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每天,邱俊香上班都搶在童欣旭的前頭,窺視童欣旭的行蹤,看童欣旭向哪個領導匯報去。童欣旭和蔡耿賢回省裏後,邱俊香不便問他們,因為她與童欣旭有些隔閡。蔡耿賢在雲霧縣患上泄病,至今還沒有完全痊愈,回單位就請假治病去了。

邱俊香心想,樊超國的辦公室在同一層樓,童欣旭肯定要向樊超國匯報,下屬出差回來向領導匯報這是常事。不過她仍有些擔心的是弟弟的案子,省委的米盛慶副書記會繼續過問。

米盛慶是省委分管政法的副書記,他的辦公室在這棟樓的第八層。米盛慶的神情總是那麽嚴肅,看上去又是那麽無情,不像穆桑俞那樣隨和,邱俊香每每見到米盛慶都有懼怕的感覺。即使在電梯裏遇到,邱俊香也從不與米盛慶打招呼。

童欣旭首先要向樊超國匯報,不可能越級向上級領導匯報,因此童欣旭到米盛慶辦公室去的可能性很小。這幾天,樊超國常開會,也許童欣旭還沒有向樊超國作匯報。

幾天來,邱俊香沒有發現童欣旭去樊超國的辦公室。但她沒有放鬆警惕,仍窺視著童欣旭的行蹤。童欣旭的辦公室在她隔壁的第三間,她很容易監視到。

童欣旭回到省裏後,每天一副愁眉苦臉的神情,因為他和那女子的像片,雲霧縣公安局還沒有交給他。他擔心雲霧縣的警察會把那些像片寄到省紀委來,所以常常長籲短歎。

童欣旭到雲霧縣去後,仿佛染上拉肚子的毛病,隔一會兒就往廁所裏跑。在廁所裏到底是拉屎還是拉尿,邱俊香不便進男廁所看去。也許他是拉屎而不是拉尿,不然他一進廁所裏去,就是半個多鍾頭。也許他不是拉屎,多半是在雲霧縣與三陪女鬼混染上了性病,躲在廁所裏,或許往那東西上塗藥呢!

邱俊香窺視多日,沒有看到童欣旭去過樊超國的辦公室。每天童欣旭除了頻繁上廁所去外,再沒發現其他可疑之處。對童欣旭不買自己的麵子,和不尊敬穆副省長的表現,盡管邱俊香十分憤慨,卻不便發作。也正如田百成所說的那樣,童欣旭的精神而今徹底崩潰了。她見童欣旭沒向樊超國匯報調查弟弟的情況後,心裏才踏實下來,監視童欣旭的行蹤才沒那麽勤快。

邱俊香在心裏罵道:“哼!你這是自作自受、自惹煩惱!”

童欣旭回到省裏沒多久,姬淑媛來了。恰好這天邱俊香還沒有來上班,那個女同事也沒有來。童欣旭慌慌張張地問姬淑媛住哪裏?她說現在住在河西派出所梅傑群副所長的家裏。

童欣旭問明了梅傑群住的地址後,督促道:“姬淑媛同誌,我們在辦公室裏說話不方便,於你於我都不利。我到梅傑群家裏後,再告訴你調查的詳細情況。你趕快走吧。”

姬淑媛見童欣旭說話慌張,就知道他有什麽難處,多問會使他難堪,便離開了省紀委的信訪辦公室,回梅傑群的家裏去了。

她住到梅傑群的家裏,是她那次到梅傑群的家裏去,向他打探****她的那些犯罪嫌疑人,警察調查有了眉目沒有?當她看到牆上掛著一張大像片,當時出於好奇,便對像片多看了幾眼,沒想自己的父親也在其中。

梅傑群的母親告訴她,那張像片上的人都是全省的先進法官。可是她家老頭子沒哪福氣,在前年病逝了。姬淑媛站在像片前凝視了良久,望著像片上的人出神。

梅傑群的母親看出了端倪,問像片上是不是有她的親人?她這才指著像片上的一個人說:這就是我的父親。她這一說,梅傑群母子倆驚訝不已。梅傑群的母親想:既是老頭子戰友的女兒,就應像親人一樣來照顧她。母子倆不由分說,便把她接來家裏住。

那次,邱俊香要梅傑群私放沈長複碰壁後,窩囊氣難消,便自作主張地跑到河西公安分局找武中陽,要武中陽把梅傑群的職務撤消。武中陽當麵答應撤消梅傑群副所長的職務後,邱俊香才罵罵咧咧地離開。事後,武中陽隻把梅傑群批評了一頓,並沒撤消他副所長的職務。後來,邱俊香知道武中陽的陽奉陰違的態度後,便在穆桑俞的耳根邊又吹著枕頭風。穆桑俞隻說了句“你是不是管得也太多了”,就再沒有理睬她。

穆桑俞沒被妻子的枕頭風吹昏頭腦,因此,梅傑群仍當著副所長。盡管邱俊香的心裏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便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把武中陽的職務搞下來!可是,把武中陽搞下來又離不開老頭子,所以邱俊香就沒與丈夫再鬥嘴,忍氣吞聲。

姬淑媛從省紀委回到梅傑群家裏,把童欣旭要來的消息告訴了梅傑群母子倆。梅傑群頓覺情況不妙,便替姬淑媛著急。

他想姬淑媛控告的那個邱俊輝,就是當今省裏的常務副省長穆桑俞的舅子。雲霧縣公安局把姬淑媛的證據調換,就因為少數警察溜須拍馬,曲意巴結上級領導,才使這件極為普通的案子變得複雜起來。邱俊輝這樣的官場背景,又有誰認真調查他的違法行為?省紀委的同誌在辦公室不敢把調查的情況告訴姬淑媛,那他帶回來的消息,絕對不是好消息,一定是個壞消息!

45、同病相憐

梅傑群轉念一想,姬淑媛遭到那麽多的打擊,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省紀委的同誌帶回來的真是個壞消息,就會使她喪失告狀的勇氣。必須想辦法讓她振作起來。

“小姬,你要堅強些,不管省紀委的同誌帶回來的是什麽消息,你都要沉著冷靜。即使省紀委的同誌帶回來的是壞消息,你也不要悲觀失望。要相信正義必將戰勝邪惡這至理名言,上級領導一定會為你申冤。你的冤屈終會有個圓滿的結果。”

梅傑群的母親從兒子的眼神中看出了原因,也安慰道:“淑媛,你傑群哥說得對,就是省紀委的同誌帶來的是壞消息,你也不要垂頭喪氣。你父親與我家老頭子都在法院裏工作,你聽到的和見到的也多,要相信國家法律,壞人終久是要受到法律懲罰的。”

姬淑媛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她住在梅傑群的家裏,連房租也不要她付。梅傑群連她父親匯來的夥食費也沒有收,把她是當成親妹妹來對待的。而梅傑群的母親,把她也是當成親生閨女來看待的。她覺得很過意不去,也無法報答母子倆。

這時候,姬淑媛從梅傑群的眼神中也猜出了幾分,童欣旭到雲霧縣調查的結果不盡人意。她想懸崖勒馬,不想再控告邱俊輝了,不然後果將不堪想象,而且還要連累很多無辜的好人。

沒過多久,童欣旭來了。

梅傑群看到童欣旭的神色有些頹喪,就明白自己的揣測沒有錯,童欣旭帶回來的消息並非好消息。姬淑媛把雙方作了簡單介紹。童欣旭與梅傑群握手後坐了下來,情緒非常低落。

梅傑群的母親給童欣旭沏來了一杯熱茶。

童欣旭道:“梅所長,你要保護好姬淑媛同誌的安全啊。”

“童主任放心,小姬住在我家裏還沒有人知道。”

“梅所長不要大意,更要提防意外事情。”

“童主任,你到雲霧縣調查邱俊輝的案子,情況怎樣?”

“梅所長,糟糕透了,我低估了這件案子。雲霧縣的那些家夥太可惡了,我而今也卷進了這場是非之中。今天我來,就是與你們商量姬淑媛同誌上訪的事情,要另尋路徑。”

梅傑群大吃一驚:“什麽,你童主任也卷進這場是非中去了?”

“梅所長,雲霧縣的那些家夥太卑鄙了。我,我已被他們陷害了。那幫家夥自鳴得意,竊以為我沒有察覺到他們的陰謀,要我招待他們一頓。我將計就計地招待他們,在喝酒之前,我就吃了樟腦藥醒酒。後來他們都被我灌醉了,我便將調查常用的微型錄音機拿出打開,錄他們酒醉之後吐的真言。”

童欣旭喝了一口熱茶潤潤嗓子,繼續道:“雲霧縣的那個封局長酒醉後,說過這麽一句話:就是惹出天大的案子,我封得木也有辦法擺平!那個阮隊長酒醉後卻說:這個狗日的費友財,豔福真不淺,韓璐珠白嫩的身體是多麽迷人啊!”

童欣旭說到這裏停住話頭,對姬淑媛瞟了一眼,遲疑了一會兒,又繼續道:“那個田百成酒醉後說:邱縣長的麻煩搞定後,想必穆副省長要提拔自己當個副縣長。邱主任,我田百成不會讓您失望的,邱縣長的麻煩,我田百成說能搞定,就能搞定!”

梅傑群氣憤道:“雲霧縣的那些家夥真是無法無天!”

童欣旭對姬淑媛又看了一眼,然後從懷裏拿出一疊像片遞給梅傑群。他指著像片上說:“這些像片上的姬淑媛同誌,完全是一副毫無知覺的神態,頭腦稍靈敏一點兒的人,一眼就可看出這些像片上的疑點。但是,封得木沒告訴我這些像片是怎麽拍到的,隻說是阮史進拍的,也不知是在哪裏拍的?”

姬淑媛看過像片後,氣得渾身發抖。她指著憨狗兒的像說:“這個人我根本就不認識。我原來還隻懷疑沈長複糟蹋過我,哪裏想到這個家夥也糟蹋過我,天哪!這些毫無人性的家夥!”

童欣旭愁眉苦臉道:“事情並不隻這些,比你們想象的還要糟糕。雲霧縣公安局曾保管過姬淑媛同誌證據的邰休衛同誌,在車禍中遇難了。我認為這不是個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謀殺。因為市紀委的同誌原來找邰休衛同誌了解過情況,所以雲霧縣的那些家夥就認為姬淑媛同誌繼續告狀,勢必會引起省領導的重視,省裏下去搞調查又會找邰休衛同誌了解情況,擔心邰休衛同誌把於他們不利的情況和盤托出,於是釜底抽薪。”

梅傑群點點頭道:“童主任的分析很有道理。”

“我和蔡猴子調查:邰休衛同誌遇難後,封得木沒有安排經驗豐富的警察去勘察車禍事故,而是安排兩個教師轉警的警察去勘察車禍事故的。所以我才懷疑封得木這樣安排是瞞天過海,以掩蓋事實的真相。當然,懷疑不等於事實,況且又沒有證據。”

梅傑群的母親插話,憤憤地罵道:“雲霧縣的這幫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決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些家夥要謀殺邰休衛的動機,我分析有兩個方麵:一是姬淑媛同誌的證據就是邰休衛調換的,二是邰休衛知道調換姬淑媛同誌證據的人。我認真思考後,便否定了邰休衛調換姬淑媛同誌證據的這個假設,因此我懷疑封得木調換的可能性極大。我懷疑的理由:一是封得木提拔了邰休衛的職務,想把邰休衛先穩住:二是封得木和邰休衛到省公安廳鑒定證據,除了他倆有調換證據的機會外,再沒有第三者。封得木常擔心省裏的調查組到雲霧縣後,要找邰休衛了解情況,於是搶在前麵把邰休衛謀殺了。當然,這隻是我的懷疑,也不見得這個分析就站得住腳。”

梅傑群憤然道:“這個封得木是公安隊伍中的敗類!”

“我和蔡猴子在雲霧縣明察暗訪,查明田百成和封得木經常往友財家電城跑。友財家電城是雲霧縣一家民營的家電商貿超市。縣委書記晏葉放告訴我們,友財家電城的老板費友財,與田百成交往甚密。如今有了幾個錢的民營老板,朝思夜想要撈個人大代表,抑或政協委員來提高社會地位。田百成揣透費友財的虛偽思想後,就要縣裏一些部門的領導,推薦費友財當人大代表。由於費友財劣跡斑斑,被晏葉放給卡住了。”

姬淑媛說:“縣委書記晏葉放是個一身正氣的領導,在我們雲霧縣有口皆碑。”

“我分析,晏葉放不同意費友財當人大代表,按說費友財是不可能知道內情的,因此,我懷疑田百成對費友財解釋,說是費友財和縣裏主要領導的關係,處理得不好才沒被通過的。田百成是邱俊輝的秘書,費友財為巴結邱俊輝,對田百成必然是言聽計從。這是我看了沈長複和憨狗兒,糟蹋姬淑媛同誌的像片後揣摩的。我懷疑邰休衛的車禍事故,就是田百成和封得木指使費友財幹的。我調查過,費友財是雲霧縣黑惡勢力的龍頭老大,因此,我對費友財暗害邰休衛的懷疑最大。費友財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狗膽,就是倚仗穆副省長和邱俊輝的背景胡作非為的。雲霧縣的老百姓婦孺皆知,田百成和費友財與穆副省長都合影過。”

梅傑群道:“你童主任的分析就有道理,那幫家夥膽大妄為,就是倚仗穆副省長的權勢!沈長複被我所警察拘留後,邱俊香要我放人,我沒有答應,她就跑到武局長那裏,脅迫武局長撤消我的職務,還不是恃著穆副省長的權勢!”

“梅所長,雲霧縣的那幫家夥膽大包天,我和蔡猴子到雲霧縣後,田百成找我,並對我暗示,不要調查邱俊輝的案子。當時我冷待了他,沒想到他們就陷害我。剛開始,蔡猴子患上便泄住進醫院去,並沒引起我的警覺,我還以為蔡猴子是不服雲霧縣的水土患上便泄的。後來,他們用假酒把我灌醉,安排個女人赤身與我睡在一起,待我醒來,警察破門而入,把我和那個女人的身子拍了個徹底,這才引起我的警覺。”

梅傑群道:“天哪!這幫家夥的手段真的太卑鄙了,也怪不得小姬的證據被他們給調換。”

“我與那個女人赤身的像片,他們沒有給我,其目的就是阻礙我深入調查下去。我從那個阮隊長酒醉後,說‘韓璐珠白嫩的身體是多麽迷人啊’的話分析,與我睡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想必就叫韓璐珠。因此,我懷疑警察在我和蔡猴子住的房間裏安裝有監控設備。我剛醒來,警察破門而入,世上還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由此分析,蔡猴子住進醫院裏去也是他們的陰謀。”

“哼!這幫家夥真的是目無黨紀國法!”梅傑群氣憤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差點把桌子的一角砸下來。他想那些警察用卑鄙手段來陷害童欣旭,難道雲霧縣天高皇帝遠,真就沒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