不遜的神色已蕩然無存。他想堂堂的省裏領導幹部被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這是神仙都難料到的！
那天，封得木說對付童欣旭的事情，讓他臨陣發揮，今天他果然表現得不錯。封得木臨陣的口才，發揮得恰到好處，田百成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學不到。與封得木揮灑自如的言行相比，田百成自漸形穢。封得木雄辯的口才，讓田百成從心底裏佩服。
童欣旭率先舉起了酒杯：“如果諸位肯賞臉，就請一塊兒幹了這一杯！”
眾人沒法推辭，便站身來碰杯。一陣“叮當”聲響過後，都把酒喝下去了。童欣旭又一如既往地為眾人的杯子裏再續酒。
接著，又是一陣“叮當”聲，又是一片嘖舌聲。
阮史進來了。把一疊像片放在封得木的麵前後，又坐到他原來的位子上去了。
封得木緊挨童欣旭坐著，頓把那些像片推到童欣旭的麵前。
童欣旭的眼睛唰地盯在那些像片上，看著那一張張肉麻的苟合像片，心裏是說不出的味道。
他想，姬淑媛控告說她是被邱俊輝強奸的，這些像片又怎麽解釋呢？這些像片，足可證明她是個不守規矩的女子！由此看來，姬淑媛控告邱俊輝強奸的案子要石沉大海了。封得木說這些像片，是證明她賣淫的確鑿證據，她還有什麽理由反駁呢？
童欣旭看完像片後，表情沒多大的變化。把那些像片又推到了封得木的麵前。他想這些人讓自己看像片的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讓自己相信邱俊輝與姬淑媛是通奸。這些人卻忽略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這樣做等於不打自招，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
封得木說：“童主任，這些像片是證明姬淑媛賣淫的有力證據。我想童主任是來調查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的案子的，這些像片對童主任作調查，也許有些幫助，起碼不會走彎路了。一個賣淫的女子說被人強奸了，這說得過去嗎，又有誰相信呢？”
“大家還是喝酒吧！”田百成借機對封得木遞了個眼神。
封得木頓時明白了田百成的眼神內容，心想自己這麽裸地說出來，這會引起童欣旭的懷疑啊？自己必須把這個事情說得天衣無縫，讓童欣旭徹底釋疑。
“童主任啊，姬淑媛控告邱縣長強奸，公安局原來認定是誣告。既然是誣告，那就要追究姬淑媛的刑事責任。因此，局領導才下令刑事拘留她。後來局領導又作出決定，不追究她了。因為考慮到追究她，就會把邱縣長的暴露出來，搞得領導幹部的形象不好。公安局不再追究她的誣告行為，這些像片我們拿著也沒有用處，要是這些像片對你童主任有用處的話，你童主任倒不如拿去作個參考。”
猛然，田百成稀裏糊塗地補充道：“童主任，公安局真的不追究姬淑媛的誣告罪行了。”
童欣旭完全弄明白了田百成他們的用意，便把那些像片收起來揣進懷裏。他仍裝出憂鬱不安的神情，不讓田百成他們察覺到，他對田百成他們已極為反感。
“好吧，這些像片我帶回去。到時向領導作個匯報。”
“我們基層幹部的素質就是差！”
冷不防，封得木又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來，來，幹杯。我祝諸位萬事如意！”
童欣旭又率先站起來與眾人碰杯。
田百成見封得木已經醉到八成，自己不說醉到八成，也距八成不遠了。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自己又不勝酒力，要是再沒完沒了地喝下去，大家都會醉個半死。如果都像項鬆林那樣躺進醫院去了，邱縣長一定會責怪自己把他的指示當作耳旁風。
田百成說：“感謝童主任盛情款待大家！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童欣旭說：“田主任說的也是，世上確實還沒有不散的筵席。可我總覺得今天諸位的酒還沒有喝好。席散之後，諸位一定會在背後說我童某人吝嗇，沒讓諸位把酒喝足。其實，我童某人今天是舍命陪君子。如果諸位是誠心誠意地結交我這個朋友，今天就應該給我童某人麵子，再拿兩瓶茅台酒來，喝完了就散席。如果諸位不願交我這個朋友，那就到此為止！”
44、將計就計
田百成率先道：“童主任，我們實難從命啊！邱縣長來雲霧縣後，狠刹幹部的吃喝風，我擔心時間長了會挨邱縣長的批評。”
封得木附合道：“我們喝酒的時間不能拖長。時間長了，難免不被人們發現，傳進邱縣長的耳朵裏後，我們會挨批評。”
童欣旭微笑道：“這麽說來，諸位是瞧不起我童某人？”
田百成的腦袋像搖貨郎鼓地道：“童主任，不是，不是。我擔心挨邱縣長的批評，我們並不是瞧不起你童主任。”
童欣旭本不想提那晚的事情，見田百成借機推辭，笑道：“田主任，項書記也是你們縣裏的領導，那晚請我喝酒，我們都醉得不省人事，邱縣長批評過項書記嗎？”
田百成見童欣旭的臉上已有笑容，以為童欣旭擺脫了困境，心裏高興才留他們繼續喝酒。他想還是順著童欣旭的意思吧。看童欣旭的神色，也像是真情實意，不像做官樣文章。
那天，自己在邱縣長的辦公室，邱縣長與姐姐的對話，自己聽個一清二楚，邱俊香說童欣旭和蔡耿賢，都是不好對付的角兒，弟弟你一定要把這個關口挺過去。姐給你的秘書百成同誌已打過電話，囑咐他把於你不利的漏洞都堵死。你要相信百成同誌，他有能力把你這個麻煩處理好。希你對百成同誌要尊重些，不要另眼相看，連你姐夫都說百成同誌是個很有能力的幹部！
田百成想畢，又轉念一想：把姬淑媛告狀搞定之後，邱俊香一定會犒勞自己，說不定就會在穆副省長的耳根邊吹著枕頭風，要穆副省長給自己一頂副縣長的烏紗帽呢！
頓時，田百成笑道：“今天看來，我們要步項書記的後塵了。既然童主任提出來喝，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繼續喝吧！”
封得木便附合：“童主任是舍命陪君子，那我們就隻有奉陪到底了！今天就喝個痛快，不醉不散！”
童欣旭大聲喊道：“小姐，快拿茅台酒來！”
服務小姐提著兩瓶茅台酒，開門進來了。
童欣旭對服務小姐吩咐道：“小姐，這裏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出去吧！”
這時候，童欣旭真像個服務員，殷勤侍候著田百成他們。為不讓田百成他們斤斤計較，童欣旭又喊服務員拿碗來，把酒杯子的酒倒進碗裏平均分過以後，才把盛過酒的碗遞給眾人。
封得木經常有下屬侍候著，田百成偶爾也跟著縣長沾光。隻有阮史進和邵承峰的地位卑微，至今連個副科也沒有撈到，領導喝酒他們連站著陪喝的資格都沒有，如今卻被一個堂堂正正的省裏領導幹部殷勤備至地侍候著，倆人就有些飄飄然了。
田百成覺得自己的地位陡然起了變化，以往陪領導喝酒自己是充當的替身，領導喝不下去的殘杯剩液，往往就是他的佳釀。領導又不是個個講衛生嗽口，有些領導的酒杯上，殘留著一股難嗅的臊腥氣味兒，他也要毫不遲疑地喝進肚子裏去。尤其有些領導在酒杯上舔過之後，殘留下來的唾沫，他也要義無反顧地咽進肚裏去。確切地說，他從沒堂而皇至地喝過一次愜意的酒。
今天大相徑庭，是省裏的領導幹部侍候著。在坐的各位隻有封得木被別人侍候過，自從他當副所長後，就有溜須拍馬的人圍著他屁股轉。他從沒侍候過別人，隻有別人來侍候他。在家裏有妻子侍候著。但像童欣旭這樣的領導侍候他的情況，二十多年來還沒有過先例，頓有一步登天的感覺，他怎不心花怒放！
童欣旭端著酒碗站起身來，笑道：“來，我和諸位一塊兒幹了這一杯！為表朋友之誼，我們要一口幹啊！”
“喝！一口幹！”眾人咕噥咕噥地喝進肚裏去了。
田百成做夢也不會夢到童欣旭喝酒隻有些上臉，更不會知道童欣旭吃一塹長一智，今天事先就作好了喝酒不醉的準備。
童欣旭終於露出了笑容。頓將身上的微型錄音機打開，等著這幫醉鬼一個個酒後吐直言，把陰謀暴露得更加徹底！
田百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幸好他請了幾天假不須上班。要不然，就會挨邱縣長的批評。他頭腦清醒後，第一個想到的是，趕快給邱俊香打個電話。
“邱主任，邱縣長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小田，是怎麽解決的，快說說看。”
邱俊香高嗓門的聲音，把田百成手機的喇叭差點給震壞。自從童欣旭和蔡耿賢到雲霧縣去後，她擔心童欣旭他們會把弟弟強奸姬淑媛的案子查實，就沒睡個囫圇覺。每天背著穆副省長給田百成打電話，一天不打電話探聽情況，心裏就不踏實。
田百成在電話裏幸災樂禍道：“童主任在雲霧賓館嫖娼，被公安局的警察拍照了。公安局已經掌握到童主任嫖娼的證據，我想童主任不會把調查的情況向領導匯報。因為警察對童主任已經作過一些暗示，如果童主任把於邱縣長不利的情況向領導匯報，警察就把童主任嫖娼的像片寄到省紀委去。”
邱俊香聽到這個消息心裏輕鬆了，淤積在心裏多日的疙瘩頓然消失，從心底裏佩服田百成的辦事能力。田百成的年紀雖輕，卻是精幹老練，弟弟的麻煩終於被他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