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3章

段瓷在會議結束後,單獨交待小邰一番網站事宜。說話間天已擦黑,有散會未走的同事門口探身,尋人搭夥。段瓷謝絕。小邰不屑道:“誰跟你這閑雜人等混飯,段總現在歸家心切。”那人愣是不給麵子犯起了鈍,“十一又要回美國?”惹得小邰怪模怪樣瞅他一眼,方才頓悟,揶揄笑笑。相互調侃數句,閑雜人等陸續散去。

段瓷打電話問連翹晚上吃什麽,她說公司會餐,段瓷自薦坐陪,反正恒迅高層一半都與他麵熟。她卻為難道:“不讓帶寵物……”

他摘下眼鏡,搓著眼眶低笑,“那你早點兒回家喂食。別喝酒啊。”

她也笑,說:“你越管越多了。”語氣並非責怪,也讓聽的人心生鬱悶。

掛下電話,整理好桌麵上文件,段瓷一時有些茫於去處,幹脆直接回家準備季報。途中看到路邊飯館,又改了主意拐去烤肉店。正值飯口,滿室煙霧繚繞,人聲鼎沸。段瓷正想退出來,眼尖的服務員已無線電通知了店長,把他引進辦公室。

店隻是老板易主,後灶師傅及前廳服務員都還是原班人馬。段瓷對這行一竅不通,從接到手隻來過兩次,其中還包括被楊霜拉進來那次,所有事情都交給店麵經理打點。經理姓閆,大家都稱老閆,年紀也剛三十過半,倒是見多識廣,兢兢業業一個人。知道段瓷身份,也料他必不會對經營餐館感興趣,偶爾打電話,隻喊他過來吃肉。好盼到人上門了,奈何座無虛席,老板也得等叫號才能上桌。段瓷並不待見這煎烤一類的重口味料理,念一轉,連翹應該喜歡,會餐上怕也吃不好什麽東西。發條短信說在這兒等著,而後踏踏實實同老閆神侃起來。

一直等到店裏食客相繼退去,段瓷接了通電話,這才看見手機裏一條未讀短信:走不開,你先回去。

言簡意賅,拍電報似的。

最失望莫過老閆,特地囑咐廚子留下煨足時辰的雪花西冷,客人點了都沒賣。段瓷不負美意,打包帶走,拎著血淋淋的生肉轉進商場,看能不能撞大運碰巧楊霜守店。

運勢平平,沒捉到人,卻聽身後一陣笑語,回頭見王鵬琳娜挽著許欣萌,提了不少購物成果,正拐進金店來。兩人隻顧說話,猛地看見段瓷,均是一怔。愕視片刻,王鵬琳娜抽回穿在許欣萌臂彎裏的手,分攤另隻手裏的重量。

許欣萌斜眼看她露怯的表情,向段瓷微笑,“找刷子?”

他答說路過,彼此也再沒有多談。

後來偶爾跟楊霜提起這個插曲,才知道琳娜為何一副心虛樣。

段瓷當時看了隻覺怪異,卻也沒問,回家的路上猜想,大概是楊霜多此一舉警告她不許和許欣萌來往。

連翹回來比預料的還晚。段瓷做了三個小時報表,眼花繚亂,腹中更是饑荒難緩,放下手頭工作去找食物。平底鍋燒熱,主廚親自挑選加工的極品牛排剛放進去,連翹回來了,鼻子聳聳,被香味引過來,兩眼放光地看著段總裁,“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難怪是我們小莫夢想中的男人。”

段瓷麵無表情,“別惹我連你一勺奸了。”

她嗬嗬幹笑,“火太大了啊,我喜歡三分熟的。”

他陰森森的瞥她一眼,“來不及了,寶貝兒,已經燒到冒煙了。”

連翹大笑,討好地舉起手裏的外賣盒子,“招牌皮塔餅,素食沙律,雜菜腰果湯。換你鍋裏那塊冒煙的肉。”

段瓷意外地望著那張紅潤小臉,倒是沒猜到她會帶吃的。

連翹驚叫:“喂,真冒煙了!”

他慌忙關了火,端起鍋嗅了嗅,失笑,“好懸演砸了。”

“我喜歡火大的。”踮腳在他唇畔一吻,挽起衣袖洗盤子。

段瓷端著鍋,用手肘拐拐她,“去換衣服再吃。”用手背揉下鼻子,嘟囔,“到底還是喝酒了。”

連翹換了家居服到餐桌前,所有食物已擺放整齊。段瓷有小小的強迫症傾向,做什麽事都一定要有模有樣,從來不肯對付。

滋滋爆油的牛排形狀可口,他坐在桌前,從青菜沙律夾出顏色亮麗的胡蘿卜、小西紅柿、西蘭花等,碼在牛排邊上,看上去還真有幾分美食雜誌上的圖片效果。

連翹不禁好笑:“餓到現在不趕快吃,玩什麽花樣?”

他嘬著筷子上的調料味,滿意地看著作品,“如何?”

輕輕戳點他的酒窩,連翹說:“賣相再好,終究還得品嚐,我更注重內在。”坐下拿起刀叉,一片肉入口,嚼一嚼,問段瓷:“餅鹹不鹹?”

段瓷直接把醬料放在她麵前,悶頭填胃,子曰:寢不言食不語。

連翹是學工科的,對儒家思想了解不深,再加上會餐時被燕潔小莫勸了不少酒,此時頭暈暈管不住嘴,邊吃邊喋喋,不知不覺一塊牛排消滅大半,突然訝異道:“我都飽了,怎麽又吃這麽多。”

段瓷看她撫著肚子發愁的模樣,哭笑不得。電腦發出新郵件的提示音,他如見救星,下巴一指,“吃飽了活動活動。”

連翹放下餐具,去客廳幫他查收郵件,大聲念:“23日活動速記稿確認,來自邰海亮。什麽活動?”附件文檔下載來打開,專心看著,再不說話了。

段瓷這才靜下心來吃東西,想不出她原來可以這麽聒噪。享用完晚餐,將杯碟放進洗碗池裏,慢悠悠踱回。看她蹲在茶幾前,修改他的發言部分,臉繃了起來,眉毛深皺,與剛才半醉的活脫判若兩人。

“又亂改我文件。”他在她身邊坐下。

“你不應該拿這麽有代表性的項目案例,很容易讓人對號入座的。還有這個話題,現場所有人都認可的說法,隻有你長篇大論其區別,事實是照現階段來看,這兩種業態完全可以共存,為什麽就你同別人看法不一樣?。”

“嗯——新觀點比一味讚同更吸引眼球。”

“我承認你在表現自己方麵無人能及,段瓷,前提是你不能做個跳梁小醜。新觀點要有理有據才可以發布,一味讚同隻要不盲目,並沒什麽可恥。你這叫冒場。”

“28歲明顯沒有23歲的時候可愛了。”他對指責不甚滿意,側過臉半枕在她頸間,輕喃,“你用的這香水這麽重,怎麽會受不了百合的味道?”

連翹躲著他紮人的粗硬發絲,賭氣似地回答:“心理陰影。”

段瓷睜開眼,直起頸子期待地望著她。

她的視線仍放在那大段的驚人文字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力交瘁,這種言論被媒體曝出去,勢必又要一番風波,可她又完全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改起。段瓷說話向來是打了草稿一樣,前言後語的邏輯性非常嚴密,單就其中一句作改動,肯定會造成上下文的不連貫。

段瓷伸手扣上電腦,“別管它了,沒什麽大事,讓小邰去把握尺度吧。”

連翹歎氣,背抵著沙發,滑坐在地板上,“怎麽也說不聽呢?北京的地產圈裏,現在還都是住宅這一票人在玩,或多或少沾了紅色背景,現在說來總歸是要相互給幾分麵子。一旦轉型商業地產,各國的投資方品牌商湧入,整個關係網要拆掉重結。你是職業經理人,不是老板,看清自己的位置。”

“你說對了,我是職業經理人,賺的錢已經夠幾輩子吃穿,沒有負擔,所以我什麽都敢說。”

“形勢萬一有什麽動蕩,第一個被推出去殺雞儆猴的,就是你這什麽都敢說的段十一。”

他聽了這番諍言,嘴角挑出一道賴皮,“那你幫我盯著好了,不然我改不了這冒場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