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不習慣早起的人不要逞強,楊霜的臉色向人展示了什麽叫做內分泌紊亂,拍著胸口,連翹從車前繞過去:“怎麽起來這麽早?”忽然想起他是從賽車場下來的,心一下提起來:“你惹禍了?”

他舔著虎牙瞪視她:“果然被我撞個正著!”

啪!連翹抬手把他的反光鏡折回去:“你這麽開車,撞誰都正著!嗚……”手好疼。

他撫撫愛車,對她不多見的粗魯行為感到不悅,輕嗤:“跟什麽人學什麽樣。”

連翹揉著手,為他這句話而微微眯眼。

“上車!”他向旁邊座位甩下頭。

“我去拐角買個早點,走著就行。”連翹望望天,要下起雨來就不能出門,得把全天的食物買回來,於是坐進車子係緊安全帶:“去超市吧。”

楊霜鄙視地看著數秒鍾內變節的女人:“大清早的不睡美容覺,給誰買早點?”

窗外景色刷刷過,這種車速中連翹不敢說刺激他的話:“前邊那紅綠燈左轉。”

楊霜歹聲歹氣地說:“喲,還知道心虛呐?”

車子引擎聲巨大,連翹捉住頭頂扶手朝他喊:“我拒絕與你開車時交談。”話落他便猛地轉彎,多重保護下,她還是有些反胃:“直行燈你急的什麽?”

他振振有詞:“以後記得坐我車別穿黃衣服,太危險,我見黃燈就想踩油門。”

連翹無奈地歎道:“你們家人真多事,這個不讓穿黃的,那個不讓穿綠的。”

楊霜聽不清她說話,哼了一聲又一聲。他不懂藏藏掖掖,憋了幾分鍾路程,下車就追問:“你幹嘛跟十一攪一起?”

連翹猜出他是為這事來的,隻奇怪他怎麽知道段瓷在她這兒——“昨天晚上是你把他喝多的?”

他啐一口:“我喝他嫌跌份兒!”

連翹歪著頭:“那為什麽一大早來?不是打算逮現形的嗎?”

“要把你堵被窩裏我昨晚兒就來了。”把半夜跟小邰通話的內容講了一遍。

他給段瓷打電話本來是找他出來灌酒的,聽小邰說了情況,估計已經多了,隻好作罷,老實在家睡覺,反正跑了幾天也累了。一覺到天亮,醒來渾身是勁,很想鬧事,開著車就過來了。路上打連翹手機,響了幾通都沒人接,腦中是一片旖旎春色,愈加契而不舍。沒想到她這麽早就出門了,並且沒帶電話,結果是段瓷給接起來了,張口就罵人。

楊霜撇著嘴角總結:“沒素質。不過我也沒慣著他。”

連翹想想段瓷被吵醒後的惡劣態度,同情地問他:“你罵得過他嗎?”

他猶豫數秒:“那怎麽說他也是哥……”

連翹憋著笑:“沒事兒惹他幹嘛?閑的。”

楊霜腮幫鼓鼓瞪著她:“我閑的?我閑的?”

她忙著屯積各種微波食品,難得來了個搬運工,有問必答地哄著他:“你不閑,你不閑。”

楊霜垮下臉,追過去幫她推購物車:“狐狸,為什麽寧可要十一也不要我?”

連翹用薯片筒托著他的下巴,傾身湊近他:“我都要。”

楊霜抓下紙筒扔進車筐裏,經過半年訓練,他對這種程度的誘惑已有抗體,正色道:“他比我還花呢。”

她被他惡意中傷兄長的表情逗笑:“可人家好歹有固定女朋友。”拿起被他摔進車裏的那筒放在耳邊搖搖,聽不出有沒有摔碎,但還是不放心地從架子上又換了一隻。

楊霜不服:“誰沒有啊?”

她瞟他一眼:“請注意我的定語。”

他急頭敗臉道:“我注意了,不就是固定的嗎,我怎麽沒有?你就半年多了,還不算固定嗎?”

“但我不是你女朋友啊。不過我也不是十一女朋友。”她笑起來,親昵地吊在他手臂上:“放心吧,像我們這種極品情人,注定了是屬於大眾的,固定給某一個對其它人不公平。”

楊霜拂開她的手:“別逗了!十一聽著這話打不死你。”

她嘻笑著轉了身,又在貨架上搜刮速食。

他半趴在車子推杆上,對她的背影說:“我可不是馬後炮,一陣子我就看你們倆有貓膩,準備比賽也沒功夫細審。昨兒琳娜電話裏跟我說:‘十一跟許欣萌吹了’。當時我第一想法就是因為你。回來給十一打電話,那光景了他還往你這兒跑呢,我心想:得,真出事兒了……”話沒說完就見她咯咯笑起來,他急道:“你別笑,狐狸。說實話我其實挺不好受的,早知道你有定心的意思,我也能正兒八經追你。”說到後來聲音愈小,不甘心之餘還有淡淡失落,情緒讓人一望而知。

他就是個簡單的人,想什麽說什麽,不用費力揣摩他,又愛玩會鬧,性子討人喜歡。連翹一開始就想,有這麽個男人陪著也不錯,所以才會讓他那麽容易接近自己。可惜人算不過天,誰料到這樣隨便撞,會遇上段瓷。

楊霜看她發呆,訥然問道:“後悔了嗎?啊?要不你再重新考慮一下?我保證盡量好好兒的。”望天,目光遊移,“可是……怎麽辦啊,十一都跟許老師分手了。”

連翹失笑:“你氣短什麽?”手指點點他胸口,“剛才這裏麵是不是噗通一聲,就生怕我當真給答應了?你個不爭氣東西!虧我還有點感動了。”

楊霜嘿嘿兩聲,搭著她的肩膀:“你應該感動,我是很理智很鄭重掏了心窩子向你示愛的,你就算曲解我的誠意,也該相信我哄姑娘的本事,底氣不足我能讓人看出來嗎?剛才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收回手抱懷,終於輪到清算這筆特地前來討的賬:“你們想瞞我到啥時候啊?”

眼皮根兒底下奸情橫行,這才是最讓他覺得惡心的事。

“你會不會把你的女人一一向我報備?”連翹風輕雲淡地反問一句,告訴他:“這不叫瞞,這叫沒必要。”

“你意思是……”似乎是個值得高興的消息,可楊霜完全笑不出來,汗涔涔地說:“開玩樂吧妹妹!十一都跟人家許老師分手了,你這邊兒居然還說這種話。”

“我又沒讓他分手。”連翹嗔道:“你到底站哪邊的?”

楊霜幫色不幫親,毫不猶豫道:“當然是你這邊兒。所以我有點兒擔心,狐狸,你要想玩兒,實在不應該對十一下鉤。我哥那脾氣,絕對受不了你胡來。”

連翹輕掀唇角:“受不了?許欣萌有胡來嗎?結果怎麽樣?肯對你安份的女人有沒有?為什麽你都不要呢?”她笑裏一絲殘忍的鄙夷:“傻女人才猜測男人的心理,然後把自己變成對方想要的。但是我隻會堅持做我自己。我就是這樣的,你受不了,一拍兩散嘍,沒人不痛快。我不妨和你直說,牙刷。男女之間玩感情,沒人會大獲全勝,隻不過先動心的那個,一定比較被動。”

楊霜怔怔地,這番獨立主義的女尊理論他倒是沒什麽反感,也確實是油滑狐狸的調調兒,可他就是覺得這一刻的狐狸很陌生,說不出來為什麽。

連翹留他在原地詫異,該置辦的都齊了,她推車轉去結賬區。

不久楊霜步履沉重地走過來。“那十一為了你跟欣萌分手,你這麽說,現在是他被動了嗎?”

“別總拿分手說事兒,這完全是兩回事。”連翹無聊地翻看收銀台旁邊貨架上的小物品,“你以為我能講得出的道理,你那哥哥會不明白?他和許欣萌分手,不過是做給我看。有些事拆穿了好沒意思的。”

楊霜腦中轟然,太複雜,他不會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反正你們倆都很陰險很狡詐。”他不摻和了,貌似這種難度係數不適合他。

連翹給他個淺顯問題:“你覺得哪種戴起來舒服些?”她認真地舉著兩個牌子的安全套征詢他意見。

楊霜臉青了大半。

他是憋不住話的人,連翹料準了他這一點。而楊霜也當真沒讓她失望。

賽季結束了,楊霜百無聊賴,天氣一熱,他連出門淘貨的興趣也減了大半,加上被經濟管製,手頭也不寬綽,終日守在金店裏吹冷氣。下午王鵬琳娜來的時候,他正在店鋪的隔斷後邊睡大覺。

這少爺肯待在店裏就算不錯,琳娜也沒多要求,坐到電腦前調出文檔查賬。才看完這兩天的就火了,抬腳踹醒沙發上睡夢中仍滿臉甜笑的人:“楊霜你又犯渾了是不是?”

楊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老爺子苦心煞費,給他開了這間店,再掐斷他伸手要錢的路,就盼這小子能收起玩心,好好靠收入過日子。哪逞想他光會在邪門歪道上耍機靈,偷著把貨低於價簽兒賣出去,不走賬不開票,收進來的錢直接進自己腰包,轉個身兒就敗光了。

琳娜每次麵對老爺子,都羞得想引咎切腹。

楊霜夢做得香著呢,拜了天地準備入洞房,讓她這一腳下來,直接第二天豔陽高照了。氣夠嗆,瞪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罵她。

前邊站櫃台的店員對辦公室裏的狂風驟雨習慣成自然,若無其事地繼續幫顧客做導購,沒幾分鍾總會有一方鬥敗出走的。這次出來的楊霜,攥著車鑰匙破口大罵幾個店員:“下次你們誰再讓她進辦公室,立馬給我滾回家吃自己去。”

琳娜跟出來要吼,看著顧客們麵麵相覷的模樣,強忍著沒發作,臉漲通紅地回去給段瓷打電話。

段瓷那朋友遍全球的姐姐,再次帶著孩子玩失蹤,好容易才通過連翹EMAIL聯係上她。剛訓完段超,王鵬琳娜又來告楊霜的狀。段瓷揉揉脖子,誰來代替他活著吧?怎麽大的小的都這樣……認命地撥著號碼。楊霜接的倒快,說就過來找他吃午飯。這人無正當職業,時間概念很淡,段瓷看看表,都快三點了,吃得哪國午飯啊?也沒跟他強辯。

楊霜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幹淨,頂著碩大的太陽飆一圈車,見到新尚居總裁門口的職業裝小美人便心花怒放。

段瓷拿著項目匯報書邊看邊問,忽聽門外傳來肆無忌憚的調笑聲,捏了捏指節,抬頭對蘇曉妤說明天例會上討論細節:“我這兒有位客人。”按下內線電話:“讓他進來。”

蘇曉妤識相告退,門口與楊霜走個正著,側身讓行,略收了下巴,眼波媚轉:“您好。”

楊霜挑眉:“好。”二人擦肩而過,他悄聲打個口哨,扭頭目送,視線重點放在對方身體的中間這段兒。一團紙呼嘯著砸上他後腦勺,楊霜不為所動,到人家拐彎消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伸了老長的脖子,整理下發型,姆指比著門外對表哥說:“鐵娘子版狐狸。”

段瓷打開窗子放放空氣,不想衣服熏上香水味,順便舉目遠望,免得眼前這怪物增加他的視疲勞。楊霜自動在冰箱裏找喝的,可樂拉開灌了一口,氣兒還沒反上來,就聽段瓷說:“要不你跟王鵬琳娜結婚得了。”這口氣就憋在胃裏,打了一下午嗝。段瓷轉過來,無比認真的一張臉:“有這麽個兒媳婦,文爺就懶得規矩你這不孝子了,起碼能多活二十年。我也不用沒生兒子先當爹,成天跟你操這麽大心。以後琳娜再跟我告狀,我就理直氣壯跟她說:‘自己老爺們兒自己不管老找我幹什麽’。”

楊霜幾次想開口打斷,就一個嗝頂上來,氣得滿屋亂跺腳。“我算看出來了,這時候上你這兒來就是找罵的。”他掉頭就走,到門口才想起來為啥會上這兒來找罵,腰包裏掏出兩張光盤,夾在指間,奸笑:“長沙市中心的商場照片。呃,外景,園林,什麽……動線什麽的。”

段瓷回椅子上坐著,搓搓臉說道:“我剛才可沒怎麽說你。”他大部分力氣都用在跟段超的吵嘴上了。

楊霜知道這次確實罵得比較輕,他主要是很介意之前那句結婚的詛咒:“再不行跟我開這種驚心動魄的玩笑!”光盤扔到他桌麵上,跟著又以手按住:“我自己得比賽,這也是求人幫拍的,請客把獎金都花沒了。”

段瓷拿鋼筆撬開他手指:“實報實銷。”

楊霜一屁股坐上他辦公桌,大歎:“你是算賬精,就得狐狸跟你玩心眼兒!”